張楚十分無奈地看著麵前一臉執拗的小女生，一時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為人師表，總不能打她吧？但耗在這裏，他這個班主任的臉快丟光啦。
夏向陽經過跑道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紀淩和老師大眼瞪小眼的畫麵，覺得奇怪，就走了過來。紀淩見了他，表情有了些許的鬆動。張楚不清楚這個男生的身份，但沒受到紀淩的冷眼，怎麼說都應該跟普通的同學不一樣吧？他抱了小小的希望開口：“同學，你是……”
“她哥，”鄰家哥哥，“紀淩不聽話嗎？”
“她不肯考試，”張楚苦著臉，“全班都考啦，就她跟我耗了半節課。”
“紀淩？”
“我不能跑步。”紀淩口氣不善。
“為什麼？”
“對啊，怎麼不能跑？就400米，人家李小熒還穿著裙子呢，小碎步跑了半天我還不是讓她及格了……關鍵是隻要肯跑……”張楚在一旁嘮嘮叨叨，看一下不遠處集合的其他同學，再看一眼固執的小女生，唉，還是一臉不肯妥協的倔強。他覺得頭又痛了。
“紀淩，跑吧。”夏向陽輕蹙一下眉。印象中紀淩是不愛跟別人交往，可是好像也不會故意跟老師作對的。
溫和的話語，卻似帶了無形的壓迫。紀淩賭氣般轉過頭去，不肯回話。
不能跑，她不能跑。
“夏向陽，夏向陽，上課啦……”遠處一個男生往這邊招手，夏向陽隻應一聲知道了，便半蹲著把紀淩的肩膀扳過來，掌下嶙峋的觸感使他微微一頓。
紀淩似乎過於單薄了。
“紀淩？”不跑也要給個理由。
紀淩抬眼看他，眉間依稀有了掙紮。
夏向陽輕輕一歎，說不清是因為失望還是因為別的什麼。紀淩仿佛被針紮到一樣驚了一下，迅速地瞟了他一眼，突然掙開他的手衝了出去。
“這不跑得挺快嘛……”張楚欣慰地咕噥。
跑到300米的時候，紀淩突然一頭栽了下去。
張楚嚇了一跳。身邊的少年倏地跳起來箭一般衝了過去。
學校保健室。
“你這老師怎麼當的？學生身體差成這樣你還讓她跑步？這樣很容易出人命的你知不知道？”胖胖的女校醫不客氣地對著麵前兩個男的大發雷霆，“還有你，什麼哥哥！妹妹幾天沒吃飯了？你知道她嚴重貧血還讓她跑400？”
張楚悔得腸子都青了，偏偏一句話也分辯不來。他幽怨地斜著眼睛看夏向陽，什麼啊！早知道自己妹妹身體那麼差又不跟他說明，說了他會酌情通過的嘛，又不是非跑不可的……
夏向陽臉色凝重，一聲不吭地受罵。
紀淩昏過去是因為血糖過低，校醫說她起碼一天沒吃飯了，是因為這樣，才拒絕跑步的嗎？
“哎呀，小妹妹醒了。”女校醫仿佛對漂亮娃娃般的紀淩很有好感，對著她時換了甚為慈藹的笑容。
“早餐沒吃？”夏向陽蹲下來幫她綁好鞋帶，沒聽到回答，又問：“午飯也沒吃？”
女生手裏裝滿葡萄糖水的杯子遞到嘴邊，聞言停頓一下，然後輕啜一口。
胃袋輕輕瑟縮一下，隱隱地痛。
“紀淩。”夏向陽目光一緊。
不過是十三歲的少年，臉上居然隱約有了嚴厲的線條。
女生的唇輕輕抿了起來，吐出一個幹脆利落的字：
“是！”
“剛才為什麼不說？”
為什麼要說？紀淩目光淡然掃過因校醫斥責而顯得略微拘謹的張楚。
夏向陽接過她手裏空掉的水杯，示意她跟他走。
早就下了課，校園裏人不多，夕陽在右麵灑過來明亮的光，光芒在前麵的男生頭發上跳躍閃爍，很漂亮。
紀淩出神地看著他，條件反射地緊跟著走，後麵的人跑過來不小心撞了她一下，連聲說著對不起。她沒有反應過來，隻看著魯莽的女生不做聲。
夏向陽搖搖頭，過來牽起了她的手。
經過小賣部時買了一大塊的巧克力塞給身邊沉默寡言的女生，夏向陽突然發現紀淩比三年前入學時候更為瘦弱了。
明明身高已及他的下巴，但剛才背起她時，卻像是背了一片樹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