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那一年花開(1 / 3)

清涼小蠻妹(羅問問)

記憶仿佛就是從七歲那年夏天開始的,正是茉莉花開得如火如荼的季節,邁進那一片靜謐的街區,全身都浸透了茉莉花的香氣。

紀淩眼中,是一片白花花的陽光。她心裏泛起奇異的柔軟,想,就是這裏了。但唇邊一朵小小的微笑還沒來得及綻放,便被一隻粗魯的手推回去——是媽媽推開她領著搬運工走進房子裏,尖利的紅指甲在推她時劃過她的鎖骨,刮去一層薄薄的皮,沁出細細血絲。

無所謂地拉拉衣領,抬眼卻見到抱著滿懷小白花的男孩子。紀淩眯一下眼睛,看清楚逆光下男孩子臉上疑惑的表情。下一秒,下意識地躲開他伸過來的手。

“疼嗎?”男孩子微微蹙起眉頭,仿佛傷在自己身上。

紀淩搖頭,隨意用手背擦去鎖骨上的血絲,清澈的大眼帶了一點點的防備看著他。

男孩子臉上有一抹溫淡的笑意,指著隔壁的隔壁,“我家在這裏,我們以後就是鄰居了呢。”

紀淩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他的家有一個小院子,裏麵種著一片燦爛地開著的薔薇。應該是在做午飯,空氣裏飄著煎魚的香味。紀淩點點頭,目光在他懷裏的茉莉花留連三秒。

男孩子把花塞到她的懷裏,“送給你,”拍拍她的頭,說:“我叫夏向陽,你呢?”

“紀淩,快進來把你的東西拿好。”紀如錦一把拉住紀淩,突然意識到還有第三者,眼種稍帶了質詢。

“阿姨好,我住在隔壁。”夏向陽指著自己家,禮貌地說,“我爸爸今天在家,你們需要幫忙嗎?”

“不用了,反正也沒多少東西。”紀如錦笑笑。

夏向陽點點頭,“那我先回家了。”

目光掠過紀淩淡然的小臉。

前一任屋主應該是愛整潔並且有修養的人,搬走時還把屋子收拾了一番,所以她們搬進來並不需要花什麼整理的力氣,隻需把不多的家具零碎放到合適的位置,屋子小,不過兩層,洗洗刷刷也用不了多長時間,天色將暗時,基本就把新家安頓妥當了。

紀淩看著媽媽包著頭巾圍著圍裙把最後一盤青菜倒進鍋子裏,心裏偷偷滿足地歎一口氣——這樣的媽媽,臉上沒有五顏六色的脂粉,眼神沉靜,如同普通人家的母親,帶著溫暖的,可親近的人氣,多麼好。

如果媽媽一直是這樣,不對她凶,不罵她不打她,那就好了,如果那樣的話,她一定會很幸福的。

以後……會比以前頻頻搬遷的日子幸福吧?媽媽說,這房子幾乎是她傾盡積蓄才買下來的呢。買下來……以後就不用總被房東太太帶著厭惡神色催促她們搬家了吧?

這是她們的房子,她們的家,她們的呢!

雖然媽媽嫌這房子小,但紀淩喜歡這裏。白天的時候屋子裏明亮得可以看到漂浮的塵埃,不像過去住在高高的樓上的時候,家裏仍然是陰暗的氣息,不曾溫暖過。

目光停留在桌上那一大把小小的潔白花朵。紀淩想起白天那個好看的男孩子,他摸了她的頭。用很溫柔的力道。

清冽彌漫在空氣裏的芳香。

紀如錦把飯菜端上桌,隨手拿起那一把茉莉花想扔到垃圾桶裏,紀淩脫口而出:“媽媽,那是我的花!”

動作不過遲疑半秒,花束被毫不猶豫地扔到裝滿灰塵菜葉的垃圾桶裏。紀淩下意識地衝過去想撿起來,卻被一股力量拉扯著向後退,她尖聲叫著掙紮起來,一個巴掌馬上落了下來。

是向來不留情的力道,輕易地在稚嫩的小臉上留下清晰的指印。

這才是幻象下的真相!紀淩小小的心突然清醒過來,不複今日初到新家時的柔軟。看向母親的目光,倏地有了不肯妥協的強硬。但還沒開口便被母親推搡著坐上高腳椅,飯菜熱騰騰的香味使她微微一怔,腹中強烈的饑餓感覺使她咽下了喉嚨中即將出口的哭鬧。

她餓了,填飽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紀淩狼吞虎咽的吃相讓紀如錦皺起好看的柳葉眉。

“我平時沒給你吃飯嗎?怎麼像餓死鬼投胎似的!”

紀淩抬起眼飛快地看了一眼母親,視線收回時劃過還沒有掛好的大掛曆。

已經是七月底。

新鄰居像一顆小石子,在小區激起波瀾。不少熱心腸的大姑大媽早就打算過去坐坐拉拉家常,但每次經過紀如錦家幾乎都是鐵將軍把門,偶爾一次大門沒鎖,敲門之後出來的也是個一臉戒備的小女孩,說媽媽不在。

一來二去。就有了微言。不少主婦嚼起了舌根,說B42棟的紀如錦常常濃妝豔抹出去鬼混,扔下小女兒守著屋子不管,那女人沒有丈夫,不是什麼正經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