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我笑笑,說:“你是他表妹。”
師琦輕哼一聲,嘟噥道:“別說表妹,就是他的命也比不上……他重視的東西。”
聽著師琦的話在中間停頓了一下,似乎把先前要說的改了。我想了想,想不到她的用意,就沒放心上了。
不覺間跟著蕭萌出了城,走到離城不遠的一座宅子裏。
進了宅子,蕭萌把藥包交給一個丫頭,自己領著我們向裏走,引至一間房前,敲了敲門,通報了一聲。
隻聽得裏麵的人咳嗽了幾聲,應了句,蕭萌就打開門,示意我進去。
師琦向裏張望了一下,低聲在我耳邊說有什麼事就叫她,然後轉身走到房前的庭院裏的石椅上坐下。
我向蕭萌道了謝,走進房去。他的房間分為裏外兩間,左邊開了一個寬敞露台,外麵有一片梅林。
剛進去,就看到裏間的的門簾撩起來,鄒覓正要自床上起來。我連忙上前幾步,讓他靠在床上,不用起來。
鄒覓咳了幾聲,抱歉地笑笑,還是起身出來,坐到房中央的桌子旁:“小萌大驚小怪而已,隻是偶感風寒,略有不適罷了,她非要我臥床休養。”
“蕭姑娘也是擔心你。”我給他倒了杯水遞給他,接口道。
“有勞了。”鄒覓接過去喝了兩口,就放到桌上,轉而道:“勞煩孟姑娘來瞧我,真是過意不去。”
我也坐了下來,看著他外麵的梅林,心虛地道:“該是我向你好好地道謝。”
忽然,看到梅林裏一個黑衣蒙麵人正放開緊繃的弓弦,一支箭呼嘯著向鄒覓射過來。
鄒覓倒吸一口氣,瞪大眼看著飛快地來到眼前的弓箭。
一切發生在一瞬間,我來不及細想,身體早就一動,閃身到鄒覓麵前,替他把箭擋了下來。
“孟姑娘!”
耳邊隻聽得鄒覓大喊一聲,師琦和蕭萌“嘭”的一聲衝進來,然後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迷迷糊糊中隻覺得渾身發熱,口幹舌燥,聽到一個人不停地喊著“嫣兒”,聲音裏帶著恐懼與疼惜,溫柔和擔憂。
我想睜開眼,可是眼皮似乎被黏住般怎麼用力也撐不起來。喉嚨也好像著了火般,張開口也發不出聲音。
然後,頭上好像被針紮了一下,細細地一疼,暈了過去。
……
天空蔚藍明淨,京城郊外的米家的一個別院後山的一片草地上,我和米勳正興高采烈地在放紙鳶。
“勳哥哥,別跑那麼快。我追不上你了。”
那時我年僅五歲,一邊喊叫著一邊追著前方的七歲米勳。
米勳拉著線跑得飛快,不消一會,燕子形的紙鳶就高高地在天空中翱翔。
看看紙鳶放得差不多,他把線圈在地上用石頭固定,然後回頭笑著看身後快追上來的我。
“我想要做紙鳶,象它那樣飛得高高的。”
跑得累了,我就靠著他的肩坐在柔軟的草地上,看著天上的紙鳶。
“那我就做這條線,緊緊地牽著你。”
米勳指指連著紙鳶的那條線:“那樣,無論你在哪裏,我都可以找到你。”
我轉頭看著米勳,心中不自覺地掠過一絲憂愁。
“以後要是我不見了,勳哥哥真的能找到我嗎?”
“嗯。”米勳很認真地看著我點點頭,說:“你躲起來的話,我無論如何也會把你找出來。”
……
身上的熱量已經退下來,這才感覺到肩膀上的疼痛,我從夢中醒來,聽到身邊傳來一陣均勻的呼吸聲,睜開眼,看到米勳趴在我的床邊睡著了,我的手還被他緊緊地握住。
我輕輕地側過頭看著他,原來醒目的劍眉連睡覺也皺在來。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一些新生的胡根,看上去沒有了往日的意氣風發,但是他這副憔悴的摸樣看得我差點哭出來,隻覺得心痛難忍。
現在應該是清晨,窗外的景物被厚厚的霧籠著,隻有綽綽約約的影子。四周寂靜一片,隻有偶爾幾聲鳥鳴。
我繼續把視線停在米勳臉上,被他握著的手傳來一點粗糙的感覺,應該是他手上的繭。
他自小就習武,拜了一個聽說很厲害的師傅。可是有潔癖的他不想到他那時還是將軍的父親部下當兵,就勤讀詩書,竭力隱藏他的武藝。
我的手比他的小很多,被他握著,把我整個手都包起來了,十分溫暖。
我不由得滿足地笑了。我的勳哥哥已經長大了,長成如今這樣溫文爾雅的翩翩公子,定是不少名媛心中的佳婿人選。想到這,我的心不由得微微泛酸,就像心愛的東西被人覬覦那般,恨不得把它藏起來,不容得別人看上一眼。
可他,不是我的。我想要也要不起了。
我的目光順著他臉龐的線條,慢慢地將他的臉刻在心裏。
倏地,他的眼毫無預警地睜開,我就那樣措不及防地直直地對上他的眼。
剛睡醒,他的眼有幾絲迷離,看到我後倏地一亮,迅速地轉為驚喜。
“你醒了?”
他的聲音透著沙啞,有點慵懶,有點欣喜,而更多的卻是驚恐過後的顫抖。
他伸過手,一把將我攬在懷中,下巴抵在我的頭上,呼吸變得粗重。
我伏在他的胸前,聽著他胸腔裏強有力的心跳,緩緩地閉上眼。
劫後餘生,我們誰都不想去猜測這樣的動作背後有著怎樣的心情,隻想就這樣,靜靜地相擁,安撫心內波瀾萬丈的情感。
“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進到房裏來,伴隨著的是師琦那充滿活力的聲音:“天亮啦,勳表哥,我來……”
後麵的話語被我們緊緊地相擁著的情形倏忽壓下,隻剩下她尷尬地吞了吞口水的聲音。
“呃,那個,我立刻消失!”
師琦反應過來,立刻掉頭往外走。
“不用了。”
米勳放開我,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裝,收起所有表情,快步走出去。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眼角餘光中看到他的臉似乎透著紅色。怎樣都好,反正我的臉是紅透了,連耳朵都感覺得到燥熱,隻能曲起腳,把頭埋在被麵上。
師琦吃吃地笑,吩咐門前拿著洗漱用品的丫頭進來。
抬頭看到那幾個丫頭強忍住笑的模樣,我真的恨不得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