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也好，也好，就這樣吧。
我在心裏喃喃地說道，臉上泛起苦笑。
調整好情緒，我低頭答道：“是來看望一個故人，悠姨托我帶點東西給他。”
“那麼，先休息兩天，我派人送你去吧。”
米勳客套地道，已經完全把我當成客人般有禮但疏遠。
“不用麻煩了。我可以自己去。”
我抬頭，客氣地拒絕。
“人生路不熟，還是讓小琦陪你去吧。”
米勳轉回頭看著我，態度強硬，不容拒絕。
我避開他的視線，看向別處，沒有再說話。
讓師琦與隨從們在門口等待，我緩步走進這個位於郊外的宅子。
由下人帶領著向宅子深處走去，經過的那些亭台樓閣，園林花草我都沒心思欣賞，一心盤算著待會的麵談。
終於，走過一個彎彎曲曲的回廊，下人打開一間房子的門，站在門前恭敬地請我進去。
向他微微頷首道謝，我跨過高高的門檻，忐忑不安地走了進去。
身後的門被關上，我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才適應了屋裏昏暗的光線，這才看到屋子正中的太師椅上坐著一個中年人，蓄著胡子，眼角有深深的魚尾紋，此時正拿著茶杯，含義不明地看過來。
我上前一步，福了福身，低聲道：“嫣兒見過胡伯父。”
“不必多禮。”
麵前這個人是胡光度，官拜兵部侍郎，我爹生前的摯友之一。
他放下茶杯，起身伸手虛扶了一把，把我上下打量一番，這才柔聲道：“進京路途遙遠，辛苦了吧？許悠可安康？”
我輕搖了一下頭，回道：“悠姨一切皆好，謝伯父掛念。”
胡光度捋了一下頷上半長的胡子，點點頭，說：“前些年收到她的書信，著實嚇了一跳。算起來，我與上官都有十多年交情了，說他私通外邦？哼！打死我也不信！還說皇上格外開恩，免除株連九族之罪，可還是得滿門抄斬。唉，為此，我還難過了好一陣子。卻沒料到，你竟幸存了下來，真是老天有眼啊！”
胡光度的一番話說得我眼眶通紅，隻能低頭強壓淚水。
“嫣兒，我也跟許悠說過了，上官家這冤屈我是無論如何也會幫你洗清，以告你父母在天之靈！”胡光度拍拍我的肩，鄭重地承諾。
我向他深深一拜，顫聲說：“嫣兒先謝過伯父。伯父之恩，嫣兒永世不忘。”
“唉。”胡光度無奈地歎息一聲，負手轉身看向遠處，說：“可惜，這些年來明察暗訪，所得的線索還是極有限。至今仍未能查出當年陷害上官的人是誰。不過你放心，”胡光度略帶疲憊地說著，轉過身來看著我，認真地說：“一有什麼線索，我一定會立即通知你！”
我點點頭，再次真心道謝。
“聽說你目下住在米王府？”胡光度走回椅子坐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抬頭隨意問道。
我一怔，思索著他說這話的意圖，片刻才答道：“是。”
胡光度聞言點點頭，道：“米王爺當年與上官也是摯友，想來應是能信任之人。”
“嫣兒沒敢攀認。”我接口道：“讓伯父趟這趟渾水已是不得以，嫣兒自知乃戴罪之身，不敢連累了王爺。”
胡光度似乎有點意外，側頭想了想，才說：“還是你考慮周到，畢竟王爺能封王，是立過許多功勳的，朝中早就有不少人眼紅，等著抓他短處，是不該拖累了他的。”
當初與悠姨不是沒想過找米王爺幫忙，但我還是拒絕了。我知道，以米勳對我的疼愛，隻要我開口，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可是，我真的不想連累了他。讓他當自己已經離世了，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就好了。
想到這，我回過神來，與胡光度再客套幾句，不敢多做逗留，就辭別了。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熱鬧非凡，各種各樣的聲音摻雜在一起，一派繁榮之景。
“京城熱鬧吧？”
師琦打發了隨從，興高采烈地拉著我的手走在街上。
看著她興奮地左顧右盼，似乎對什麼都感到新奇，我隻能苦笑一下，強忍著心頭的煩躁陪她走著。
“從小姨娘管得我就嚴，說什麼女孩子就要三從四德，要有大家閨秀的風範。看著勳表哥可以一年到頭在外麵遊山玩水我不知多羨慕！上次費了好大的勁才能讓堇哥哥帶我出去。可他也沒敢帶我走遠，把我送到表哥那，氣死我。後來聽堇哥哥說表哥要去看什麼舞娘大賽沒空管我，我就再央堇哥哥帶我到那兒。一時玩心起，就混到後院去了。那時看到表哥見到我像見了鬼那樣的表情，真的是什麼都值了。”
師琦劈裏啪啦地說了一大堆，我隻能靜靜地聽她說著，插不進話去，也不想開口，就由著她，隻是心裏對她有了幾分喜歡。
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前方藥店裏出來，手中拿著一包藥，正要向前去。
“蕭萌！”
我不假思索，連忙開口喊住她。
聽到我這聲喊，師琦和轉回頭來的蕭萌一同詫異地看著我。
我也管不得師琦了，快步走到蕭萌身邊，盡量讓自己笑得自然一點，問她：“上次還沒來得及跟鄒公子和你好好地道謝，鄒公子還好吧？”
蕭萌沒回答我，隻是麵無表情地揚了揚手中的藥包。
“鄒公子病了？”
我擔心地問：“什麼病？嚴重嗎？”
“風寒。”蕭萌對我的反應也沒有什麼表示，隻是簡短地答道。
“他現在在哪裏？可以帶我去看他嗎？”
我不由得憂心了，要是簡單的風寒就不會讓蕭萌自己來買藥吧？
見蕭萌有點狐疑地看著我，我不自然地解釋道：“冒昧要你們帶著我進京來我真的很過意不去，也沒什麼謝禮可送你們，真的，隻是出於關心想去看望一下。”
蕭萌沒有說話，轉頭繼續往前。
我就當她默許了，趕緊跟在她的身後。
“孟妍姐，”師琦追上來，疑惑地上下打量著我：“你真的要去？”
我點點頭，想想她跟來似乎有點不妥，就讓她先回去。
“那怎麼行？”師琦一下子抓住我的手，生怕我逃了似的，認真地說：“表哥要我保護好你的，我自己回去他還指不定要怎麼責罰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