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你被一個尚稱得上美麗的姑娘逼到了牆角,她一雙楊柳似的眼眸裏盛滿了挑逗,就這樣滿含春水的看著你,你會想什麼?
若是賈寶玉那胚子,隻怕高喊著愛吃唇膏就反身貼了上去,若是孟煩了那悶葫蘆,好歹也會憋個幾分鍾的柳下惠,哪怕心裏頭烈火烹油,也能裝出個坐懷不亂。
瑾軒看著阿九顛倒眾生的姿態,像是見著一頭修煉成精的狐狸,嫵媚裏頭夾雜著清純,驀然想到了一句詩,“娉婷嫋嫋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
而阿九看著瑾軒,眼神逐漸的熾烈,像在眼波裏頭藏了一團火,噴發的灼燒起來,要融化這眼前的一切。瑾軒局促的佝僂著身體,雙手不知該往何處去擺,隻得抬望著眼看向阿九。瑾軒看著她的笑,忽然平靜了下來,她的身影逐漸靠近又仿佛在逐漸遠去,眼前的一切都已經模糊,就在這感覺全世界都在離他而去的時候,他回想起第一次認識阿九的時候。
那時候的阿九在安徽琅琊的一個縣城裏頭念書,瑾軒在江蘇雉水上高中,兩個毫無交集的人,有朝一日,通過冥冥中不可預知的緣分,在虛擬的網絡裏頭,為了一首不知名的小詩,相逢。
“你說彼岸燈火,心之所向,後來漁舟晚唱,煙雨彷徨。”
瑾軒輕輕的念叨著這首文學交流群裏頭匿名的文字,一邊胡亂的撥著鼠標,想找到這首小詩的出處,不知怎的便點到了群裏頭一個陌生人的空間,他隨意的翻了幾頁日誌,發覺主人的幾首小詞雖然不合平仄,但是韻腳清新,不像是如自己一般附庸風雅的人物,想想便來了興致,看了看她的網名,琅好,推敲推敲更覺著有意思,便想著認識一下,於是試探性的發了句,“琅好,是念郎之好,還是筆下狼毫?”
“是琅琊之好,拆字不過琅琊一女子。”
“真名呢?”
“阿九。”
等到了如今瑾軒再回想,要是哪個家夥這麼莫名其妙的來這麼一句酸不拉幾的話,自己能搭理他才是見了鬼了,可當初那個單純的時候,兩個仰慕著魏晉名士風流的少男少女,就這樣半文半白的聊了起來。一言結緣,不過如此。
等著後來愈發熟稔,瑾軒才知道這姑娘喜歡文學,也喜歡籃球,喜歡文學是因為興趣,喜歡籃球是因為一個男孩子。
當時瑾軒亦正喜歡一個女孩,按照他自己模模糊糊的算法,已然有了兩年,可除了初三那年同班時與她說過幾句話,後來便全無聯係,就連路邊見著也不敢打聲招呼,說什麼喜歡,撐死了都算不上暗戀。
兩個同病相憐的人兒湊到了一塊,自然話題便更多了起來。
慢慢的,他開始欣賞她的才華,即便是劃定圈子的話題作文也能寫出讓老師想多給五分的水準,她也開始讚歎他溫吞如水,看不出少年急躁的那份心性。
年少的姑娘總是喜歡癡情婉轉的悲劇,不管是真個如癡如狂,還是隻是矯飾,阿九跟瑾軒說她苦戀一個學長達七年之久,瑾軒當時沒反應過來,回頭一想,不對啊,難不成這小妮子真個是狐狸成精,小學的時候就春心萌動,思著這男女之情了?
不過,故事經過時光的醞釀,聽起來總是別有幾分味道。人與人之間,越是有相同點,越是會有想要靠近的欲望,瑾軒很快就發現,兩個人之間單純的友誼,似乎已經發生了不可預知的變化。
他們的談話開始不僅僅局限於文學,他們開始對聯,和詩,賭書,玩的都是些所謂的風雅事。瑾軒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糾結而又帶有一絲負罪感。
瑾軒的眼神終於回到了清明,靜靜的看著阿九。阿九微笑著,眼神卻有些暗淡,勉勉強強的嘟囔了一聲,“真沒意思。”便自顧自的轉過身去,左手擎住了桌邊的遙控器,不一會兒就握的汗涔涔的。
瑾軒低垂著眉,一雙眼睛看不出是喜是悲,隻說了句“早些睡吧。”也自顧自的躺倒在沙發上,雙手合抱於胸前,一言不發。
屋子裏頭靜的連阿九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瑾軒控製著自己不去聽,可是很難,於是便想著阿九此刻的心思,想了許久還是沒有頭緒,轉而去想阿九十二三歲時候的樣子,更覺著蒙眼猜字,隻覺著女人心確實難猜,便繼續回憶起往事來。
那個他十二三歲的模樣,該是如何呢?是了,那個時候他還是鎮上出了名的好學生,三年級的作文便足以讓語文老師奉為全班學習的圭臬,少年心性,喜歡華而不實,雖然家裏老爺子強逼著他讀些三十六計,資治通鑒,他還是會偷偷藏著小虎隊曆險記,七龍珠之類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