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了嗎?好。”
瑾軒從床上生硬的支起身子,懶散的放下手機,心裏頭有些難過,又有些釋然,也不知阿九來的時候若是看見床邊坐著兩個人是會驚訝還是害怕,想想還有幾分惡作劇的緊張和快感。
也是恰逢其會,今日恰逢瑾軒高中時候的同窗王小虎來潤州聽許三高的歌友會,無處下榻,便請瑾軒代為尋摸一個地方。誰也弄不清瑾軒是怎麼想的,孟煩了也不會想到,這間房,要招待兩個人,兩個彼此素不相識的人。
瑾軒在酒店門口等到了王小虎,他還是當初那副模樣,染了一頭黃發,流海耷拉過眉,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睛,瑾軒湊過前去,打了招呼,倆人各自訴些見聞,也算其樂融融。
“什麼!待會還要有個姑娘?”王小虎像是被馬蜂蜇了一下屁股,一下子竄了起來,瑾軒從沒想到王小虎能跳的這麼高,暗自驚訝之餘,口中卻是波瀾不驚,“安心啦,反正你隻是住一晚上,兩張床,我睡沙發,不會有事的。”
王小虎聞言深吸一口氣,開始注視著瑾軒,就這麼直楞楞的盯著,瑾軒被他隱藏在流海裏的小眼神看的有些發毛,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不自然的說,“你這麼看著我幹嘛?”
王小虎的嘴糾結成一個彎到誇張的弧度,伸出手指,竟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瑾軒想了半天才明白,這個表情叫怒其不爭。
“啥也別說了,這間房留給我,你再去前台開間大床房,大床房!懂嗎?”王小虎歎一口氣,直接替瑾軒做了決定。
瑾軒臉色一紅,把眼鏡脫了又戴上,一雙手在空中糾結了半天,不知道是插兜還是撓頭,隻好尷尬的放下,“已經分了,我們現在隻是君子之交。”
“放屁!你說一個女孩子從滬城那麼遠的地方坐火車過來,還是淩晨兩點的火車,你特麼還當人家是君子之交?瑾軒啊瑾軒,不是我說你,你當人家君子之交,你怎麼知道人家是不是對你餘情未了?”王小虎似乎急的要跳腳了。
這番話卻是一下子震到了瑾軒,晨鍾暮鼓,黃鍾大呂,仿佛一下子劈裏啪啦的都震響在瑾軒耳邊,震的他目瞪口呆,耳鳴耳聾。可是,他又如何不知?隻是王小虎這下卻是讓他裝不成傻了。
王小虎搖了搖頭,直接要出門去,瑾軒卻拉住了他,“好了,反正你就住一天,明天她又不走,今天就將就一下吧。”
王小虎看著瑾軒眼裏似有若無的哀求之色,雙拳攥緊又緩緩放開,“唉,你,你啊,隨便你吧。”
“我到了,你在哪裏啊?”溫軟的女聲透過電話傳來,瑾軒心口連著握住手機的手同時一顫,似乎連他自己也分辨不出究竟是心頭顫還是手抖。
“你等著,我就來。”瑾軒望了望一旁熟睡的王小虎,在他略顯粗獷的鼾聲中走出門去,感歎一聲幸好已經知會過了阿九,要不然她來的時候聽到如此精彩的鼾聲,豈不尷尬?
淩晨兩點的潤州火車站,人煙稀少,隻有路燈下的欄杆旁有孤獨的流浪人卷著鋪蓋,席地為床,瑾軒的心裏忽然閃過一絲捉摸不定的蒼涼,隻覺著自己像是楊柳樹上隨風而去的浮萍,掣肘於風,歸處在塵埃。
正感慨著,一個白色的身影出現在瑾軒麵前,“瑾軒,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見麵,你好啊。”
那人身著一身白衣,背著一個小包,臉上浮現著自然的笑,自然的像相識多年的老友重逢,眼如春柳,眉染黛色,正是記憶裏的阿九。
瑾軒微一愣神,“你來了。”
不知道阿九她現在在想什麼?也和自己一樣在將記憶裏的那人和眼前的此人試圖重疊在一起嗎?
瑾軒生怕阿九會問他什麼,又怕阿九什麼也不問,一路上都搶著話頭說個不停,也不知阿九有沒有看穿瑾軒的心思,她隻是垂目淺笑,打量著瑾軒。
“你累了嗎?我跟你說過的,今日還有我一個朋友,委屈你屈居一晚,放心,兩張床。”快到酒店,瑾軒忙不迭的說道。
阿九伸了個懶腰,玩味的看了瑾軒一眼,“那你呢?你總不會放著我跟一個不認識的人共處一室吧?”
瑾軒有些窘迫的道,“放心,我睡沙發,哪兒也不去。”
阿九笑了笑,“那就好,坐了這麼久的車還真有些累了,走吧,睡覺去。”
瑾軒終於鬆一口氣,卻又被阿九一個莫名的眼神看的心提了起來,心中哀歎一聲,今晚怕是睡不好了。
阿九到了房間,也不收拾,和衣而眠,瑾軒小心翼翼的躺到沙發上,歎一口氣,還是床上舒服啊。
我這是造的哪門子的孽啊。
瑾軒做了一個夢,夢中他當年考學成功,入了縣城最好的初中而不是回到了小鎮上的初中,雖然沒有遇到那個讓他魂夢相牽的人,但是他考也因此心無所係,沒有在高中時為了一篇文章結識皖城的阿九,也不曾碰撞出那些花火。(這是另一個故事,名叫何言荒廢,興許還能搜得到。有興趣可以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