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謀殺啊?輕一點。”秦瑤走進臥室以後,唐仲行終於忍不住出聲抗議。
秦珂回敬他毫不溫柔的一眼,“包紮好了,你動一下看看有沒有問題。”
他依言晃了晃手臂,“還好。”
“那就走吧。”冰冷的薄唇吐出毫不留情的逐客令。
唐仲行驀然愣住:什麼?她——又要趕他走?在他英雄救美並且為她光榮負傷了以後,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仍然沒有得到絲毫的改善?她還是想趕他走?
白熾燈下,他用一種帶著薄怒的眼光瞪住這個美麗卻冷血的女人:她的心,究竟是用什麼做的?她不知道世上有“感恩圖報”這個成語的存在嗎?退一步說,就算他從未想過從她身上索取任何形式的回報,可是——麵對受傷掛彩的他,她至少不該表現得如此冷漠而不近人情!
如果換了別的女人見到他小唐這麼為她拚命,恐怕會驚喜激動得當場流下淚來吧?可是她呢?就連一個“謝”字都沒有!
“怎麼了?這麼愣愣地看著我?”秦珂詫異地揚眉,這灼灼的目光再一次讓她心慌了。他的眼睛那麼深邃,仿佛有很多複雜情緒包含在裏麵,她不想被他感染,於是別開眼,有些局促地說:“我生平最討厭欠人家的情,你剛才為我和人打架,我也幫你清洗了傷口,這樣我們就扯平了,以後也沒有必要再見麵了。”
“我們——扯平了?以後——沒有必要再見麵了?”他緩緩地、一字一頓地重複著她的最後兩句話,眼眸危險地眯起。“是啊,怎麼了?”她答得理所當然;可是這樣的理所當然,終於引爆他的怒氣。
下一秒鍾,她的手腕被他一把攥住;還來不及喊出一聲“你想幹嗎”,她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入他懷中。她驚恐地抬頭,正對上他閃爍著怒火的眼睛;然後,天旋地轉,他的嘴唇——用力覆上了她的嘴唇。
“唔……”秦珂既驚詫又憤怒,卻叫不出聲來。這個男人——居然膽敢非禮她?!她揮開拳頭奮力地捶打他的胸膛,死命地掙紮著;可是——他的身體堅固得像一道城牆。她被他堅實的臂膀困在懷中,動彈不得,生平第一次體會到男女力量的懸殊,這讓她感到害怕,太害怕了。她鼻子一酸,差點要哭了出來。
可是,他仍在吻著她。那溫熱的唇瓣,仍與她冰冷的嘴唇緊緊相貼著。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自己會嘔吐出來;然而,一分鍾過去,兩分鍾過去……她不覺得想吐了,隻覺得腦子暈乎乎的,胸口燥熱,眼前事物陷入曖昧的模糊之中。
這種感覺,是那樣似曾相識……卻又那樣不同嗬……
突然,他猛地放開了對她的鉗製,“呼啦”一下站起身來,拉開與她之間的距離。他的臉上,有著措手不及的狼狽和一絲絲羞赧。他的唇上,甚至還沾著一抹珍珠紅的唇彩——當然是來自於她的。
“你……你這個……”秦珂惡狠狠地瞪著她,眼眶泛紅了,臉頰也泛紅了。她想要質問他,想要用最激烈的言辭辱罵他,卻該死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竟敢……他竟敢……
唐仲行粗喘著氣站在沙發前,定定地望著這個前一秒鍾他剛剛吻過的女人。一時間,腦海中有千百種念頭湧上來,讓他措手不及,心裏亂成了一鍋粥。剛才,他……吻了她?為什麼……竟會吻她呢?
這是個意料之外的親吻,他和她一樣吃驚。他煩躁地撥了撥垂在眼角的額發,反複深呼吸幾次以後,有些倉促地拋下一句:“即使是這樣,我們也不算扯平了。”然後,他像一隻被人折了翅膀的蜻蜓似的在屋內慌亂地轉了幾圈,終於找到房門的方位,快步奔出。
秦珂呆愣地坐在沙發上,聽著時鍾在偌大的客廳裏滴答作響。唐仲行走了,她甚至都沒有朝門口的方向看上一眼。隻因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實在太過驚天動地,在被人打劫又被人親吻過後的此時此刻,她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麼都不能想了。
隻是——那濕熱而柔軟的親吻的滋味,仍然久久地逗留在她的唇上,抹不掉,忘不掉。
她幽幽地歎了口氣:親吻……久違了的親吻嗬……
淩晨兩點半,霓虹燈的絢麗漸漸湮滅在濃黑夜色之中,肖公子喝得爛醉,一路跌跌撞撞爬回家中,整個人往大床上一歪,就想這樣臭熏熏地昏睡過去。
可是,他注定連這樣的運氣都沒有;因為他剛閉上眼睛不到三秒鍾,震耳欲聾的敲門聲便響了起來。
“SHIT,誰啊……”肖公子滾在床上呻吟,就是不起來開門。
敲門聲堅定不移地繼續著。過了一會兒,大概是門外人等得不耐煩了,敲門聲演變為劇烈的砸門聲;再過了一會兒,索性升級為震天響的踹門聲。
“咣咣咣!”“咣咣咣!”再不開門,門板會被踢出一個大窟窿的!
“啊——”肖公子忍無可忍地大叫一聲,把棉被一掀,猛地從床上蹦起來。他發誓,不管來人是誰,他都要把他打成豬頭!
他衝到門口,怒氣洶洶地拉開門板,“該死的,到底是哪個——”他原本準備了一長串的精彩罵人詞彙,這下全都吞到了肚子裏。因為他一低頭,竟看見一個大男人坐在他的玄關上,正仰頭可憐巴巴地望著他。那表情——像極了森林裏迷了路的猛獸。
“小……小唐?”肖亞諾不可置信地低叫出聲,這家夥怎麼會在這裏?!
“你……也喝醉了?”他有些不確定地問著,因為小唐的神誌看起來還算清醒。
唐仲行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從地上爬了起來,越過他,一言不發地走進房間裏。
肖公子杵在玄關呆愣幾秒,確定這一切不是夢以後,他也走進房內,對著那個坐在沙發上垂頭喪氣的男人說:“哥們,你放過我吧。你知道現在幾點了?”
唐仲行抬起眼皮,沒精打采地瞥了他一眼,“天還沒亮。”
“出了什麼事?”肖亞諾皺眉。說實話,他很少看見小唐情緒這樣低落。
唐仲行低歎一聲,把臉埋進雙掌中。之後將近有三分鍾的時間,他都維持著這個鴕鳥姿勢一動不動。
“你要這麼坐到天亮,等著看日出嗎?”肖公子有些不耐煩了。
這時,類似呻吟的模糊聲音從唐仲行的喉嚨深處溢出:“我……吻了她。”
“什麼?”肖亞諾沒聽清楚。
“我是說,我吻了她——秦珂。”唐仲行略微提高音量,聲音裏帶著一種不可名狀的焦慮和惱怒,好像在怨恨自己似的。
“秦珂是誰?”肖公子仍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匹諾曹走開’的老板娘。”
“她?”肖公子臉上驀然漾起別有深意的微笑,他上前拍了拍唐仲行的肩膀,“真有你的啊,兄弟。這才不到一個月呢!”果然是“小唐出馬,一個頂倆”,那女人再怎麼難追,到了小唐那裏,不也是手到擒來?這樣想著,肖公子忍不住又捶了他一拳,“WAY TO GO!”
誰知,唐仲行卻拿看史前怪物一樣的眼光看著他,怔忡了好半晌才問出一句:“你這是在替我高興?”
“呃?”肖公子愣住,他高興也錯了嗎?“怎麼?難道你不高興?我記得你一向很享受戀愛的過程。”
“可這一次根本不是享受,而是……我也不知道該死的是什麼。”唐仲行有些胡亂地說著,伸手抓著自己的頭發。的確,自從他的唇吻上秦珂的那一刻開始,這世界全亂了!那時候,他明明那麼生氣,怎麼竟會一時衝動吻了她呢?更可怕的是,他發現自己居然很喜歡親吻她的感覺,並且沉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