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三章(3 / 3)

“閣主——”見花弄影不答話,水令月上前一步,“展翹借自己七十大壽廣發黑鷹帖,集結江湖人士,動機實在可疑。還有展玄鷹,在閣主出現之際,就處處與閣主為難,我看,不如——”

他不明白閣主為什麼會來黑鷹堡,因為就私人恩怨來說,對黑鷹帖,萬花閣有一萬個理由可以不予理會,可是閣主卻應允了。

“不然怎樣,回萬花閣嗎?”看穿了水令月的心思,花弄影接下他的話。

他們所擔心的,他如何不知曉,放下手中的茶,花弄影的視線凝結在漸起的水紋之上,緩緩開口:“如果十年前的恩怨注定要今日解決,早來遲來,都是一回事。”

人手一多,自然有人多餘。在水令月的堅持下,水君柔不再全盤插手花弄影的生活起居,而隻是負責他晚間就寢的工作。

怨不得他多心,縱使她對花弄影沒有歹意,但是她利用了他,這是事實。她該知足的,水令月隻是限製她接觸花弄影,至少沒有把她趕出去,不是嗎?大清早,水君柔拿著笤帚,沿著石階一級一級地細心打掃。

纖細的腰肢被人猛地從背後抱住,嚇了她好大一跳。回頭,卻看見水君皓滿頭大汗,調皮地衝她眨眼睛。

水君柔嗔怒地盯他,接著舉起笤帚,狀似要向他的頭頂打下。

水君皓見狀,吐吐舌頭,連忙鬆開手,抱著自己的腦袋倒退。

“過來!”見他的樣子,她想笑,卻記起現在自己正在扮演的角色,強硬地拉下臉,故意惡狠狠地對他發話。

“娘,我不敢了。”水君皓盯著她手中的笤帚,半是求饒半是撒嬌地說。

“不聽話,嗯?”她挑眉,下了一步石階。

撇撇嘴,水君皓不情不願地上前,冷不防一把被水君柔扯進了懷裏。

“娘,娘,饒了、饒了我吧……”水君皓氣喘籲籲地笑著,躲閃著水君柔在他身上撓癢癢。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不理會他的告饒聲,水君柔就勢坐在石階上,一直嗬他。直到他笑出淚,癱軟在她的懷中,她才住手,拿出手帕,輕柔地為他拭去滿臉的汗水,“大清早的,又跑到什麼地方撒野去了?鬧得滿頭大汗?”

“閣主要我每日快跑一個時辰。”賴在水君柔的懷中,水君皓笑嘻嘻地說。

“為什麼?”聽他這樣說,水君柔停下為他拭汗的動作,不解地問他。

“說是要我強身健體。”

強身健體?水君柔一時沒有動作,隻是看著水君皓的臉。君皓的氣色,是好多了啊……

轉頭,看身後緊閉的那扇房門,她默默無言。

見她不說話,趁她不備,水君皓溜出她的懷抱。

水君柔回神,看水君皓背著手倒退,一副準備落跑的樣子,一時間,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還要去哪裏?”

“一個時辰還沒有到,我可沒忘記閣主的囑咐。”蹦跳著,水君皓已經退到院門邊,轉身就想跑,不料卻撞進一個人的懷中。

“君皓!”

水君柔臉色刷白,看君皓被來人鉗製在手中。

“喂,放開我啦!”見是昨日的大壞人,水君皓大聲嚷著,扭動著身子想要擺脫他。

“你很勇敢。”低頭看小鬼在不依地掙紮,展玄鷹似是讚賞地說。

“君皓——你,你究竟要幹什麼?”聽見他的話,水君柔心中焦急,表麵上卻不敢輕舉妄動。沒有忘記昨日他看君皓的眼神,她的心,有些亂,卻是勉強喬裝鎮定。

“娘!”水君皓剛開口叫他,立刻被展玄鷹捏住了下巴。

“放開他!”見君皓的下巴被他捏得發紅,她心驚膽戰,大聲叫著。

“你是他娘?”展玄鷹陰騭的眼神緊緊地鎖住她,“那麼,你是花弄影什麼人?”

眼前的女子和他懷中的孩子有相似的眉眼,沒有人會懷疑他倆血親的關係。昨日在酒樓,心中的疑團沒有得到解釋,終究是不舒服,所以才忍不住前來,執意要個答案。

他的問題,讓水君柔愣住,揣測不出他的意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身後的房門忽然被拉開,熟悉的桂花香氣飄浮在空氣中,緊繃的神經忽然放鬆,她回頭,見花弄影立在房門前,視線從她的頭頂越過,在空中與展玄鷹交會。

沒有言語的交鋒,他們隻是在互相探詢著對方。良久,展玄鷹才冷冷地一笑,放開了水君皓。

“君皓——”水君柔張開雙臂,緊緊摟住一得到自由就朝他們奔來的水君皓,退到花弄影的身後。

“我隻是要一個答案,不用這麼大的架式吧?”看花弄影身邊對他怒目而視的四大花使,展玄鷹聳肩,不以為然。

“若你要答案,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盯著展玄鷹,花弄影拉過身後的水君皓,“他,不是我的兒子。”

“不是?”展玄鷹倒是有些意外,瞥向警惕注意他的水君柔,“可是我聽見這孩子叫她娘。”這是什麼關係?明明在酒樓上,他見花弄影對這名女子保護得很,如果不重視,他豈會有那樣的舉動?

聽了半天,總算是明白了他話中的含義,水君柔一時嬌顏泛紅,忍不住開口辯解:“你,你不要胡說,閣主他,是好心收留我們母子倆……”

“他收留你們?”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展玄鷹忽然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皺起眉頭,水君柔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麼地方措辭不當,居然引得他猖狂如此。

笑夠了,展玄鷹才止住聲音,卻不是對她發話:“花閣主,我以為,除了那個人,你是不會對其他的女子存半點好心的,不料想——”

“不料想什麼?”沉默了許久的花弄影忽然開口,“是不曾料想我,還是不曾料想你?”

展玄鷹的笑意凍結在嘴角。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斷提起陳年往事,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刺激我?”花弄影的視線落在他已經緊捏成拳的手上,眼神幾乎是悲憫的,“真正忘不了的人,真正痛苦的,恐怕是你吧?”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咬牙切齒的,展玄鷹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

“不要再裝了。”花弄影搖頭,“十年前,在你我之間,冠絕選了你,我輸得一敗塗地,但是你贏了嗎?冠絕終究是離開了你,不是嗎?你我二人之間,誰輸得更厲害?”

他的語氣極為淡然,聽不出喜怒哀樂。這是第一次,她從他的口中,聽到另一個陌生的名字。如果沒有猜錯,他口中的“冠絕”,應該就是展玄鷹所說的拒絕下嫁他的女子吧?隻是沒有想到,原來其中還有這麼複雜的原因。

他與展玄鷹,居然是情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