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穆唯微微停頓想著該如何措詞,身體因為不安而僵立著。
細微的火花在空氣裏發出聲音。
昔翮淡淡地冷笑:“什麼開始跟蹤我了?”
“你變了。”穆唯沉靜地說。
“每個人都會變。”他走向玻璃櫥櫃拿出水晶玻璃杯然後打開沙發上的威士忌喝了一口,很烈的酒,幾乎在他的身體裏瘋狂燃燒,或許這樣也好,可以暫時忘記痛苦:“世界也在改變,這沒有什麼值得奇怪的,不是嗎?”他輕輕地挑動一下眉毛。
“可是你變得很奇怪。”穆唯走到他的身邊,一把奪過昔翮想一飲而盡的酒杯,“你想喝醉嗎?”
“醉了又如何,那不是更好?”昔翮再次拿起酒杯喝下腹中,火焰越來越旺,整個人仿佛置身於火海中,焚燒了一切,變成了無數白色的灰燼,就可以什麼都不用想。
“酒不是好東西。”穆唯冷靜地說。
“哦?”昔翮又倒了一杯,輕輕地搖曳著美麗的液體:“我可不這麼認為呢?”
“昔翮,就算喝了酒又有什麼用?”穆唯的手抓緊杯子,“該存在的問題還是會存在,為什麼?”穆唯低聲吼著:“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使你變成這樣?”
昔翮皺眉,他的眼睛更陰沉地閃著光,聲音很低:“穆唯,你知道些什麼?”
“可能什麼都知道,也可能什麼都不知道。”穆唯徒然地放下手看著昔翮再一次一飲而盡。
昔翮冷冷地笑著,他放下杯子走到大片的落地窗前,沙沙的雨絲一直不停息地衝刷著這裏的一切,看不清顏色的天空變得混沌不堪。
“是她告訴你的?”聲音很輕,話語中有著隱忍的不安。
“誰?”穆唯一時空白沒有反應。
“裝什麼,除了她還有誰?”昔翮撇撇嘴角痛苦慢慢被冷漠蓋住了眸子:“她到底和你說了些什麼?”
“你是說南煙?”
“嗯。”很低沉的一聲,似乎是多此一舉般地回答。
“不是她。”穆唯看著他瞬間僵硬的背部說:“她現在就算想告訴我也做不到。”
“哦?她怎麼了?”盡量使人聽起來是一種不經意的語氣,可是緊緊相握的手指出賣了他的迫切。
穆唯看在眼底,清水般的眸子閃過一絲光彩。
他走到昔翮的身邊一起看著窗外說:“她生病了。”
“什麼?”昔翮瞬間轉過來看著穆唯的側臉,他淡淡地的語氣聽不出感情。
穆唯有些悠閑地看著他:“怎麼了?”
“沒有。”昔翮狼狽地搖頭,眼底恢複了鎮定:“她怎麼了?”
“低燒加高燒,醫生說很危險。”
“是嗎?”昔翮冷冷地吐出這句話。
“大概是這陣子太痛苦了吧,她已經負荷不住了,你知道嗎?”穆唯看著他,痛苦慢慢地流露在空氣裏:“再這樣下去她會崩潰的,不要再逼她了好嗎?”最後一句顯然是說給他聽的。
昔翮從鼻翼裏冷冷的哼一聲,心髒跳的亂了節奏,可是,那又怎麼樣呢?一切都已經成為事實,還能用什麼來推翻?
“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但是肯定跟她有關,可是你知道嗎?她和我見麵從來沒有說過你的事情,她隱瞞我的原因是什麼?”穆唯深深地看著昔翮。
“別問我。”昔翮的眼底閃了閃,選擇了躲避。
“她不想讓我困撓,所以她寧願全部積壓下來,哪怕壓垮她自己,也不想讓我擔憂。”穆唯重重地說著,他看見昔翮眼底的沉鬱更深了。
昔翮不屑地說:“你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
沒錯的吧,對於她而言,最重要的是星辰。
穆唯歎了一口氣,俊美的臉上寫滿了憂愁。
他拍拍昔翮的肩膀說:“昔翮,請你不要和黎杉交往好嗎?”
昔翮猛然地轉頭,那種目光仿佛是一隻嗜血的狼般:“你果然在跟蹤我。”
“不要再逼她了。”穆唯的目光透過他的肩膀飄的很遠:“其實,她也曾經把你當做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不對……”穆唯淡淡微笑,美麗的笑容在幹淨的臉龐上存留下來:“她一直把你當做很重要的人。”
“你很了解她?”
“不了解。”
“那你……”昔翮惱羞成怒,剛才那點微微的暖流也消逝不見,是耍他的吧,可是他更加氣惱的是為什麼這樣的話語能夠讓他溫暖下來?
不是應該有很強的自製力的嗎?
“是她自己說的。”穆唯的眼底平靜如海。
“不可信。”昔翮搖頭踏著步子準備上樓,頭腦中似乎已經炸開了,什麼也不去想。
“她說……”穆唯停下來,果然,昔翮的腳步也停下來。
“她說……昔翮,如果一切是我的錯,請你不要折磨自己……”穆唯淡淡地說完卻聽見昔翮冷冷抽氣的聲音。
昔翮的心裏沉痛地被針紮了一下。
強烈的理智和恨意把他狠狠地拉回現實,他想裝作不在意,可是嗓子卻變了聲調:“你以為你這點小伎倆能騙得了我嗎?你當我是孩子嗎?”
“如果你是這樣認為的那我無話可說。”說完穆唯也轉身上樓,到了樓道的梯口,他卻的淡淡地拋下一句:“知道她是在什麼時候說這句話的嗎?”
“什麼時候?”昔翮的聲音有些緊張。
“在她交雜著高燒和低燒被推進急救室的時候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穆唯猛然地轉頭,碩大的燈光下他俊美的臉蛋微微蒼白起來,美好的少年說:“她生病,最大的是你這塊心病……”
“你才是罪魁禍首,不過還好……”穆唯冷冷地說:“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稱了你的心意。”說完他直挺挺地走上樓,腳步踩著樓梯上的紅地毯微微摩擦出聲音。
南煙,請你好起來……
穆唯靜靜地期盼著,可是,樓下的那個家夥,到底到什麼時候才能清醒呢?
腳步聲快要全部消失的時候,穆唯淡淡地留下一句:“我幫你去拿醫藥箱,好像在我爸媽的臥室裏。”
昔翮看著穆唯白色的身影消失在盡頭。
眼底的陰霾慢慢被另一種濃濃的情感所覆蓋,柔軟織成了一條線……
真的是這樣的嗎?
南煙……
昔翮看著漫無邊際的雨滴沉沉地落下,南煙……如果是這樣,那麼,該怎麼辦呢……
穆唯從樓上走下來,打開醫藥箱,拿出白色的棉花輕輕地幫助昔翮擦拭傷口。
血一點點滲進棉花裏。
紫色的消毒藥水在碰觸傷口的時候,昔翮輕輕地哼了一聲。
“忍著。”
“你是故意的。”昔翮冷冷地說。
“那你得忍。”說完穆唯的手腕輕了下來。
窗外的月色正濃。
厚厚的雲層從這裏看過去就像是一個個陷阱一般深陷。
“穆唯。”昔翮輕輕地喊著。
“嗯?”
“你知道,我曾經那麼努力地接近你嗎?”昔翮眼睛眯的很緊。
“說吧,這也是我一直想知道的問題,當年的你那麼驕傲,卻為什麼獨獨向我伸出手說,想和我做朋友。”
“因為……”
昔翮覺得自己的嗓子幹澀極了。
他輕輕地咳了一聲。
淡淡的燈光印射著兩個美少年的臉上,流露出深深淺淺的痕跡。
“因為,我想利用你。”很沉的聲音穿越空氣進入穆唯的耳膜,他的手顫抖一下卻依舊幫著他擦藥平靜地問:“然後呢?”
“我想傷害你。”昔翮突然覺得自己的心猛然地滑開一道口子,很深很深。
“最後……”昔翮的心仿佛窒息一般,疼痛好像從身體裏的空隙裏鑽出來般消逝了。
“報複你。”
狠狠的三個子從昔翮冰冷的唇中吐出來。
穆唯的手顫抖一下,棉簽不小心掉在了地麵上,他微微皺眉,接著他再拿一根棉簽,接著幫助昔翮上藥。
“我恨你的父親。”
昔翮痛苦地說:“不知道有多恨!”
“我也恨南煙的母親,她傷害了我的母親。”
“我更恨我的母親,為了這樣一個男人,而瘋狂。”
黑夜漫無邊際。
好像是火苗一般,痛苦越燒越旺,最後消逝了。
“我想,隻要我傷害你,傷害南煙,那麼我的心裏就會舒服一些。”
“接著呢?”穆唯冷冷地問。
“可是……我好像……”昔翮的眼底迷茫出疼痛的霧氣,他苦笑著:“好像,我的恨意並沒有消失,反而加重了。”
“那個對象,是自己。”
“怎麼可以如此殘忍地,選擇傷害你們。”
從來不知道為什麼……
在傷害你們的同時,最痛的那個人反而是我自己……
畢竟,曾經,那麼用力地,把你們放在我的心底……
昔翮皺著眉頭,悲傷的輪廓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的鮮明:“你說南煙生病了,可是……我沒有一點兒快樂,就好像是一個孩子玩的遊戲般,毀滅一切的同時,竟然舍不得。”
“昔翮……”穆唯的眼睛隕落下光芒,他淡淡地問:“你從什麼時候南煙的母親的?”
“在我看望我母親的時候收到下屬的電話知道的。”昔翮詫異地看著他說:“難道你也知道了?”
知道,南煙是你的妹妹。
那種痛苦是否會讓人真的理解呢?
昔翮的心裏緩緩地湧現出疼痛,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接近他的目的早就已經被時光代替,剩下的,隻有兩個人真心相對的痕跡。
穆唯沉默了,他的眼瞼低下去。
夜晚,正在悄無聲息地進行著,無數的蟲鳴聲交雜在這個寂靜的空間裏。
清明的月光緩緩地照射在幹淨的水麵上,折射柔軟的光澤。
白色的歐式別墅。
月光下散著冷冷的光輝,彌漫出美麗的薄紗。
聖漠牽著淩南煙從車上下來,突然的陽光讓她有些恍惚,他緊緊地拉著她的手,說:“別怕,沒關係的。”
淩南煙的嘴角微微蒼白,她輕輕地微笑:“嗯。”
“南煙。”聖漠的表情陷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但是眼底很沉重:“南煙,我媽媽的身體不好,所以……”
“聖漠,我不會的。”淩南煙看著他,平靜地眼眸裏如冰一般的冷漠。
聖漠拿出金色的鑰匙打開大門,一切奢華盡收眼底,門前的雕像完美地站立著,立刻充滿了莊嚴的味道,流動的空氣,淩南煙輕輕地縮縮肩膀。
“你冷嗎?”
“不會。”
此時,聖源從樓上走下來,微笑著看著兩個人,好像是純潔的白色梔子花,溫柔而淡雅地綻放著:“來了嗎?媽媽迫不及待想要見到你呢?”
淩南煙咬住下顎,輕輕地微笑一下。
端莊而優雅的女人緩緩地從另一個房間來到客廳,眼底的那抹寬厚令人瞬間覺得溫暖起來,她優雅地笑著說:“你好,我是聖漠的母親。”
淩南煙微微詫異一下,她點頭:“你好,阿姨。”
突然?
白昭楠的笑容僵硬在唇角邊。
冷漠的氣息從她的周身四散出來,隻是怔怔的站立著。
窗外柔和的光芒閃閃地抖動出灰塵的斑斕來。
白昭楠的記憶突然濕潤地一晃,記憶力某種翻江倒海的輪廓深深地撞擊著她。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
眼角的淚水幾乎滑落。
巨大的沉痛在看見一張相似的麵孔的時候竟然有窒息的疼痛。
“媽媽?”聖源輕輕地喊了一聲:“你怎麼了?”
白昭楠深深地看著淩南煙,燦爛陽光下的女孩子是一張蒼白而悲傷的麵孔,瞳孔裏的無數冷漠幾乎感覺到辛酸,沉沉的,腐朽的,宛如波浪般湧來。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聲音是不確定而期待著瑟瑟的情感。
“我……”她皺皺眉毛,淩南煙看著麵前這個端莊的女子說:“我叫淩南煙。”
淩南煙!
好像是一個重磅的炸彈狠狠地從空中拋射下來。
灰塵彌漫。
頓時,心底凝固了一大截。
細長的光線從窗簾外輕輕地反射而來,白昭楠的淚水一滴一滴地落下。
淩南煙奇怪地看著她,心裏湧起格外的悲涼。
輕輕地風吹進窗子,似乎感覺到了夏日的涼氣從腳底一直鑽進身體裏。
“對不起……”好像是唇語一般的聲音從白昭楠的喉嚨中生澀地吐出,窗外柔軟的光澤打落在玻璃窗上,那麼不經意地幾個字……
對不起。
很清晰的語音,肯定沒有聽錯,淩南煙怔怔地站在那裏,可是,為什麼,對不起?
對不起,是誰?
淡淡的光芒涼涼地照射在地麵上,滿地銀色的碎光。
“媽媽,媽媽……”聖源焦急地喊著,白昭楠緊緊地咬著嘴唇,臉色蒼白的幾乎透明。
淩南煙剛想問什麼。
突然。
宛如預兆一般。
淩南煙的手機在夜晚中劃出蒼涼的聲音。
“喂?”
“南煙……”
“星辰,暈倒了……”
身體似乎被挖空了一般,瑟瑟的冷風從身體裏穿過去,腦海中一片蒼茫的碎片。
愣愣地站著。
淩南煙握緊泛著青色的手指,久久沒有晃過神來。
手機徒然地掉落在地麵上,沙沙的電磁波隔著聽筒清晰地響著。
星辰。
星辰。
一道淺淡的光澤,透著濃濃河流的混濁,一路流淌。
黑夜。
濃濃的雲彩遮蓋了死寂一般的黑幕。
林肯的車子在長長的跑道上奔馳,風吹亂了思緒,淩南煙的眼睛茫然地看著前方由車燈照亮的一條狹長的光線,無數塵埃清晰而明亮。
聖漠已經將速度加到最大。
他眯緊眼睛,心裏狠狠地沉默下去。
手術室的燈光依舊明亮而刺眼。
夜晚的走廊漫長而孤獨。
冷風吹散了一切光芒,星星點點的碎光反射在透明的玻璃上。
淩南煙靜靜地站在窗口前,眼神迷離地看著空中的星星,嘴角淒涼含笑,星殞,請不要,對我這麼殘忍,好嗎?
手緊緊地握住窗棱。
身體裏的血流變得緩慢而粘稠,淡淡的堵塞感已經遍布了周身。
手術大門第二次打開。
星辰安靜的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濃濃的睫毛閃著水色的光澤,蒼白的嘴唇輪廓依舊美好的令人窒息。
匆忙地腳步將他推向加護病房,無數透明的管子再次插遍他的周身。
淩南煙隔著透明的玻璃看著他。
就這樣,安靜地看著。
床上宛如天使般美好的少年借用氧氣而微弱的呼吸著,蒼白的膚色在月光下好像是一層不真實的紗。
真的。
好像失去了一般,那麼的遙遠。
那麼想在我身邊的你,真的,真的,要離開我了嗎?
星辰安靜極了,好像呼吸都是安靜的,夜晚的光澤照耀在他的全身,似乎投射出美好的陰影來。
“星辰。”幹澀的嘴唇輕輕地吐出這兩個字,淩南煙怔怔地看著他,似乎整個靈魂都浸泡在悲傷的容器裏,慢慢消失不見了。
“星辰。”
“星辰。”
一聲一聲似乎在努力哀求著即將逝去的靈魂。
聖漠站在淩南煙的身邊,他的手緊緊地抱著淩南煙纖細的身體,,力度幾乎大的捏碎了骨骼。
“南煙……”多餘的話都已經說不出口,聖漠隻是把她身體所有的重力都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不會死的。對不對?”淩南煙微笑著說:“他怎麼舍得離開我呢……這隻是他和我開的一個小玩笑,不是嗎?你看,曾經也是這樣的,然後,他就醒了呢。”
“南煙……”聖漠心痛地看著她。
“隻是玩笑而已,對不對?”淩南煙喃喃自語,瞬間,好像失去了一切的意識般呆呆地看著裏麵美好的男孩子,“這個美麗的男孩子,上帝怎麼會讓他離開呢?”
“南煙……”聖漠強行地把她的身體調轉過來,痛苦地低吼:“南煙,你醒一醒吧,在他沒有倒下去之前你不能先倒下去,你知道嗎?”聖漠閉上眼睛說:“現在的他,有多需要你。”
現在的他,有多需要你。
哪怕是生命中的最後一絲時光,隻要在你的身邊,他就會無限製的快樂。
他對世界的索求,向來,隻是,如此,而已。
巨大的震撼鎮痛了神經。
淩南煙看著聖漠,終於,透明的淚水順著眼眶滑落下來。
一滴,一滴,冰涼地落在聖漠的手臂上。
“為什麼你們都不知道呢?”聲音輕的好像是風一般,淩南煙淒慘地在月光下微笑:“其實,最需要他的人是我,我那麼的依賴他。可是,你們誰也不知道。”
“南煙……”聖漠看著她絕望的樣子瞬間驚慌了。
淩南煙轉過身看著窗外,無數的落葉在夜晚紋路清涼地亂飛,透過葉子,下麵是醫院狹長的通道,斜斜的路燈交輝著光彩,一片雜亂。
“我曾經想過,如果這個世界沒有了他,我會怎麼辦呢?”
淩南煙看著月光,臉上深深淺淺的影子交錯成奇怪的形狀,她孤獨地微笑著說:“後來我想過了,其實也沒有關係,就讓我跟著他去死不就好了。”
“南煙……”聖漠一把抓住她細瘦的肩膀,眼底閃爍著害怕的光澤,他乞求般地喊:“南煙……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南煙……”
淩南煙沒有回頭看他,眉頭輕皺起來,她輕輕地說:“可是……現在的我卻真的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聖漠情不自禁地喊著:“南煙?”
淩南煙緩緩地轉過頭看著聖漠,他的眼底那麼焦急,好像她也是他的生命一般。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跟著星辰一起死了……”
淩南煙的臉色煞白。
月光下閃爍的淚痕格外的清涼而悲傷。
“那麼,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又該怎麼辦?”
淩南煙的身體因為哭泣而顫抖起來,從來沒有滴落過這麼多淚水,眼睛微痛而迷離著:“聖漠,你知道嗎?我真的,真的,已經開始舍不得,讓你孤單一個人。”
聖漠看著她。
泡沫般悲涼的痛楚從神經處慢慢地攀爬出痕跡。
“南煙……”聲音沙啞地喊著對麵少女的名字,他緊緊地將她擁在懷裏:“南煙……謝謝你……謝謝你沒有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裏。”
冰涼的淚水滴落在淩南煙白色的頸項裏。
淩南煙的雙手木然地環抱住聖漠的脊梁,雙手握在一起。
醫院長長的走廊上閃著忽明忽暗的燈光。
充滿刺鼻藥水味兒的長廊裏,兩個黑色的影子纏綿地交織在一起。
白色衣衫的男孩子躺在病床上,機械地聲音明顯地把時光分割成一段一段的流逝。
窗外是很濃的月光幾乎照亮了一切,如果,可以……永遠停留的話……
永遠停留在這裏。
星辰醒過來的時候大概已經是第三天的事情了。
他溫柔地擦幹淨嘴角邊剛剛吐出的血跡而溫柔地笑著,淩南煙正在不遠處削著水果,眼皮重重地垂下,沒有看著星辰。聖漠遞給星辰一些有關顏色的書籍說:“偶爾看看吧,說不定對眼睛有好處。”
“嗯。”星辰接過雜誌認真地看了起來。
空氣似乎僵硬在這裏,每個人都在不同的角落好像做著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做一般。
“給。”淩南煙把蘋果遞給星辰。
“嗯,謝謝南煙。”星辰嘴角邊含著淡淡的微笑。
“吃完就睡一會兒吧,好嗎?別讓自己太累。”淩南煙將他的被子往上拉了一些。
“嗯,好的。”
從來都是這樣的。
他一直這麼聽她的話,好像有了她就有了全世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