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3 / 3)

窗外折射的陽光深深淺淺,被梧桐樹的葉子分割成許多大小不同區域。

淩南煙坐在星辰的床邊靜靜地看著已經熟睡的星辰,星星點點的光澤照耀在他深邃的輪廓上,顯得那麼平靜而美好,宛如所有的光芒。

“聖漠。”淩南煙輕聲叫喊。

“嗯?”

“你回去吧,這幾天你太累了,我一個人也是可以的。”淩南煙看著他,心疼他眼角的疲倦。

“沒關係。”聖漠淡笑:“你一個人在這兒我也不放心。”

淩南煙無奈地歎息,她站起來走到聖漠身邊說:“那你也睡一會兒好嗎?”

聖漠看著她,逆著光的她輪廓裏似乎有一種奇怪的堅韌:“嗯。”

呼吸聲在空氣中交錯地起伏。

淩南煙站在巨大的玻璃下抬頭看著天空中的太陽。

很烈很烈的光芒,眼睛有刺痛的感覺。

可是。

隻有在這樣的天氣裏才能夠感覺到,上帝給人最多的,是希望……

黑暗漫無邊際地沉浸下來。

奢華的別墅依舊是繁星閃爍,穆城奕站在巨大的落地窗旁,手中緊緊地攥著一個閃亮的東西。

烏雲很厚,重重地沉在夜色裏,放眼望去,蒼穹是一片黯然愁緒。

“爸爸……”穆唯走下樓梯,修長的雙腿有力地踏著樓梯,不知道為什麼好像一絲緊張夾雜在思緒中。

“怎麼了?”穆城奕回頭看著他。

此刻的穆唯是安靜的,美麗的少年眉頭緊鎖,薄薄的嘴唇在月光下清冷一片。

“有事?”穆城奕的聲音沉了下來,他了解他的兒子。

“嗯。”隻是小小地吭了一聲。

“到底怎麼了?”他試探地問,手中的鑽石鏈子攥的更緊,手指微微泛青。

“淩清音……”隻是說了這三個字,穆唯抬頭看著父親,他的表情微微一愣,眼眸瞬間暗淡。

穆城奕淡淡地歎息:“穆唯,你問這個做什麼?南煙告訴你的?”

“不是……”

最重要的是,你愛她嗎?

如果你愛她,為什麼又把她弄丟了?

穆唯眼眸裏淡淡地冷靜下來,他抬起頭認真地看著他的父親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認識淩清音。”

恍如時光交錯般的聲音。

小小的音量瞬間被無數個聽筒緩緩地沉澱在耳膜裏。

白茫茫的腦海裏充滿著水浪湧打出的泡沫,一圈一圈地在腦海中巨大地回放著。

“你……你說什麼?”穆城奕的聲音顫抖,手握著的鑽石咯咯直響。

似乎是融進血液中的勇氣。

狠狠地在放大鏡下擴張的了無數倍。

穆唯抬起頭說:“我認識她,很早之前就認識了。”隻是那個時候,沒有人知道她就是淩清音,而他見到她的第一麵就是在葬禮的時候,那張貼在墳墓上的年輕照片。

“她……她在哪兒?”聲音不知道是因為過度的歡喜還是緊張,眼眶竟然慢慢地紅了起來,他的雙手握住穆唯的肩膀再次問:“告訴我,穆唯,她在哪裏?”

他該怎麼回答呢?

大腦中深深地思索著這個問題,好像是沉沉的船浸了無數的海水般,一片荒涼。

她在墳墓裏?還是說她已經安然地進了天堂?

於是……

穆唯緩緩地從胸腔裏吐出一口氣,他重重地說。

空氣瞬間變得冷凝下來,無數個小冰晶在夜晚中飄浮。

窗外夜色的花園中唯有櫻花淡淡地飄蕩,常春藤的葉子伸的很長,晶瑩的綠色透入了深深的眼底。

“可是為什麼,她的女兒是淩南煙?”

“為什麼偏偏是淩南煙呢?”

聲音平靜的如海水般,手心狠狠地握在了一起,似乎聽見了骨頭壓裂的聲音,心底狠狠地被刀割了無數塊,那麼刺骨的疼痛蔓延到神經裏,痛楚疲憊。

如果可以的話……

如果可以的話……

他寧願讓她再刺一刀,也不願意,這是唯一的事實。

月光搖擺。

湖水的光澤緩緩地印射上去。

相互搖擺著的兩棵湖邊的柳樹輕輕地抽動枝葉。

穆城奕的手慢慢變得無力,張開的手指似乎失去了知覺。

很輕很輕的聲音。

一串幹淨的鏈子從他的手上緩緩地滑落到地麵。

在絲絲縷縷的月光下。

混著冷冷的空氣,美麗的落地窗反射著玫瑰色的光暈,它安靜地躺在那裏,晶瑩透亮。

穆唯看著那串鏈子,似乎生命裏的一切都在此刻被狠狠地抽空了。

凝結在這裏的思緒和痛苦一起發瘋般地衝向神經末梢。

沉沉地擊打著脆弱不堪的靈魂……

鏈子美的無聲無息,上麵鑲嵌著鑰匙型的鑽石墜子。

無力感沉重來襲。

穆唯空蕩地站在那裏,似乎渾身已經僵硬下來。

他怎麼會不認識呢?

苦澀的微笑蕩漾在唇角,一圈一圈透出悲傷來。

曾幾何時,那麼美麗的早晨,他輕輕地將同樣的一條鏈子係在他最愛的女孩的脖頸上。

黎杉輕輕地將被子蓋在了淩南煙的身上。

淩南煙顫抖一下,她睜開眼睛看見了黎杉身後的漫空星光。

“已經很晚了嗎?”淩南煙小聲地問。

“嗯。”

“我睡了多久?”

“才剛剛睡了一會兒,不要緊的,現在星辰很好。”黎杉又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淩南煙看看不遠處睡著的兩個輪廓深邃而堅硬的男孩子。

朦朧的月光下完美的好像不真實的存在。

“來了很久嗎?”淩南煙微笑著:“謝謝你。”

“為什麼說謝謝呢?”黎杉悲傷地看著她:“從來都不知道,你會這麼辛苦。”

淩南煙沉默,她低著頭,窗外的常春藤幾乎遮住了光亮,窗台上的薄荷在輕輕地搖曳。

“你帶來的?”她指著薄荷花。

“嗯。”黎杉點頭:“聽說這樣可以讓人心情快樂一點。”

淩南煙苦笑:“或許吧。”

燈光閃爍不明,輕輕地照射在黃色的地板上搖曳出奇怪的影子。

窗簾飛舞起來,露出透明窗邊的一角。

淡藍色的花盆裏放著一枝淺綠色在月光下幾乎透明的薄荷。

白色的床單上淩南煙靜靜地坐在那裏,牆麵上的鍾表已經指向了十二點。

黎杉低著頭坐在真皮沙發上,微微地亮著的燈,反射著不同顏色的溫暖和冷漠。

隔了很久,兩個人這麼坐著,眼睛沒有焦距。

微涼的空氣蕩漾在淩南煙的腦子中,她抬頭看著她,眼睛裏是一片寂然。

“黎杉……”聲音有些矛盾:“你知道你這樣做是在玩火嗎?”

“嗯?”黎杉詫異地抬起頭。

淩南煙的眼底清亮一片,她望著窗外皎潔的月光,好像隻是移到了某一個空間,一切都看不清起點和終點的軌跡。

“他不愛你。”聲音肯定。

黎杉的眼底瞬間黯淡下來,苦澀地說:“我怎麼會不知道?”

“你知道?”淩南煙驚訝:“那你為什麼……”這是清晰明了的利用,為什麼她卻甘願犧牲,難道真的像聖漠說的那樣,有些人,隻要為了和自己的愛靠近就可以毀滅一切嗎?

“可是我愛他,從見到他第一次我就喜歡他。”黎杉的眼底充滿了悲傷的淚水:“所以無論他是出於什麼目的我都不在乎,因為,這是我唯一靠近他的機會。”

薄荷的香味兒緩緩地傳進鼻翼,小小的葉片晶瑩的發光。

窗外不知名的蟲聲交替不停。

“黎杉,你知道嗎……”似乎想說什麼卻還是沒有說下去。

“我知道。”黎杉冷靜地回答。

“你知道什麼?”心底好像是漏了一拍般狂跳不已。

“他好像……”聲音緩緩地滑出來,似乎靈活的舌頭在口腔裏打著一個卷。

“他好像一直很矛盾,很痛苦……”她的笑容苦澀地延伸到深沉的眼底:“他在校慶的舞會上告訴我要和我交往的時候我就已經感覺到了。”

“因為這樣所以你答應他?”淩南煙淡淡地說。

“是的。”是因為不想錯過唯一的可以得到幸福的機會,哪怕短暫也要用力拚搏,迎來可悲的童話裏小小的溫暖。

“你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嗎?”

黎杉看著她:“難道你知道?”

雖然知道他喜歡的不是她,可是一直不知道為什麼他要和她交往呢?

“他要報複我。”淩南煙站起身體,窗邊的風冷冷地吹過來,長長的卷發好像變成了褐色。

“為什麼報複你?”黎杉驚訝地問,她看著窗外的淩南煙,影子嬌小而脆弱。

“我不知道。”

“那……”

“我也在拚命想這個問題,原來不是這樣的……”好像慢慢陷入了沉思般安靜下來。

“原來?”黎杉站起來走到她的身邊讓她的影子不顯得孤單:“你們原來認識。”

窗台上的薄荷葉在風中微微打動著窗戶發出沙沙的響聲。

窗簾將兩個人的影子重重地粘在一起。

“認識……”淩南煙慢慢地咀嚼著這兩個字,隻是認識這個詞……未免太簡單……

“你沒有什麼話要說嗎?”昔翮定定地看著她問。

淩南煙抬起自己的頭,在眾人的目光之中尋找到了昔翮的眼睛,漆黑而陰暗。

她輕輕地微笑,點點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一切都透明的宛如一個美麗的玻璃娃娃,卻也能就這樣碎裂,唇紅齒白的微笑慢慢蕩漾開來,她低低地問:“如果我說了,你就會相信嗎?”

如果我說了,你就會相信嗎?

如果我說了,你就會相信嗎?

那麼他自己呢,昔翮不禁輕聲地問自己,他真的會相信嗎?本來也不是什麼很熟悉的人啊,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他的心裏好像已經注明了一種標簽呢?隻要她說不是,他就一定會相信!什麼時候呢?開始改變了一切,是在行走的哪一個道口?明明是陌路的,卻在一次時光扭轉中重逢相遇……

“會。”昔翮的語氣很淡那麼的漠然。

窒息一般的空氣。

所有的人都拭目以待的淩南煙的答案。

她的目光轉向了那個綠色頭發的男子,目光清淡,聲音清楚地說:“我不認識他,他在撒謊。”

瞬間,各種聲音又一齊地從各個角落中迸濺出來,像是水花一樣劈裏啪啦地打落下來。

如果是當年的你,是否會想得到如今會這樣對待我?

如果是現在的你,是否會後悔當年對我的信任和關愛?

淩南煙沉沉地眯上了眼睛,淡淡地掩飾著說:“應該是認識的吧。”

“那麼,那個時候……他喜歡你嗎?”黎杉的聲音裏充滿了不確定。

淩南煙微微一怔,她看著黎杉,淡淡地搖頭:“不是喜歡吧。”那個時候的自己是拚命努力地生活下去,自己的生命除了星辰還餘留的一點點空間給了穆唯……

“可是……”黎杉沒有說完便被淩南煙打斷,她握住她的手重重地說:“黎杉,你知道等著你的是什麼嗎?”那麼鄭重的表情令黎杉詫異。

“我……”其實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結局。

“他會傷害你然後讓我心痛,以至於用這種方法報複我。”淩南煙心疼地看著她:“黎杉,我以為我可以把你救出你曾經的火坑,可是沒有想到我又把你拉進了另一個漩渦。”

“不。”淚水從黎杉的眼角滑落:“南煙,這是我甘願的……真的,你不要責怪自己好嗎?”她抱住了淩南煙,同樣顫抖的身體為彼此取暖。

“不過你放心……”淩南煙的聲音漸漸被窗外的風聲掩埋。

她淡淡地眼睛看著牆上自己的照片,微微地發證起來,輕輕地皺眉……黎杉,不過請你放心,我自己的事情我會自己解決,請你,請你保護好你自己……

長廊上孤獨的背影,隱隱約約出現的屏幕微弱的光彩。

長長的頭發遮住了濃密的眼眸,臉色如漂過水的櫻花一般透明。

淩南煙隔了很久終於按通穆唯的手機號碼,看著屏幕上的圖案骨碌碌地滾動。

心也好像瞬間被提了起來。

很溫柔的聲音:“南煙,是你嗎?”

“嗯。”

“有什麼事情嗎?”

淩南煙的眼底一片灰暗,嘴唇在月光下蒼白沒有血色。

深深地閉上濃黑的眼眸,她的聲音平靜地說:“穆唯,幫我一件事好嗎?”

“好,你說。”微微怔了一下的男孩子在屏幕的另一方柔軟地說著。

夜晚漫無邊際。

夜風輕輕地吹,窗台上的薄荷淡然地散發出香氣。

淩南煙走過長廊,推門進入特護病房。

小小的台燈微微亮了起來。

星辰看見了淩南煙,他指著在一旁睡熟的聖漠輕輕地做了一個輕聲的手勢。

“你在幹什麼?”

自從星辰失去色感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看過畫冊了,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她快步地走過去,白色的身影一如往常一樣站在窗邊,修長的身體直直地投下昏黃的影子,極度漂亮的男孩的周身灑發出絕望的氣息。

“星辰……”聲音有些顫抖,她緩緩地靠近他。

星辰唇紅齒白地笑出來,眼底的那抹溫柔緩緩地沉澱在冰涼的夜色中央,無聲無息地綻放出與眾不同的色澤。

“南煙……”他微笑著輕輕地拉過她,沒有想到的是,他放在窗前的是一本畫冊,精美的畫麵和奇怪的色調搭配在一起,卻完全可以看出獨特的風格和豐富的底蘊。

“這是……”淩南煙怔怔地問,這幅畫粗曠豪放,不像是星辰所描繪的陰柔的美麗。

“這是梵高的作品。”星辰有些驕傲地說。

“真好。”淩南煙真心地讚歎著,就連她這樣的外行都能看出來這幅畫有多麼的精妙,可是她疑惑地問他:“你拿他的畫做什麼?”

星辰溫柔地笑起來,眼底的光芒好象是重新燃燒起的希望一般說:“南煙,你覺得這幅畫的顏色怎麼樣?就是按你們正常人看……”很明顯的,他說‘正常人’的時候嘴角僵硬了一下。

淩南煙故意忽略他的表情,她仔細地打量著這幅畫,漸漸思索。

“星辰,這幅畫無論構思還是著筆好像都非常的精妙,雖然我不太懂畫,可是還是很好呢?”淩南煙看著月光下的畫麵,似乎連每個角落都完美極了。

“隻是……這幅畫的顏色,好奇怪哦,怎麼感覺是胡亂搭配上去的,可是顏色與顏色之間對比和襯托又特別的明顯……感覺特別強烈,但是,這顏色,一般的畫家是不會這樣搭配的啊。”淩南煙一口氣說了很多,她輕輕地看著他的眼眸,那裏麵果然恢複了亮澤,不禁微微緩了口氣。

隻是,她說的是真的,難道因為他是梵高所以才選擇這樣的顏色嗎?

“南煙,你知道嗎?”

“嗯?”

星辰的嘴角淡淡地笑出一道痕跡,好像是特別的開心一般地說:“這就是梵高的風格,不管別人怎麼看卻一定要畫出自己的感受,而且不顧別人怎麼想執意去做畫家。”

“那又怎麼樣呢?”

“南煙……”星辰小心翼翼地撫摸著這幅畫麵說:“他們說,梵高是個色盲呢?”

恍如打雷般,淩南煙怔怔地站在那裏。

似乎一時之間還無法接受這個理念,心裏空蕩蕩的漂浮著,卻也在瞬間找到了星辰光亮的源泉。

那麼出名的作家是一個色盲,那麼,星辰,又怕什麼困難呢?

不過,此刻漂亮的男孩尷尬地吐吐舌頭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這是這本書上說的。”星辰揚了揚手中的書籍,微笑的臉上蕩漾紅暈。

淩南煙淡淡地微笑,她輕輕地撫過星辰的臉龐,說:“讓我們相信是真的吧,好嗎?”隻要相信,那麼這個世界還是充滿著希望的。

“不過現在。”淩南煙拿過他手中的畫冊說:“你必須去睡覺了。”

星辰不舍地看著手中的畫冊,遺憾地點點頭:“不過,南煙……”

“每天一小時。”

得到了允許,男孩子的眼睛晶亮:“嗯。”

上帝啊,如果你關上門那麼你是否會打開窗?

淡淡的月光緩緩地照射下來。

希望在這樣漆黑的蒼穹下漫無邊際地飄蕩著。

聖漠拿著藥推門進來。

空氣中的灰塵漂浮在層層的空間和區域裏。

淩南煙看著他微笑:“聖漠,醫生怎麼說?”她甚至不敢自己去,以為隻要不去麵對,以為隻要逃避,一切就會過去的。淩南煙的呼吸頻率加深,她注意著他臉上的表情,似乎隻要不經意間,她的世界就能夠山崩地裂。

聖漠一臉的疲憊,濃黑的眼眸聽見她的話更加的陰沉。

“怎麼了?”淩南煙怔怔地站立在那兒,手指蒼白地絞在一起。

“聖漠。”不放心地呼喊著。

聖漠站在門口,此刻的淩南煙好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白貓一般。

心,狠狠地痛了下去。

“聖漠?”淚水順著眼眶滑落下來,她走到他的麵前搖著他的胳膊問:“告訴我,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了什麼?”

深深地恐懼從心裏的每一處都拚命散發,無數悲傷的河流混雜在一起,蒸騰地冒出濃濃的霧氣來。

“告訴我,好嗎?”

淩南煙站在他的身邊,他的影子完全遮蓋了她的,除了她亮閃閃的眼睛,其他的都陷在黑暗裏看不清稀。

聖漠的心裏湧出心疼。

他深深地抱住這個嬌小的身體,說:“南煙,別急,沒有關係的,星辰一定會治好的。”

淩南煙怔怔地看著前方,淚水一滴一滴落在了聖漠的肩膀上。

夜晚,真涼。

“告訴我。”淩南煙的聲音微微顫抖:“醫生到底說了些什麼?”

“南煙……”聖漠更加摟緊她悲痛地說:“南煙,別怕,好嗎?我們還可以把他送去國外治療。”

猛然地痛苦幾乎要將淩南煙的心震裂。

好像是屏幕一般的黑色籠罩住了全身的每一個細胞。

她狠狠地一把推開他吼道:“聖漠,告訴我,醫生到底說的是什麼?”

不會的。

不會的。

主觀的欲望那麼的強烈,那麼,客觀的事實是否能跟隨著改變呢?

“告訴我……”淩南煙的聲音沙啞,她緊緊地抓著他哭喊:“告訴我,聖漠,我求求你……”

不會的。

不會的。

星辰,不會離開我。

這麼堅定的信念為什麼在此刻顯得微不足道?

聖漠沉痛地看著她,她的痛苦幾乎可以讓他把心都撕裂,他抱住她,好像是整個生命都依附在她的思想中:“南煙……南煙……不要這樣,不要這樣……你還有我。”

你還有我……

淩南煙停止了掙紮,她看著聖漠,眼睛茫然一片,夜晚的霧氣似乎連空氣都潮濕了,她呆呆地重複:“我還有你……我還有你……”

突然。

她幹澀地笑出聲音來。

“我還有你……那麼……我失去他了,是不是?”

朝著他絕望地痛吼:“我失去他了是不是?”

怎麼可以失去?

心裏堅實的堡壘猛然地塌陷。

貧瘠的土地上滾滾黃沙,其餘,已經一無所有。

“南煙……”

淩南煙怔怔地站在那裏,像一個木偶般失去了一切行為意識,夜色透過窗戶閃爍著不明不暗的光澤,打落在她身上的是星星點點的塵埃。

月光淡淡地灑落下來,一片聖潔的光輝。

淺淺的薄荷透著室內的無限清涼。

“對不起。”聖漠低下頭痛苦地低喃。

現在在醫院的星辰正在接受第二次手術,醫生說,他的壽命最多延遲三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