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注定了她是受傷害的,那麼請你仁慈一些……
請你給她享受哪怕一天的幸福。
讓她知道,這宇宙中如塵埃般的我們,是多麼渴望而珍惜地活著。
或許這樣……就可以受盡了一切掙紮和苦難,受盡了一切痛苦和絕望,隻是為了,為了,活著,活著……
輕輕地呻吟聲從淩南煙的嘴角中流溢出來。穆唯茫然地轉過身,微微閃動的燈光下,淩南煙安靜地躺在那裏,好像一個潔白的天使。
如此純潔的你。
即使走過無限混濁的水塘,即使在沼澤地中掙紮。
依舊,那麼潔白無瑕。
淚水緩緩地從淩南煙的眼角滑落。
穆唯慘淡地微笑著,他輕輕地擦拭她眼角冰涼的淚水。
不管這滴淚水是為了誰?
可是,卻是他擦去的……
空靈奢華的會堂。
細細碎碎的無數夜晚蟲子的聲響淹沒在美麗豪華的大廳裏。
金光閃閃的各類寶石,淺藍色的壁紙,高高旋轉音樂的藝術吊燈,各種顏色的服裝依舊在耀眼的燈光下舞動著年輕美好的身軀,無數種顏色的液體在交錯的酒杯中被吞入腹中。
校慶的幾個字依舊美好地掛在正中央,卻是過了今天就將灰暗下去。
聖漠穿梭在人群中,眼睛裏搜索著白色裙擺的淩南煙。
放眼望去,亮堂堂的世界,竟然慌忙地察覺,這不是她的空間,這裏,不屬於她深深淺淺的悲傷。
心裏茫然地升起一層不確定的迷霧,慢慢地彌散在頭腦中,似乎炸裂般的恐懼,回頭看著深黑色的蒼穹,月亮和星星竟然都亮閃閃的。
“南煙是不是回去了?”星辰從遠方走過來,蘊藏著各種不一樣的浮動,櫻花做成的美玉少年,眼角裏唯一的一絲光亮隨著女孩子的消失而黯然淡去。
“不知道。”聖漠皺著眉頭,她不會讓別人擔心的,可是這碩大的舞會又能出什麼事情呢?
“我回去看看。”星辰走了出去。
擔心的心被懸掛起來,這裏的一切美好在失去她的同時變得毫無意義。
燈光閃閃後的少年,披掛著孤單的影子,慢慢地消失在視線裏,很長的一條線,孤單的河水流淌過心髒的地方,酥麻一片。
聖漠站在舞池外麵,柔美的音樂在耳膜中緩緩地振蕩。
窗外的夜色卻是不一樣的迷人,櫻花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淪陷在溫柔的粉紅色夢境裏。
這個夢很長,帶著很甜的味道。
有他,有她。
穿著好像是今天一樣的白色婚紗。
神聖地一步一步地走向最莊嚴的聖殿,宣布著婚禮。
空氣中微涼。
聖源拿著兩杯紅色的酒慢慢地走了過來。
聖漠雙眼迷離地看著窗外有些微微出神,月光下的美少年身上仿佛披上了一層五彩的亮光,竟然有一絲不真實,越來越遠的距離,無論怎樣靠近,你都在努力逃離……
“哥——”聲音微微幹澀,因為思念太久的字眼猛然地喊出來,神經竟然有些疼痛。
聖漠微微地緩神,眼底是瀑布般深黑色的一大片,他淡淡地勾勒唇角:“聖源,怎麼了?”
總是這樣的。
無法跨越。
熟悉又生疏地隨著時間漸漸地拉的很長。
同一個平麵的兩條平行的線段。
彼此之間仍舊是不變的垂直,時間改變的隻是線段的長短,彼此之間的距離,依舊不變。
“哥,你在想什麼呢?”聖源坐在他的身邊遞給他一杯酒。
紅色的酒閃爍著嫵媚的柔軟光澤。
“沒有。”生硬地扯出兩個字,聖漠喝著酒,似乎是雞尾酒,很甜。
就算是不說又怎麼樣呢?聖源苦澀地看著坐在身邊的哥哥,除了那個影子還有誰會讓他對著夜色出神,她淡淡地笑笑:“剛才看你心不在焉的,所以過來看看。”
“別大驚小怪的。”
別大驚小怪的。
平淡的語氣是為什麼?
僅僅是……這句關心的話出自於她的口中嗎?如果……心裏的某種沉痛如海水般湧過來,翻打暗礁的波濤聲回蕩在耳膜裏,如果是她的話……這句話的分量就會儼然不同。
最關鍵的,最關鍵的,隻是……
她不是他最重要的那個人。
妹妹,不算什麼。
“哥哥。”
“嗯?”
“我愛上一個人。”美麗的少女安靜地微笑,看著月亮的眼睫毛卷卷地閃動,深深的眼眸裏在夜色中似乎極度地想遮蓋什麼,唯美的光圈打落在她的身上。
聖漠看著她,側麵的她似乎有那麼一縷黯然的憂傷,但是再轉晴一看的時候,憂傷已經不再了,那種速度令他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誰?”
“穆唯。”聖源聽見心狠狠地被撕裂的聲音。
血一滴一滴地流淌。
在沒有人看見的地方,變成了巨大的血水,衝向未知的區域。
“是他?”聖漠微微有些吃驚:“沒想到是他,認識他也十幾年了吧。”
“是啊。”聖漠轉過臉來淡淡微笑:“如今才發現喜歡他。”
深深淺淺的光圈照射在聖源光潔的麵容上。
舞動的人群混著長長短短的光線忘情地揮灑著青春。
窗外是一片夏季色彩,深暗的空中偶爾有淡淡痕跡的小流星飛過。
月光下少女的臉正在努力地維持著輕快地微笑,嘴角微微上揚,淺淺的弧度,一直延伸到冰涼的眼底。
哥哥,你知道嗎?
任何人都能看的出我是笑得如此勉強。
可是惟獨你看不出來,因為,你從來不把心放在我的身上。
“是嗎?那小子恐怕不喜歡你。”聖漠深深地說:“他喜歡另一個女孩子。”
“是的。”聖源收起笑容,終於光明正大地揭開了厚重的麵具看著他:“喜歡的一個更加優秀的女孩子,那個女孩子似乎總是被別人捧在手心裏。”
聖漠冷然地微笑:“她或許會被別人捧在手心裏,可是……”眼睛眯緊,渾然的絕望在他的周身彌散:“可是,她卻被命運玩弄於股掌之間。”
“她不幸福。”聖源說:“盡管她被那麼多人愛著,可是她不幸福。”
僅僅因為這個簡單的理由,所以太多的愛在絕望裏猛烈地燃燒起來,化成了一片灰燼的火海,那麼沉,那麼沉的負擔。
聖漠的心就這樣疼了一下,脆弱的麵容在櫻花灑落的窗前有些模糊不清,淡淡地說:“會的,總有一天會幸福,我會看見她幸福。”
隻有他才能給她的幸福。
聖源苦澀地微笑一下,她抓住聖漠的手,緊緊地抓著:“哥哥,祝福我吧……”
聖漠從深色的記憶中移開思緒,他淡淡地微笑,握緊她的手。
“你也會幸福。”
聖源的笑容突然冰凍在臉上。
手也緩緩地僵硬。
淚水在眼眶中轉動,像是晶瑩的露水一般,不過,僅僅一秒鍾的時間,美麗如花朵般的微笑再次盛開起來,在夏天的夜晚,迷茫而燦爛。
哥哥——
因為你的祝福。
注定了我今生得不到幸福。
淡淡的灑成一片的光澤,櫻花的花瓣落在了不遠處微微泛光的湖水上。
遠處的梔子花黯然地飄散出夏日的芬芳。
每一個夜晚都是這樣走過來的,孤獨,惆悵……
微涼的光從東邊的雲霞輕輕地四散出來,一縷縷奇異的光芒在紅暈的霞中滾動,仿佛海水中的泡沫慢慢蒸騰起來,一個接著一個湧動,炸裂。
淩南煙睜開眼睛。
穆唯站在窗邊,美好的少年在陽光下鍍著一層紅色的光環。
修長的背影投在白色的牆上。
櫻花依舊飄落紛飛,似乎是因為眼角的不清晰,竟然覺得,他是寂寞的。
淩南煙的意識慢慢從遙遠的光年中緩緩地被拉回,無限放大的痛苦在身體裏一圈一圈地回蕩著,手上傳來微痛,針頭紮在皮肉裏,藥水緩緩地從吊瓶中滴落下來。
淩南煙輕輕地呻吟了一聲。
穆唯怔了怔,轉過頭來,美好的麵容在蒼白的天空下顯得格外靜意美好。
“醒了嗎?”他輕輕地問走到了床邊。
淩南煙伸出食指指了一下上麵的吊瓶,穆唯向上看去,隻剩下最後一點兒液體在上空漂浮旋轉著透明的泡泡。
“我去叫護士。”穆唯離開房間。
不一會兒,還在睡夢中的護士走到床邊,手麻利地將吊瓶插在了另一個上麵,拿著空瓶子離開。
“我發燒了。”淩南煙靜靜地說。
“是。”
“謝謝你送我來醫院。”她脆弱的笑容好像變成了一抹光澤輕輕地在穆唯的身體裏穿梭起來。
“沒關係。”穆唯愣了愣說:“你要記得照顧你自己。”
“嗯。”聲音從鼻子裏哼出來,很輕很輕的氣流。
微微地刺痛某一根神經,穆唯皺皺眉頭,陽光從窗戶外麵淡淡地照射過來灑下一片小小的痕跡,他的臉在晨光中有些不清晰。
“穆唯?”聲音像是流水一般清晰。
“怎麼了?”
“總是在麻煩你對嗎?”淩南煙蒼白的嘴唇緩緩地恢複了血色,黑色如墨的眼眸裏淡淡的荷瓣光彩,她輕輕地說:“以後請不要管我了好嗎?”
以後請不要管我了好啊?
一塊巨型的布狠狠地從中間被撕開一道。
聲音在空氣中久久停留。
“怎麼了?”幹澀的聲音從少年的喉嚨裏鑽出來,他的眼睛如清水般的柔亮,緩緩的霧氣在他周身彌散,窗外的陽光穿透櫻花瓣,蒼白蒼白的。
心裏的某一種空虛越來越大,再也無法用任何自以為是的謊言填滿。
“你應該知道的。”淩南煙花一般的笑容越來越大,卻仿佛隔開幾個世界也追尋不到。
“有女朋友了吧,那就不要再來為我麻煩了……”淩南煙的眼睛微微閃爍著:“把我扔下來就好了,隻要……你覺得那是你走的路就好。”
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那種清澈在太陽下微微暈眩起來。
心裏慢慢地藤竄出一種仿佛失去高山般的酸痛,這樣依賴的山峰,在某一個不知道起點的時候轟然倒塌,隻因為,那不再是她要走的路……
把我扔下來就好了。
因為,不想成為你生命中的負擔。
“不要。”很堅決的聲音。
陽光閃爍著空氣中的水珠,剔透如七彩的光澤。
“我不要。”穆唯微笑著,泉水一般的笑容好像瞬間在心裏的如火焰般的迷惘熄滅。
他輕輕地揉她的頭發,鄭重地說:“南煙,你永遠也不會成為我的負擔……”
因為。
我好喜歡你。
你聽見了嗎?我好喜歡你……
淩南煙輕輕地微笑:“如果真的是這樣就好了。”
天空中緩慢地飄過一朵白色的流雲,細細的一層一層好像鋪蓋的棉花糖果。
沒有聽見你的呼喊。
不是因為沒有認真去聽。
而是,距離真的的太遠了,介質不見了。
“對了,有給星辰打電話嗎?”淩南煙突然想起來地問。
“打了。”
“他怎麼說?”
“讓你好好休息。”波瀾不驚的聲音。
“哦。”淩南煙很放鬆地說了一聲,她抬頭看著藥水瓶,才剛剛下去了一小段距離:“點了很久了嗎?”
“是,第四瓶了。”穆唯擔心得看著她幹淨無暇的臉蛋:“你昨天的燒發的太厲害了,到底怎麼回事?”
淩南煙的眼睛淡然地滅了一下。
“怎麼了?”
“穆唯……”淩南煙怔怔地看著外麵,湛藍的天空,無數在空中鋪展翅膀的鳥兒。
“你說,人為什麼會變呢?”聲音似乎不是她發出來的,她的臉頰因為憔悴而透明,嘴角一張一合,細致的麵容看的清微微綠色的毛細血管。
“你是說誰?”慌張從穆唯的身體裏誇張地抖動起來,腦海中猛烈地占據著一個影子。
無數的飛蟲在身體裏轟隆隆地直叫。
“地球很大。”
“在同一秒鍾每一個人的思維是不一樣的。”淩南煙安靜地說。
於是,這宇宙中的無數塵埃緩緩地向一個吸引天體聚合,再慢慢地順著自己原有的軌道行進。
不分晝夜。
不分速度。
不分牛頓定律。
持續而永恒地脫離了本在一起的世界。
千萬種變化,慢慢地同一種時態裏改變,然後為了自己的軌道,而學會了毀滅。
毀滅自己也或許毀滅周圍的塵埃。
那麼,昔翮,你是屬於哪一種?
種種巨大的疑慮在淩南煙的腦海中似乎炸裂出來。
陽光透過美麗的窗戶折射進七彩的光輝。
淩南煙黑色的睫毛緩緩地眨動一下。
“穆唯,你知道嗎?”淩南煙的手輕輕動一下:“人一旦擁有,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就想貪婪的不再失去……”她的眼睛裏盛滿了明顯的悲傷,在陽光燦爛的早晨,金亮亮的。
“你是說他嗎?”優美的少年淡淡地問。
“誰?”淩南煙的脊梁一疆。
“昔翮。”緩緩地吐出這個名字,心裏卻好像如釋重負一般。
淩南煙看著穆唯,嘴角抖動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過了很久。
淩南煙緩緩地說:“穆唯,如果讓你在我和昔翮之間做一個選擇,你會選擇誰?”心裏巨大的缺口猛然地冒出一種緊張的情緒,塞滿了整個血管,堵的快要爆炸了。
沉默慢慢在空氣裏沉澱下來。
無聲無息地櫻花在窗外飄落,淡淡的粉色在水中浸著,一片蒼白的倒影。
過了一會兒,淩南煙笑起來,笑得很開心,眼角都笑出了深深的淚水,她輕輕地擦去:“穆唯,瞧你嚇的……我是開玩笑的,你怎麼會當真呢?”
聲音緩緩地落在一片尷尬之中。
穆唯也笑著,淺淺地勾勒出一個弧線,嘴角蒼白,眼角濕潤。
怎麼這個玩笑,心這麼痛呢?
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在穆唯的腦子中怦然而出。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會選擇誰?
漫過心底的河流。
顫抖地冷氣吹進腦海裏。
一片寂寞。
月色輕輕凝固在柔美的樹林中。
一道道深深淺淺的光澤似乎是水塘裏清瀲的倒影。
白色的寶馬車在夜色中奔馳著,兩道長長的黃色光線拖到了地麵上。
車內輕輕地播放著‘Godisagirl’的英文歌曲,冷氣從車內上方吹進來,淩南煙輕輕地遮住自己的領口。
穆唯微微皺了一下堅毅的眉頭,升高了車內的兩度溫度。
輕柔而靜水般的眼眸裏閃爍著躲閃,放在方向盤上修長的雙手微微泛白。
“穆唯。”淩南煙輕輕地喊著。
“嗯?”似乎是習以為常的回答。
眼睛看著前方,那兩道溫暖的車燈照開了一大塊區域,兩旁的樹木顯得有些歪斜。
“真的很感謝你。”
沉默很久,穆唯淡淡地說:“沒關係。”
這樣是不是變的生疏了?
淩南煙歎息,眼角裏的疲憊那麼的清晰,在冷冷的月光下勾勒出孤獨。
或許現在還不是說明的時候……
眼底那抹隨即消失的光彩黯然下去,手無力地抓著裙角,臉龐慢慢地垂下來。
穆唯清清嗓子想了很久才說:“別想了,好嗎?”
“什麼?”
“不開心的事情就隨他去吧。”
淩南煙的心霎時間涼下來,她諷刺地勾起嘴唇:“如果真的可以這樣……”
“南煙……”穆唯刹車。
“不要總是把所有的錯誤都放在你一個人身上。”穆唯溫柔地說著,就好像是很純淨的水慢慢地浮過憂傷一般,月光淡淡地從汽車的窗外照射下來,側麵的穆唯輪廓上微微有層銀色。
淩南煙怔怔地看著他。
穆唯轉過身來,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將淩南煙耳鬢的發絲放到耳後,他看著她,月光下的她聖潔的好像是一朵靜靜開放的百合花,白如凝脂的皮膚上華麗的如綢緞一般晶瑩,盛裝修飾在本就美麗的臉龐上更加完美無瑕,嘴唇薄而透明,透著陌生的櫻桃般動人的氣息,眼眶裏盛著滿滿的澄淨的水光,微微半眯的眼睛裏無限悲傷。
眼前美麗的好像精靈般的女孩子是那樣的憂愁,僅僅堅強地咬著唇,也不肯泄漏眼底的一滴淚。
淩南煙透過雙眸細細地打量著穆唯,依舊是白色美好的襯衫,熟悉而美好的味道,那種熟悉的溫暖幾乎讓她落淚,完美的少年在月光下略顯蒼白,薄薄的嘴唇透明晶亮,雙眸溫柔如雪,臉龐因為年華而顯得格外的堅硬和沉穩,他與生俱來的貴族氣息沉沉地將他包裹在一個極度完美的軀殼裏。
緩緩的月光照射進來。
淡淡的黑,淡淡的白交織在一起,宛如整個世界已經安靜沉睡。
“南煙,請你幸福起來。”穆唯的嗓音透著某種魔力,他握住她的手,一樣的冰涼:“南煙,隻要你幸福快樂,我就什麼都滿足了。”
不要再埋怨自己,不要再恨自己,他知道,星辰是她的生命,或者是超越她的生命,可是,她卻是星辰的靈魂,他們兩個的愛是純淨,是絕望,是毀滅,所以,隻有為彼此祝福。
淩南煙抬起頭,黑白分明的眼眸裏深藏著哀傷。
風輕輕地吹動起來。
窗外透明而雪白的櫻花飄動在空氣中,像蝴蝶一般靜靜起舞。
突然,似乎一切失控般。
白茫茫的霧氣在夜晚中緩緩地上升蒸騰起來。
淩南煙緊緊地抱住眼前高貴的身軀,慢慢地聽見嗚咽聲傳來。
穆唯愣著好久,終於輕輕地摟住她。
手順著她冰涼的脊骨輕輕地拍著,聲音溫柔像風:“南煙,不要哭,無論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我們都要堅強地走下去,因為這個世界總有愛你的人存在……”聲音添進了無數的苦澀,穆唯抱緊了她的身體:“就算現在沒有將來也會有,就算曾經的愛消失,一定會在不遠處重現。”
“可是……真的還是會失去他的。”哭泣中的聲音有些不明顯。
不需要別人的愛,隻渴望他能夠留下來……
隻有這樣,隻有他活著,她才能幸福下去……
經曆過如此多的痛苦,早就已經知道,根本……無法讓他的生命得到延續。
“南煙……”穆唯的聲音沙啞。
“穆唯——”淩南煙冰涼的淚水滑落在穆唯白色的襯衫上。
車內的音樂不斷地重複著‘Godisagirl’,聲音那麼甜美,那麼富有深情的節奏。
可是……上帝真的是女孩嗎?
如果可以主宰,那麼我們的世界根本不會如此安排……
一片冰涼。
淩南煙的淚水在冰冷的空氣中緩緩凝結起來,她擦幹自己的淚水,手慢慢地推開穆唯寬大而溫暖的胸懷,抬起頭的時候眼睛裏已經是一片寂寥和淡然。
“南煙……”穆唯心疼地喊她。
是不是因為太習慣了,所以對這個世界的偽裝變得如此快速而自然?
淩南煙淡淡地笑著,那微笑中有淒慘的味道:“穆唯,你知道嗎?曾經……”她的眼睛漫過他看著窗外的燦然櫻花,蒼白的臉色幾乎透明著,咬出血印的嘴唇紅潤的舌頭輕輕地舔舐。
眼睛裏迷茫著奇幻的光彩。
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穆唯,我曾經,真的,真的,很用力地去喜歡你……”聲音裏苦澀地在空氣中停留,穆唯的耳膜緩緩地擴散這句話。
空茫的腦海裏,席卷著漫天白色泡沫的浪花。
神經因為這句話而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中不可自拔,但是不久,就被狠狠地風沙掩埋住,海市蜃樓般消失的無影無蹤,露出更加黑暗而帶著血痕的悲慘來。
穆唯眼底的光亮也在僅僅一瞬間就在此熄滅了。
好像飛蛾撲火般絕望。
可是,慢慢的……她已經不再這麼確定了……
那真的是愛情嗎?
一個在你極度悲傷的時候,在你徘徊在絕望邊緣的時候,出現了一個這樣美好而溫柔的男孩子,那麼即使是喜歡,也沒有什麼值得奇怪的,可是,這種喜歡,真的是愛情嗎?
漸漸的,淩南煙覺得自己變得疑惑了。
“可是,我失去了你……就好像我愛著星辰一樣,我也會失去他。”淩南煙的眼底撲朔迷離的暗淡:“所以,我不能去愛的……我本身就得不到愛的……”
“南煙……”穆唯再次把她抱在懷中,頭輕輕地枕在她的肩膀上,淚水順著光潔的肩膀慢慢流淌下來:“南煙……你可知道我有多麼喜歡你……”幾乎是低吼聲。
混著美少年的淚水一起灑落是滴著血的心髒。
加緊了抱住她的力度,穆唯好像是抓住了生命中唯一的空氣一般痛苦地說:“你知道我有多不甘心嗎?南煙……”痛苦的氣息席卷了整個車內的空氣。
淡淡的音樂依舊滑在空氣間瑟瑟顫抖。
“南煙,我不甘心,我想和你在一起……”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已經幹啞的嗓子終於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他愛她。
沒有人知道他有多愛她。
她是他的唯一,那種好像是太陽般不可缺少,深深地烙印在心底。
可是,如今,她將永遠離他而去……
“穆唯……”淩南煙緊緊地擁抱著他,淚水再一次蔓延出來。
“南煙,我愛你……”這是他今生第一次說出來,他的愛,終於毀滅在這個空曠腐朽的世界裏,慢慢地變成一粒塵埃。
“穆唯……”淩南煙貼著他的心髒,節奏是那樣的清晰明朗。
砰!
砰!
有力地跳動著。
訴說著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現實。
“穆唯,曾經,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淩南煙的嘴唇紅的仿佛滴下血來,漫天的櫻花混著她的淚水飛向了漆黑的蒼穹,唯有月光隔著紗般籠罩大地。
“南煙……”穆唯還想說什麼,可是淩南煙的手輕輕地蓋住他柔軟的唇瓣,她看著他,眼睛裏淚光盈盈,卻依舊淡淡微笑著。
“從你抬起你高傲的頭時,我就開始喜歡你了。”
聲音像是輕煙一般劃過長空。
徐徐地消散在外麵的黑色屏幕之下。
穆唯慘然地微笑,嘴唇微微幹裂,慘白的月光下,穆唯美麗的宛如悲傷的天使。
“可是,我們並不合適在一起的。”淩南煙的聲音顯得悲涼而無助。
已經不再合適……
那麼曾經合適的時候為什麼你不在我的身邊……
你知道嗎?曾經我是那麼確定你的答案,可是如今,你在我眼前慢慢地模糊下去,反而真的,真的,感覺不到你了……陌生的你在五彩的陽光下一點點被勾勒出來,真切的令我無處可逃,那種深深的,因為你而燃燒的盛大的愛一步一步持續而永恒地走向了毀滅。
他輕輕地撫摸著淩南煙的臉頰,光滑極了,他輕輕地撫摸著。
月光下兩個人的身影絞纏在一起。
“可以嗎?”穆唯的眼睛裏出現渴求:“可以嗎?讓我吻你一次。”
驚慌從淩南煙的心底衝出,冷冷的理智匆忙地回複到腦海中,她想拒絕,可是近在咫尺的穆唯是那麼的悲哀地渴求著,似乎,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一道光芒。
濃濃的情感占據了一切。
她輕輕地點頭,在迷茫的夜空下緩緩地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深深地打了一個暗影。
穆唯的心狂跳了一下。
他捧起她美麗如霞的臉頰,輕輕地將吻印下去。
沉靜的夜色中鮮紅的唇瓣似乎是一種無聲地邀請。
呼吸都慢慢變的紊亂交錯起來。
彼此濃烈的氣息越來越接近。
突然?
猛烈的兩道光束直直地照射過來,打落在兩個人即將接吻的麵龐上。
淩南煙和穆唯同時回頭。
黑色的勞斯萊斯車裏,穆城奕的眼底寂靜如夜,那種窒息般的沉默好像熄滅了所有火苗。
他緩緩地打開窗戶。
猛烈的風吹的他的思緒格外紛亂。
“你們擋了我的路。”穆城奕在月光下模糊地看不清表情,某種劇烈的疼痛在心髒的邊緣處蔓延開來。
不可以這樣。
你們之間不可以。
路麵很大很寬,因為夜晚而沒有任何的車輛,可是他的這輛車偏偏要走這邊。
夜晚更加濃鬱起來。
兩旁的樹木隨著風而搖擺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