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少女愣住。
“到我那裏去。”淩南煙的眼睛移向了墨綠色的蒼穹,大片的雲彩都在聚攏起來,或許,一個人的日子,真的會孤單吧。
“我,可以嗎?”黎杉愣愣的眼睛裏閃爍著微弱的希望,聲音也跟著緊張起來。
“嗯。”她點點頭。
“可是……”黎杉皺起眉頭,兩隻手絞在一起。
“你在擔心聖漠?”淩南煙微微笑出來。
“嗯。”
“沒關係的。”
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我好像總是在丟臉的時候碰見你呢?”
微微沉默了一下,淩南煙聲音顯得有一絲滄桑,她美麗的眼睛眯起來說:“有什麼關係的,我的運氣比你好,因為,你沒有見過我曾經丟臉的樣子。”
盡管那已經變成很遙遠的過去,可是,心裏就好像是一根針狠狠地紮進了皮膚裏,怎麼也拔不出來。
就是,無法抑製的疼。
把黎杉帶到別墅裏的時候已經是深夜,聖漠在大廳裏看著文件,厚厚的一層文件擺在旁邊,身後的落地燈灑下昏昏暗暗的光線。
黎杉拖著很沉的行李站在那裏,很拘謹地站著,臉低了下去一直沒有抬起。
“星辰呢?”淩南煙看看空蕩的四周問著。
“在畫室呢?”聖漠沒有抬頭隻是隨便地接了一句,修長的手指翻動下一頁繼續看著。
“不是讓他休息幾個月再畫的嗎?病還沒有好。”淩南煙似乎有些抱怨地看著聖漠,好像在說‘你怎麼不看著’。
聖漠停下手中的工作,他抬起頭剛想解釋什麼,目光卻猛然地停在陌生的女孩身上,她的頭發很長,是黑色的直發,有些昏暗的燈在她的臉上閃爍,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旁邊是一個很久的旅行包,裝的很鼓。
他的眼睛移回淩南煙身上,此時她已經整理起桌子上胡亂擺放的報紙。
“南煙……”聲音略微疑惑,“你……”
黎杉緩緩地抬起頭,看著聖漠黑色的不透明的眼睛,冷冰冰的泉水從心裏的某一個角落流淌過去,徹骨的寒冷。
“黎杉,你把包放在這裏去洗澡吧,等一下我幫你把房間弄出來。”
“呃?”愣一下,黎杉點點頭走去。
三層的別墅,周圍都是金燦燦的牆壁紙,每隔兩米的地方都有著形狀不一的藝術燈,閃著不同顏色的光芒,由深漸暗依次亮起來,盤旋式的樓梯直接通向三樓,上麵鋪著紅色的羊絨地毯,客廳一直到廚房都是白色的大理石地麵,各種透明的美麗吊燈懸掛在上麵,整個別墅以白色為主調。
黎杉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大這麼美麗的房子,她一邊走一邊看著,好像她進入了一個童話世界一般。
聖漠等到黎杉完全走進了浴室才淡淡地問:“南煙,你要幹什麼?”
“很可憐的女孩。”潛台詞是“要住在這兒”。
“你原來從來不管別人的。”
“所以……現在就讓我管一回好不好?”淩南煙走到他的身邊蹲下來笑容燦爛的問,她給他的笑容從來都不是虛假的,那是心裏最深的感激。
聖漠的手輕輕地扶過淩南煙白淨的臉龐,他柔柔地說:“總是不明白你在想些什麼?”
淩南煙的眼睛亮閃閃的,她勾勒起唇角說:“不告訴你。”
聖漠掐一下她的臉蛋,然後雙手張開,淩南煙微笑著鑽進他的懷抱裏,依舊是很寬的肩膀,隔在衣服裏的皮膚有些暖暖的熱氣,她閉上眼睛。
回憶似乎在柔軟的懷抱裏融化成一團團的白煙,那一年夏天,她才15歲。
毫不猶豫地牽起他的手離開。
而如今——
可以說,不後悔。
燈光暖洋洋地灑在兩個人的身上,聖漠摟緊淩南煙,濕濕的嘴唇吻上她的額頭:“想什麼呢?”
“我在想……”淩南煙的眼睛漸漸迷離起來,窗簾沒有拉緊,露出外麵黑色的天空,唯有清高的月亮仿似出淤泥而不染的花朵。
“當年,為什麼,我會選擇和你離開。”淩南煙在他的懷裏抬頭看著他,輪廓很深的下巴泛著淡青色:“那個時候,我們明明不認識啊。”
很明顯的,聖漠的手收緊了。
“不過現在想想擔心也是多餘的。”
這句話讓聖漠緊張懸起來的心緩緩地放下來,好像是微微歎了口氣他低頭看著她問:“為什麼?”
“因為,很幸福啊。”淩南煙躲過他的眼睛。
很幸福……
很幸福……
這句話就像是暖暖的泉水一般灑在聖漠冰冷的心裏,溫度高升,一切都像夏天一樣爽朗而清晰。
“真的,很幸福嗎?”聖漠的喉嚨因為緊張而沙啞起來。
淩南煙咬咬嘴唇:“嗯,是的,幸福。”
這樣的話大家都幸福了吧。
那麼,卑微的自己,就不會很重要了,對嗎?
腦海中經常有著一個白色襯衫的男孩子憂傷地站在陽光下,影子黑黑的很長,當然知道那是誰?即使死了也不會忘記的人,可是,記住了又能怎麼樣呢?
其實完全可以不必理會傷害的,因為即使很深,你也不會覺得痛苦。
隻要,你對這個世界足夠麻木。
月光清冷地照射下來,銀色而迷人的光暈,天上依舊有幾顆閃爍的星星。
“那你呢?”淩南煙突然問起來:“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我麵前呢?”
聖漠深深的輪廓下印上一層更加悲傷的顏色,他輕輕地揉揉她軟綿綿的頭發微笑說:“我還要批改文件呢,回房睡覺吧,好嗎?”
淩南煙本來也沒有什麼希望他會回答,於是她點點頭:“好吧。”她站起身看著那個旅行包:“我都忘記了,應該把她的包放回房間的。”說著淩南煙走過去,手拎起包。
另一雙手接過來,聖漠握住淩南煙的手說:“這個很重,我來。”
淩南煙愣了一下手放開了一個袋子:“一起來。”
聖漠似乎還有些堅持,淩南煙微微皺眉,最後兩個人一起抬到了一個房間裏。
在壁燈下,淩南煙的臉蛋微微泛著溫暖的黃色,她看著他溫柔地微笑,他恍如有種錯覺,好像一輩子也就是這麼過下去了一樣,生生世世。
奇怪的月色下,不下心溢滿了白色的光輝。
淩南煙站在月光下,嘴唇微微泛著淡紅色,有著輕輕地溫暖的氣流傳過來。
聖漠一瞬間有些失神,他的手輕輕地扶過淩南煙潔白如霞的臉蛋,很緊窒的皮膚,在月光下晶瑩透亮。
輕輕地,聖漠低下頭,身體裏湧著盛大的火焰,他的嘴唇慢慢地挨上了淩南煙的嘴唇,一如想象中的一樣完美,柔軟,細滑,他小心地吮吻著,她的嘴唇好像是玫瑰一般香甜,似乎聽得見她微微呻吟的聲音,他緊緊地摟住淩南煙的身體,輕柔的好像是對待一個玻璃娃娃。
月光一地。
淩南煙的腦海中一片蒼茫的空白,隻是無力地站在那裏,身體僵硬。
短暫的停止在這裏的時光,忘記了血流的速度,時光的碎片粘合在一起,無言地見證了這一場盛大的愛情之火。
似乎還有些舍不得,聖漠放開她,她的唇在此刻更加的紅潤,他的手輕輕摩擦著,笑得像個孩子一樣開心:“你看,我做了標記呢?”
淩南煙皺起眉頭淡淡地說:“快去批你的文件吧,我還要整理房間呢?”
“好。”聖漠揉揉她的頭發:“別太晚,記得好好睡覺。”
“嗯。”
聖漠緩緩下樓的影子最終消失在淩南煙的視線裏。
眼眶裏晶瑩的淚水卻模糊了視線。
她像是虛脫一般緩緩地靠著牆壁滑下身體,腦子中轟隆隆的響聲一遍又一遍地回蕩著剛才仿佛被刺痛的感覺,手無力地抱住膝蓋,頭深深地埋進膝蓋之間,冷冷的淚水流了一地。
不對嗎?
有什麼不對的嗎?
這本就是情人之間正常的事情。
可是,為什麼,她的心這麼痛,為什麼眼淚,竟然這麼冰冷?
深深的犯罪感從她身上的每一處毛細孔鑽出來,發瘋一樣地啃噬著她的感覺,那種少有的巨浪一般的疼痛洶湧幾乎排山倒海……
黎杉從浴室中走出來,頭發微微濕潤著滴著水珠,她穿著白色的浴衣,怔怔地看著臉色蒼白的淩南煙。
“你……南煙,你怎麼了?”黎杉焦急地跑過去。
淩南煙緩緩地張開眼睛,淚水粘住了睫毛,微微有些蒼白。
她扶起淩南煙問:“怎麼了,南煙,出什麼事情了?”
淩南煙愣愣地搖頭。
過了一會兒。
“我也想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呢?”她淡淡的笑容裏掩蓋了巨大的悲傷河流,在心底緩緩地流竄出空洞的光輝:“明明是可以的事情,為什麼,會這麼害怕?”
“什麼?”黎杉疑惑地問。
淩南煙冷冷地搖頭沒有說話。
外麵的光輝照在房間裏,是一種很孤獨的蒼白。
屋子裏掛在牆壁上到如今也不知道是什麼名字的綠色植物在晚上依舊生機勃勃的綠。
“以後這就是你的房間。”淩南煙把她的衣服掛在巨大的櫥櫃裏。
“哦,好的。”黎杉猶豫地看著她說:“你真的沒事嗎?”
淩南煙愣了一下繼續掛著衣服。
“如果有事的話請你一定要告訴我,好嗎?”黎杉的聲音像是一種決定般。
“嗯?”
滑過心間的一句話,好像是漆黑的夜晚的小小的光亮。
渾身湧起的一種奇異的感受在身體裏燃燒起來。
“因為,你真的孤獨好久了。”黎杉的笑容中有幾分悲涼:“像我一樣的孤獨。”
緩緩的,空氣停留在這裏,似乎有冰涼的東西刺痛了心髒的空襲。
冰,瞬間就破裂了。
淩南煙微微笑著:“我知道了,我會的。”淩南煙掛完衣服就皺起眉頭來:“黎杉,你就這些衣服嗎?”
“嗯,怎麼了?”
“明天是校慶。”淩南煙提醒著。
黎杉好像突然想起來,她尷尬地笑笑:“是嗎?沒關係的,隨便穿一件就好。”
淩南煙打量著她,在月光下,黎杉有一種很嬌羞的美麗,不像自己這樣冷傲,她咬咬嘴唇說:“黎杉,明天去我房間選衣服吧,每年聖漠都會買很多,有的根本就沒有穿過,你就去拿幾件吧。”
黎杉站在那裏,月光打落下來像是薄沙一樣襯托出她另一種動人的美麗,低著頭:“對不起,給你很多麻煩。”
“沒事的。”
“那麼聖漠……”
“他不會記得他給我買了什麼。”
“是嗎?”黎杉靜靜地笑著:“那好吧,南煙,謝謝你。”
“沒關係。”
過了很久,黎杉輕輕地說:“真幸運,遇到你。”
輕輕的一句話,沉澱在心底的深層。
淩南煙拉上門說:“晚安。”
轉過身,背後是冰涼的牆壁,淩南煙抓弄一下自己的頭發,無神的眼睛裏失去了焦距般看著每一處的不真實,這是第一次有人告訴她,遇見她是幸運的。
曾幾何時,她隻是給她周圍的人帶來痛苦。
穆唯,昔翮,星辰,或者……淩南煙看著仍舊在批文件的俊美的男子,應該是包括他的吧。
“聖漠,別忙太晚,明天還有校慶。”她輕輕地喊了過去。
聖漠抬起頭,眼睛裏的她穿著白色的睡衣好像是一個聖女一般出現在他的生命中,從來都是這樣的不是嗎?
對於他而言,她是他唯一的愛。
“知道了,南煙,回去睡覺吧。”
“好。”淩南煙打開星辰的畫室說:“星辰,睡覺吧,好嗎?”
可是星辰卻很安靜地坐在畫室裏,大大小小的畫在牆上貼的到處都是,他卻靜靜地站在窗台前好像是沉思,修長的身影泛著模糊的白光。
“星辰?”
星辰茫然地回過頭看見淩南煙,眼底變柔了一些:“南煙……”
“很晚了。”淩南煙冷靜地指指鍾表,“下回要是這麼晚睡的話以後就不要畫畫了。”
星辰眉宇之間有一絲淡淡的愁緒,張開嘴角許久卻換了口型:“知道了。”
其實剛剛想說的不是這句話,不是嗎?淩南煙深深地眯起眼睛:“回去。”
星辰笑著走回去:“南煙也早點睡。”
淩南煙笑著剛想關燈,可是調色盤卻讓把發手僵硬地停下來,她不由自主地走過去,調色盤裏的顏色很奇怪,雜七雜八都是灰色,或者顏色很不正的紅,黃,藍。
淺綠色竟然和深綠色配在一起?
難道是因為心情不好?
淩南煙的腦子裏已經被最近的事情轟的有些炸開了,頭腦微微有些疼痛,她輕輕地搖搖頭,不打算去想。
關了燈,一切都在黑暗中。
走過長廊,淩南煙說了一聲:“聖漠,明天在早上給我一些錢好嗎?我要去還錢。”
聖漠抬頭,淩南煙站在暖洋洋的燈光中,他溫柔地笑著:“好的。”
淩南煙走回房間,把窗簾拉開,美麗的窗戶反射出月亮冰涼的光芒,她索性也把窗戶打開,夜風吹過身體的每一個部分,格外清醒的頭腦白花花的一片。
夜晚,她縮在窗戶前看著一層層黑色烏雲後的星星。
學校裏的氣氛已經非同一般,盡管現在才早上六點多,就已經徹底的開始裝飾房屋了。
無數的彩燈掛在校園裏閃爍著。
彌紅燈還沒有亮起來。
早晨的霞光紅悠悠地照射了一地。
淩南煙站在‘理事長辦公室’前猶豫片刻,終於還是敲門。
“進來。”
淩南煙深吸一口氣,涼涼的氣體鑽進了鼻翼裏,不知道為什麼會如此緊張,她走進去,“理事長,是我……”剛剛抬頭就立刻怔住。
深藍色的辦公桌上,穆城奕正在認真地看著一份文件。
陽光絲絲柔軟的光線輕輕地灑在他的周身。
淡淡的弧線順著亮亮的色彩折射下來,透出沉穩而內斂的成熟。
穆城奕抬頭看著她,溫暖的笑容擴散開來:“孩子,你怎麼來了?有事情嗎?”
淩南煙緊緊地握住手中的卡,看著不遠處看著她的穆城奕淡淡微笑:“理事長,我是來還錢的。”
笑容好像穿透陽光,一絲一絲在空氣裏綻放出花一般的美麗。
金色的絲線小心地將她的輪廓框起來,淡泊嘴唇旁的那抹羞澀的酒窩就這樣凸現出來。
穆城奕走過來,輕輕地撫摸著淩南煙柔軟的頭發:“傻孩子,本來就不要你送過來的。”
淩南煙眼角盛滿了笑意,她的手把卡遞了過去。
穆城奕遲疑一下,還是接了過來:“渴不渴?我給你倒杯水吧。”
“不……”淩南煙驚慌地拒絕,她慌亂地搖搖頭,眼睛裏流彩的卻是另一種如芙蓉出水的光潔。
陽光透過落地窗,柔軟地鑲著女孩金色的美麗。
突然?
穆城奕的眼睛好像被閃亮的東西刺了一下。
一條幹淨的白金項鏈,隻看見了一個白色的鏈子,剩下的吊墜隱身在淩南煙潔白的領口裏。
恍如隔世般的震撼。
所有的血液一瞬間都衝向大腦裏,天地在運轉,一切都在不對的時間亂了套,忽明忽暗的聲音似乎在遙遠地叫喊,聲音會不會忘記了呢?
忘記了,那曾經多少年的誓言?
穆城奕睜大眼睛看著淩南煙,嘴角好像在瑟瑟發抖,他指著她半天說不出話來。
“理事長?”淩南煙怔怔地叫了一下。
穆城奕似乎愣住了,深深的疑慮像是種子一樣種植在心底,等待慢慢成熟的日子。
陽光順著開著的門緩緩地打落下來,微微泛著暖暖的紅色。
“理事長?”淩南煙疑惑地看著他,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他的眼底閃爍著那樣莫名的光彩?
穆城奕的身體微微顫抖,水柱一般的思維在空氣中飛濺,他輕輕地說:“南煙,把你的鏈子給我看一下好嗎?”聲音孤寂,好像穿越了靈魂一般不可救贖,以至於淩南煙的心忽地疼痛了一下,摘下自己自從戴上去就沒有摘過的純白金的項鏈遞給他。
白色的鏈子。
柔軟而朦朧的光澤微微靈動著光輝。
穆城奕拿著這條鏈子,身體裏猛然的疼痛翻江倒海一般襲擊而來。
項鏈上,獨一無二的字跡,金光閃閃地鑲嵌在右邊的角落裏。
清音。
頭腦中突然的意識在他的身體裏狂烈地轉動起來,奇怪的想法在他的頭腦中炸裂,濃濃的霧氣淹沒在黑色的眼眸裏。
“孩子……”他喃喃地叫了一聲,聲音沙啞而不真實。
“理事長?有什麼事情嗎?”
看了她很久,終於想說的話慢慢地吞咽了下去而被嘴唇的另一種蠕動覆蓋說:“孩子,你怎麼會來這個學校呢?”
“清音?不知道……”淩南煙的眼底慢慢地渲染上一層濃濃的灰色:“我隻是覺得,我媽媽,好像很喜歡這裏。”忽然的記憶翻轉而來,那本日記本上,除了‘清音學院’什麼都沒有……
“你媽媽?”眼底湧現出一絲希冀,穆城奕略微緊張地問:“你媽媽在哪裏?”
愁緒鎖緊了眉頭,淩南煙的臉蛋在金燦燦的陽光下有些透明,她怔怔地看著眼前溫和而美好的男子苦笑著:“在哪裏?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在天上吧……”
沉沉的重擊。
心裏狠狠地疼痛起來。
好像是無處可發的痛苦瞬間在他的身體裏爆炸,碎片的記憶像刀子一樣一刀一刀地刻著他的心髒,絕望的塵埃吞噬了一切思想。
悲涼漫成一片河流,流淌下去。
心裏瞬間穿破了無數個小小的洞,忽忽地透出冷風來。
“你……”沒有力氣說完剩餘的話,穆城奕的眼睛緩緩地暗了下去,手忽而地一鬆,鏈子就這麼的掉在了白色的瓷鑽上,亮閃閃地閃著光輝。
他驚慌地問:“南煙,你的媽媽姓什麼?”
心底湧起的巨浪狠狠地擊打著他激動的心。
他不自在地清清嗓子說:“南煙,你的母親姓什麼?”
陽光忽隱忽現。
窗外的櫻花漂浮在微微閃著青色光澤的水麵上漣漪波動水紋。
淩南煙奇怪地看著他疑惑地說:“理事長?”
“告訴我好嗎?我知道這樣很不禮貌……”穆城奕眼底的那層火苗隨著時間的拉長而慢慢地燃燒。
淩南煙皺著眉頭,此刻的理事長不再那麼高高在上,反而覺得,像是一個父親……
淩南煙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自己不是從來沒有奢求過的嗎?還是根本就忽略了埋在自己靈魂之中的那種深沉地渴望,渴望父親的愛。
“我的媽媽……”淩南煙的眼底黯然下來:“她已經死了。”
聲音很平靜好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一樣。
淩南煙淡淡地微笑,悲傷順著眼角一直仰望到星空,哪一個是媽媽呢?
“她姓嚴,叫做嚴育紅。”
眼底海水般一片湛藍的顏色,嘴角那抹玫瑰般微紅的笑意蕩漾起來。
“嚴育紅……”穆城奕的嘴角慢慢地吐出這個名字,順著聲調的結束,眼底的那抹光亮也瞬間地熄滅了,陌生的名字,完全沒有印象,原來真的不是……
可是,頸項上的那個鏈子又是那麼清晰地在他的眼前。
突然想起很遙遠的一句話……
如果你背叛了我,那麼我就要換一個名字,這樣,你就永遠也找不到我……
深深的回憶觸碰到穆城奕的靈魂,他怔怔地看著窗外,若有所思。
“理事長?”淩南煙輕輕地叫喚他一聲。
“嗯?”穆城奕微微淺笑一下,嘴角的那抹寂寞看起來那麼的頹廢:“對不起……”
迷茫混擾了一切的思緒。
這條鏈子安靜地擺在這裏,依舊美好如新,可是……為什麼會在這個陌生的女孩子身上?
那麼這個女孩子是誰?
而她的媽媽……嚴育紅,又是誰?
窗外的光芒淡淡地投射進來,溫柔而暖洋洋的光芒灑在了白色的瓷磚上。
淩南煙輕輕地撿起地上亮閃閃的鏈子,眼前的男子好像陷入了巨大的沉痛與回憶之中,終究沒有說話,淩南煙看著他,最後轉身離開,緊緊地關上了門。
外麵是一場盛大的陽光沐浴場地,一切都是上帝賜予的金燦燦的奇跡。
葉子輕輕地抖動開來,無數個形狀的光斑在地上搖晃。
門內的聲音一片安靜。
穆城奕站在那裏,呆呆地看著那道門。
好像緊緊地鎖住了一切,深深的埋藏著的一切。
就好像是一條線斷。
一個端點是過去。
一個端點是現在。
然後在從兩個端點上無限延伸著射線的零亂的節奏。
夏日的各種蟲鳴聲交替在一起。
陽光依舊溫柔美好地照射著大地,金燦燦的光芒搖搖晃晃,仿佛整個世界就將在瞬間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