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六章(2 / 3)

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吧,雖然說是這樣想著,可是淩南煙還是拿出手機,短信發到‘你到家了嗎?’的時候豁然停止,竟然忘記了,手機上從來隻有兩個號碼,一個是星辰,一個是聖漠。

從來都沒有多餘的位置給穆唯。

心裏的另一個空洞隨著越來越前進的時間被撕裂開,露出奇怪的顏色。

如此深沉的血腥味鋪展在塵埃落定的命運軸輪上,綻放出嗜人美麗的妖豔花朵來。

背著光的落地窗。

黑色的影子高高地站在,修長的身體好像是一條筆直的線段。

聖漠站在別墅的書房裏,一片安靜的空氣從四麵八方地湧進來,沉甸甸的感覺。

他拿出手機,依舊是安靜的屏幕閃爍著女孩可愛的照片,心裏的缺口越來越大,那麼多的風吹進來,竟然會有一點兒疼痛。

他按著熟悉的幾個數字,想見她的思想已經吞噬了他的整體,手機在“嘟嘟——”兩聲後就被人接起。

絕對的沉默。

聽見手機裏奇怪的信號聲響。

“是,是你嗎?”聖漠的聲音沙啞地問。

隔了不知道多久,似乎聽見了歎息聲,那邊淡淡地問:“是你回來了嗎?”

苦澀順著聽筒的幾個小孔鑽進耳膜裏。

“不希望我回來是嗎?”

“沒有。”很平靜的仿佛是水在向下流一般。

“你在哪裏?”

“醫院。”

“怎麼了?生病了?”聖漠的神經裏迅速地爬出了一種慌張。

原來,真的愛的時候,是什麼樣的人都抵抗不了的啊。

“是星辰。”

“嗯?怎麼了?”

“他生病了,不過現在已經好了。”

“哦。”緩緩平靜的聲音,聖漠眯起眼睛淡淡地說:“我沒有什麼事情,隻是……告訴你我回來了。”

又是一片沉默,那種感覺像是潮水一般湧出來,漫過一切。

“那,我掛了。”聖漠的聲音伴隨著淡淡的苦澀,竟然,一句話都沒有要說的,她果然不是他的。

“等一下。”微微的慌張響起來。

“嗯?”宛如是黎明前的一絲灰暗色彩,漸漸地被勾勒出奇異的紅暈。

“我是要說……”那邊的聲音頓了頓,然後似乎深深地呼了一口氣:“聖漠,你一走,星辰就出了事情,所以,沒有來得及給你打電話,請你,不要生氣。”

一種暖流緩緩地滑過聖漠心底的某一處冰山,開始裂縫,融化出一團團的蒸汽,盤旋而消失。

“嗯,我知道。”聖漠微微帶著笑容:“你要注意休息。”

“好。”那邊似乎語氣也鬆了下來,淩南煙猶豫地問:“你,要來嗎?”

“嗯?”微微有些疑惑,似乎沒有來得及感受她這句話的含義。

“我是問,你要來我這兒嗎?很久都沒有看見你了……”後麵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地鑽進聖漠的心裏,心噗嗵噗嗵的跳動,仿佛他的整個世界因為這句話而明朗起來。

“好,告訴我地址。”

“嗯……”

聖漠走出去,外麵的陽光在葉縫之間跳躍,金燦燦的光芒閃動。

修長的影子打開車門,穿過自動門的檢驗飛馳出去。

淩南煙站在窗戶邊靜靜地看著外麵,兩隻手交疊地抱在一起,外麵的陽光太過燦爛,她眯起深深的眼睛,長長的睫毛投下黑色的暗影。

窗外的爬牆虎生命力依舊如此旺盛,綠色的葉子攀爬在牆壁上,留下沙沙的風聲。

這樣才是對的吧。

這樣才是對的吧。

心裏反複地回蕩著這句話,這才是故事的正軌吧,為什麼一定希望他來?真的是因為想見到他?還是……害怕沒有他在身邊,她的思想和行動會轉移給另一個人?

是,真的在害怕吧。

星辰依舊美好的在床上沉睡著,陽光打碎在他漂亮的臉龐上,金燦燦的輪廓,忽明忽暗的光澤,有的時候,淩南煙真的會產生錯覺,他美的就像是天使一樣虛幻。

會離開嗎?

很堅定的,不會。

門緩緩地被拉開,很細小的聲音似乎是害怕驚擾到別人,淩南煙淡淡地笑著,“你來了?”回頭,瞬間,笑容僵在嘴唇的兩邊。

穆唯手中提著兩個餐盒,穿著白色的襯衫站在門口,陽光的一根根光線斜打過來,竟然美好的透明。

“昨天累嗎?”穆唯把餐盒放在桌子上。

淩南煙怔怔地看著他溫暖的笑容,似乎有什麼巨大的磁場有著極度誘惑的吸引力。

“你……你怎麼來了?”尷尬在淩南煙的臉上異常的明顯。

“我……”想說的話被緊緊地咽在喉嚨裏,一切的話語都顯得蒼白起來,穆唯的眼睛憂傷地看著她,原來,是不被歡迎的人啊。

淩南煙低下頭,星辰突然呻吟了一下,緩緩地張開櫻花般琉璃的眼睛。

“你醒了?”淩南煙走到床邊:“你感覺怎麼樣?”

星辰的嘴唇薄而蒼白,他淡淡地笑著說:“又讓你擔心了嗎?”

“嗯?”淩南煙怔了一下搖搖頭說:“沒有。”

斜斜的光纖被挑起來,緩緩地鋪了整整一個屋子的金色。

靜默的空氣緩緩地沉澱了三個人交錯的呼吸。

“對了,他回來了。”淩南煙突然說了一句,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可是明顯的,屋子裏的兩個男孩子都愣住了,然後同樣的苦澀蔓延在眼角隱藏的地方。

如果說是做一個選擇的話。

那麼,幾乎是毫不猶豫的。

因為,三年前。

就已經輸了,而且一敗塗地。

沙沙的風聲,爬牆虎的葉子相互摩擦著,透明的小昆蟲還在上麵遊動。

金晃晃的屋子裏,安靜的仿佛隻有一個個完美的雕像。

突然?

“好的,好的,謝謝,我會照辦的。”聲音充滿著奉承的語調,在醫院的長廊裏回響起來。

門打開,聖漠和頭發花白的院長一起走進來。

院長剛踏進來就笑容滿麵地對著病床上微愣的美少年說:“你是星辰?”

“嗯。”

“沒關係的。”院長轉過身看著聖漠:“你放心吧,我會小心叫護士和醫生照顧著。”

聖漠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坐在床邊的淩南煙,小小的病房因為人多而空間變得狹窄起來,他冰冷的眸子下似乎竄動著一絲微弱的火苗,在看見她時而猛然地亮起來。

習慣性的,忽略了周圍的人。

他的世界中,隻有她一個人可以落腳。

不管,她願不願意。

他都要她為他而停留。

院長看著淩南煙又看看聖漠理解般地笑著:“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聊吧,不過不要太久,他還是需要多休息的。”說完,院長看著屋內神色奇怪的幾個人,盡管有著好奇,不過還是加快腳步離開了。

隨著院長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室內又恢複了一片安靜。

淩南煙抬起頭,夜明珠般的眼睛裏是一種淡淡的喜悅的光芒,她勾勒出嘴角的弧度,在淡定的臉龐上,就像是一朵美麗的花兒般璀璨。

聖漠的心裏好像也突然燃燒了一下,喜悅慢慢地滲透整個胸房。

還是無數夢裏的樣子。

淡淡的白色連衣裙,黑色的大眼睛裏清水般的光澤,長長的卷發披在腰間,一閃一閃折射出陽光的七彩斑斕,微微笑著,盡管眼睛裏泛著絲絲的涼意,但是這種微笑卻依舊讓人移不開眼睛。

“過來。”聲音很平靜,聖漠緩緩地伸平自己的右手。

恍如隔世般的鎮定。

陽光在玻璃窗上隱射出深深淺淺的光斑,搖晃著,似乎整個世界也跟著暈眩起來。

淩南煙緩緩地站起身,長發吹落在耳鬢之間,她微笑著,一步步,從穆唯的身邊走過,薄荷一般的香甜在整個空間彌漫出來,她走到他的身邊站定。

聖漠的手懸著。

淩南煙把自己過於白皙和纖細的手搭了上去。

緊緊地握住,仿佛生命在此凝結,合在一起的血液變成了更加深厚的顏色,流淌在無聲無息的血管裏,延續著剩餘的,共同的生命。

聖漠俯著頭,呼吸慢慢地傳進淩南煙的鼻翼裏,微微的涼。

他一把摟住她,他寬大的肩膀緊緊地摟住麵前這個小小身軀的女孩,是保護,也是,一種無言的示威。

淩南煙驚慌了一下,她的頭靠在他結實的肩膀上,長長的頭發在他的手指中,一點點地穿過去。

幾乎冰冷的空氣凍結在一起。

猛然的沉痛像是驚濤駭浪般湧過來,衝向腦海中的沉沉的痛好像是一隻結了繭的蛾子,準備著撕心裂肺的開始和重生,可是,他的重生又在哪裏?

是不是破繭之後就真的可以忘記以前的一切?

不是。

因為,他為了掩飾自己的愛已經將自己包裹了一層又一層,除了更深的痛苦,什麼也不曾留下。

聖漠的眼底猛然地一片漆黑,他緩緩地抬頭,手指之間還溫柔地撫摸著淩南煙的卷發,海藻般的卷發,他的嘴角蘊出一絲冰涼的笑意,淡淡地說:“原來穆唯也在這裏。”

好像剛剛才注意到一般。

瞬間,他感覺到懷裏的淩南煙的肩膀僵硬下去。

穆唯的眼神很淡,窗外的陽光打落在他的身上,一層一層的如海浪般的金色圈線,他微笑:“聖漠,你好。”

淩南煙從聖漠的懷抱中掙紮出來。

眼睛看著穆唯的時候好像化成了一條濃濃的線段。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濃的線段。

穆唯看看自己的手表說:“時間不早了,我要走了,再見。”說著,穆唯點點頭準備離開,經過淩南煙的身邊,他身上熟悉的薄荷味兒傳進她的呼吸中,手指不由自主地拉動他白色的襯衫。

微微的停頓。

穆唯轉過身去,一瞬間近距離,陽光隔在兩個人之間,她的臉色竟然那麼蒼白。

“怎麼了?”還是情不自禁地去問。

“穆唯……”淩南煙嘴唇微微顫抖,眼眸裏的是水一般柔軟的感情,她笑著說:“謝謝你。”

“呃……”少年微微怔了一下,微苦的笑容在美好男孩的臉上閃爍起來。

“謝謝你。”

她再一次對他說謝謝。

語氣真誠而美好。

“沒關係。”穆唯眼眸裏的光澤漸漸暗下來。

淩南煙微笑著,拿出自己的黑色手機:“麻煩你一件事行嗎?”

“什麼?”

把手機遞出去,“請輸入你的手機號碼。”

淡淡的陽光下。

他和她分別站在兩個光圈裏。

很錢很淺的色彩從他們的周圍折射出去,像是月光一樣柔軟的視線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裏毫無阻礙地觸碰了無數次,好像是氣球一樣,漲得越來越大,裏麵的空氣就越挨越緊。

她美好地伸出手,手機在幹淨的手掌心上安靜地躺著。

時間仿佛就在這兒停了下來,而這個空間裏的一切事情,少女美好的笑容,就像是一道深深的痕跡印了下來,無論過去多少年,記憶依舊停留在這裏。

穆唯伸過手,輸入號碼後遞回給淩南煙,她白皙的手掌心有著淡淡金色的輪廓,睜開眼睛還是有些不清楚的迷茫,他放在上麵,看見那隻手握緊了手機。

“學校見。”

好,學校見。

記得一定要見。

穆唯的身影緩緩地消失在走廊裏,一道白色的影子緩緩地隨著看病的人流消失。

聖漠皺著眉頭,他拿過她的手機。

“不要刪。”少女淡定的語氣重複。

“什麼?”在按刪除鍵的按鈕上聖漠停了下來。

“不要刪。”淩南煙重複一遍,眼睛裏的倔強像是更加強大的光芒把深深的東西掩飾的更深。

聖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永遠舍不得拒絕她,他遞還給她說:“好吧,不過希望你永遠也用不到。”

淩南煙微笑:“你在吃醋嗎?”

“是。”不否認。

“那……”淩南煙眨眨眼睛,在他臉龐輕輕地吻了一下。

“可以嗎?”少女眼睛裏溢滿了幹淨甜美的笑容。

“雖然很吃虧,不過……勉強接受吧。”聖漠難得的玩笑,他看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眼眸,像是鑽石一般閃爍著光彩,珍貴美好。

不過——現在——未來——鑽石,都是他的。

尷尬的咳嗽聲簡簡單單地空氣中象征性的響了一聲。

星辰坐在白色的病床上,手中仍舊插著輸液管,液體一滴滴地流進他的身體裏,不止息。

以前也曾經想過,流進身體裏的這些液體最終會去哪裏呢?難道就在身體裏儲藏著嗎?可是身體也沒有變胖啊,於是,後來就猜想著,這種液體一定會化作為另一種水分從身體裏排泄出去,因為身體的儲水能力是一定的。

那麼現在,這些液體去哪兒了呢?化為哪一種水分呢?

心底的一個聲音悄悄地問自己。

星辰輕輕地擦一下眼角,有答案了嗎?

有了吧。

原來,是淚水啊。

滲透過身體裏的每一種神經,原以為麻木的疼痛再次襲來,幾乎聽見一地碎片的聲音,不想去追究那是什麼,唯一清楚的就是,站在自己麵前這個身形偉岸的人,是絕對優秀的。

他有足夠的能力給他所愛的人幸福。

可是,真的是隻要天天看見她就會幸福,就會滿足嗎?

這真的,是真的嗎?

陽光碎裂了,絲絲柔軟的光線在俊逸少年的身上停留下來,那種纏綿的憂傷始終無法消散在少年櫻花般美麗迷茫的眸子裏。

“星辰……”淩南煙淡淡地笑著拿過桌子上的一盒飯說:“吃吧,好嗎?”打開,是穆唯買的仍舊熱熱的炒麵,上麵依舊有個炸得像花一樣的雞蛋。

這時一個護士推著早餐車進來,她拿起最中央的一盤遞給淩南煙:“這是院長特別吩咐的。”

“謝謝。”淩南煙看著不遠處沉默的聖漠回過神來對著護士說。

護士離開了,光線正好落在聖漠的身上,也是一個俊美的少年,他身上與生俱來的貴族氣息伴著冷漠的心一點點攻破這個虛偽的世界。

打開蓋子,淩南煙遞給星辰:“看來挺豐盛的,我喂你吃吧,你的手別動。”

“好。”星辰溫柔地回答。

聖漠轉過身看著淩南煙一勺一勺地喂著星辰,他微微皺眉,最後走到窗戶前看著外麵人來人往的醫院花園,天上的雲緩緩地移動。

一片湛藍的光輝。

“南煙。”

“嗯?”

“一會兒吃完帶星辰去花園轉一會兒吧,總是在裏麵空氣不好。”聲音很低。

“嗯。”淩南煙回答著,然後挖著一勺雞蛋羹送進星辰的口中。

手已經有些麻木,星辰把點滴的手輕輕移動了一下。

“別動。”淩南煙有些埋怨。

“對不起。”星辰歉意地說,總是害怕惹她生氣,害怕真的哪一天,她會不要他。

那個時候該怎麼辦呢?

或許會求她,然後呢?會一直跟著她,直到,她再次答應在他的身邊為止。

是這樣嗎?

是這樣吧。

離星辰出院已經大約過了一個月了,他仍舊低著頭忙著畫畫。

可是……

隻有他自己知道,日子,真的,不多了……

離校慶已經越來越近,到處都可以看見校慶廣告的貼畫,每一個地方都有著討論的聲音,似乎是多麼盛大的事情一樣,或許,主要是因為學校裏的人吧。

聖漠,穆唯,昔翮。

三個人聯手的校慶。

淩南煙走在林蔭道中,依舊還是這條路,切碎的陽光像金子似的鋪了一地。

透過風中飄落的葉子,陽光美好的照射下來,空氣中的塵埃緩緩飄浮起來,這個世界沒有因為任何人的到來而改變。

突然?

一聲怒吼聲傳來:“你能不能不要跟著我!”似乎是夾著很久的憤怒在一起爆發了出來,在夏日的空氣裏蒸騰起泡泡來。

可是——

為什麼覺得聲音如此熟悉?淩南煙透過前麵萬丈的光線,一個模糊的影子在她的瞳仁裏忽閃忽現,突然,記憶仿佛掙紮開來,這個影子慢慢和一個女孩對號入座,最後,審核確認。

黎杉。

“因為……”女孩低著頭,淚水懸空地滴下一滴,口齒幹澀:“因為……我的媽媽,是妓女。”

驚雷般的黑色震驚在淩南煙的腦海中炸開,烏煙瘴氣的一片廢墟,刺痛緩慢地從身體裏的每一個角落伸出觸角來,慢慢地攀爬,發芽成長起來。

就是這個女孩吧。

真誠的想和她做朋友的女孩。

她穿著米色的裙子站在一大片陽光下對著一個男孩子叫喊,聲音似乎是絕望著,透過一層層的空氣慢慢地抵達雲端。擴散出來的聲音緩緩地鑽進淩南煙的耳膜裏,炸裂開來的聲音,竟然有一絲心疼,她慢慢地走過去,穿過密密麻麻的樹葉的影子,走向那個小小的黃色區域裏。

本就不是什麼多管閑事的女孩,隻是唯一的兩次,都是為了同一個人。

“黎杉。”聲音冷冷地穿過來,淩南煙站在不遠處逆著光,灑下隻有一團漆黑,她喊著:“你怎麼了?”

“淩南煙?”黎杉的眼睛裏瞬間綻放出光芒來,一道道線段包圍住兩個人,各種奇怪的感覺都紛紛地砸過來,一個整體猛然地形成。

在她和她,都毫無準備之前。

“你有什麼事情找她?”淩南煙淡淡地問站在自己身邊的男孩子。

“我……”他有些結結巴巴地說:“我來找她要錢。”

“什麼錢?”

“每個月該給的生活費。”

“生活費?”淩南煙微微皺眉探尋地問:“你是誰?”

每一根陽光抽出的絲線在葉片上搖搖晃晃,混著風裏夏天溫暖潮濕的味道,慢慢地滲進了整個空間。

女孩怔怔地站在那裏,皮膚蒼白。

她說:“南煙,他,他是我的哥哥。”

每一個字音都咬得異常清楚,可是淩南煙卻還是過濾了一遍,直到腦海裏的碎片轟轟地快要爆炸,她才回過神來看著那個男子:“原來是哥哥。”

“嗯。”低下頭回答一句。

“那不是搞反了嗎?不是她應該向你要錢的嗎?”

“呃——”男子抬起頭:“我沒有。”聲音變得更低了。

淩南煙看著黎杉幾乎要眨出眼眶的淚水一陣心酸,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說:“你要多少錢?”

風吹過麵額,格外的涼爽,頭腦也清楚很多。

男孩子詫異地睜大眼睛,他想了想伸出五個手指說:“五千。”

“什麼五千?”黎杉著急地喊:“我每個月才給他五百的。”

“好。”淩南煙目光驟然冷下來,她從錢包中拿出五千元錢說:“我給你五千,從此以後你不要再來找她。”

男子看見錢的時候眼睛像夜晚的星星一樣猛然地亮起來,他笑著說:“好,好,我答應你。”

淩南煙把錢給他:“你走吧。”

男子胡亂地把錢全部塞在口袋中屁顛屁顛地打個招呼離開了。

兩個人站在林蔭道上。

斑斕的影子在她們之間抖動出不同的色彩來。

很多梧桐樹樹皮都微微脫落下來,在這樣充滿陽光的午後,寫在樹幹上的所有誓言都在發光。

淩南煙緩緩地抓住黎杉的手:“還好吧?”

黎杉抬起頭,這才發現,她居然哭了,一大顆眼淚滴落下來,滑過微微泛紅的嘴角。

“怎麼了?”

“謝謝你。”黎杉鞠了一躬:“錢我會想辦法還你。”

“我不用你還。”

“盡管要很長時間……”黎杉仿佛沒有聽見一般:“我一定會還的。”她的眼睛裏是一層很濃的灰色,就好像是早已經被卷進來絕望的漩渦,而且也認輸了。

“我不用你還。”淩南煙平靜地重複一遍,看著黎杉怔怔的樣子她淡淡地說:“這錢不是我的,不過,你為什麼要給你的哥哥錢?”

黎杉悲傷地勾動一下僵硬的嘴角:“每個月都要給的,不給的話,他就會打我。”

“哦?”不是很大的驚訝,經曆過她那樣的生活對於其餘的黑暗就不那麼難以接受了。

“我沒有辦法,隻能答應他每個月給他五百元錢,這個月的也給了,不過他賭錢輸光了,所以又來問我要,可是,我是真的沒錢了……”聲音越來越低。

黎杉突然抬起頭來:“南煙,你不應該給他錢的,他不會滿足的,用完了他還是會回來的,不給還是會打我的。”

“人渣。”

淩南煙在記憶中勾勒出黎杉被打的畫麵,瞬間心裏浮過一絲疼痛。

“他很快就會用完的,他一定會再來找我,我該怎麼辦?”黎杉的眼底全是驚慌失措的神情,似乎心也在瑟瑟發抖著,陽光閃爍下,女孩的額頭上竟然有幾滴汗水。

溫度隨著夏日蒸騰的空氣而變得微涼。

“在害怕嗎?”淩南煙問。

“嗯。”黎杉躲閃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

“到我那裏去,他進不來的。”淩南煙似乎已經把這個想法在心裏沉澱了一千遍,說出來的時候心裏竟然有些輕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