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總是會出現各種各樣的長短不一的線段,有的平行,遙遙相望,終點和起點是相同的距離,有的相交,經曆過一個交集之後再次分道揚鑣,越來越遠。
那麼,淩南煙和穆唯屬於哪一種線段呢?或許都不像,唯一的,就剩下異麵了。
淩南煙安靜地站在穆唯的身邊,無神的眼睛盯著手術室的大門。
電擊。
一次。
加大電流,兩次。
再加大電流,第三次。
終於,顯示器上的線段有規格地浮動起來。
所有的醫生都輕輕地擦了擦汗水打開手術室的大門,白色襯衫的星辰緩緩地被推進重症監護室。
淩南煙安靜地看著,好像失去了一切般站立在門口,看著漂亮的少年在陽光中被緩緩推進了病房。
心裏的恐懼輕輕地舒緩了一下,可是更深的疼痛順著血管飄浮起來,很深很深的疼痛,在汪海中如同一隻船兒,在身體裏的每一處飄蕩。
“南煙……”穆唯輕輕地喚一聲,把她的身體扶住。
淩南煙的眼睛緩緩地眨了一下,她看著走來的醫生問:“請問,星辰,還好嗎?”尾音顫抖,似乎那個答案與她的生命緊緊地連在了一起。
“嗯。”醫生點點頭說:“現在應該沒事了,不過……”他看了一眼光圈裏的男孩歎口氣說:“如果能在今天晚上醒來就暫時不會出現生命危險了,否則……”醫生搖搖頭走開。
窗外綠色的樹葉輕輕地飄落下來。
太陽似乎被雲層遮住了一半透出不明的光線。
淩南煙看著白色玻璃後的美少年,連睡覺的模樣都那麼的好看。
是賭注嗎?
在今晚揭曉的,生與死的戰局。
我會贏嗎?心裏的一個聲音悄悄地問她。
會嗎?
會的。
因為,他還不舍得離開她。
淡淡的容顏,嘴角似乎還存留一絲暖意的溫柔,星辰沉睡在一個美麗的王國裏,故事沒有變,唯一需要的是,公主吻醒王子。
“南煙……”穆唯輕輕地附在她的耳邊說:“我們下去走走好嗎?”
他已經無法再看著她站在這裏的心痛。
他的心似乎被亂麻繞成一團。
“不。”淩南煙淡淡地說:“我要看著他,否則,他會迷路的。”
一定要讓他看見她在這裏。
所以,他才會回來,他可記得曾經說過的話?
會一直陪在她的身邊。
突然,鈴聲擾亂了兩個人的思緒。
穆唯疑惑地拿出手機,淩南煙低頭看著,彩色的屏幕上跳動著一個名字:源源。本來還是有一些奇怪的,眼前的名字和記憶裏的人還沒有合二為一,可是突然地一閃,猛然地想起,聖源。
一個幹淨美好的女孩子。
“怎麼不接?”
穆唯看著手機繼續跳動著彩燈,輕笑說:“一定又是校慶的事情。”
“去接吧。”
“嗯?”
“去接。”幾乎是無法比喻的語氣。
“好。”說著,穆唯走到了不遠處,他打開手機還沒有說話,對方就已經掛機,隻剩下長長的一串音符在耳邊‘嘟嘟’地回蕩著。
然後瞬間飛來的一條信息。
打開信封的畫麵,簡單的幾個字。
“為什麼不接電話?”
穆唯皺皺好看的眉頭,堅毅的臉部曲線在陽光下溫軟而動人。
他修長的手指快步地撥過幾個鍵。
“準備接的時候你已經掛了。”不算解釋的解釋在信封飛躍中發送成功。
剛想收起手機走向淩南煙的時候,手機再次響了起來,停下來腳步,看著手中黑色的手機,跳動著依舊是聖源美好的樣子,他終於接過:“聖源,我是穆唯。”
“你在哪兒?”清澈的聲音染過了這裏,好像是甘露灑在了大地上。
“醫院。”
“生病了嗎?”微微緊張的語氣。
“沒有。”穆唯眼裏含笑:“是南煙生病了。”其實這麼說也並不準確,但是,他和星辰可以說完全不熟,那樣說的理由顯得蒼白,盡管那是事實。
“哦。”聲音暗了下來。
一點兒沉默在兩個人之間遊走。
“嗯……什麼時候回來?”聖源甜甜地問。
“不知道,大概明天吧。”
“明天,需要那麼長時間嗎?”聲音裏微微透著酸意。
“需要。”很肯定的語氣。
手機信號不太好,傳出沙沙的聲音。
“那好吧,我等你。”
穆唯剛剛想問她等他做什麼,可是出於禮貌他把那句話過濾換為另一句話:“哦,好。”
“明天見。”
“嗯。”
收起電話,穆唯深深地呼吸走了過去。
淩南煙無心地笑著,嘴角邊小小的酒窩浮現:“打完了?”
“嗯。”
“你和她……”淩南煙想了很久後措辭問:“很熟?”
穆唯微愣一下,臉頰邊淡淡地羞澀紅起來,聲音很低:“沒什麼的。”
淩南煙淡淡的皺眉。
穆唯抬起頭看著她,陽光下,金燦燦的暖意下,白色連衣裙的女孩,輕輕皺眉,如一條流星劃過的弧線,小小的酒窩像是不知名的小花鑲嵌在兩邊,長長的卷發披在腰間,美好的像水晶娃娃。
“穆唯。”
“嗯?”穆唯呆呆地問。
“你該談戀愛了。”她好像是隨便輕輕地說,可是這句話卻像是無數荊棘的種子,刺的他那麼的痛。
曾經有誰也和他說過這句話呢?
昔翮輕輕地笑,說:“談個女朋友吧。”
“什麼?”穆唯愣住。
“我說……”昔翮停頓了一下,堅定地說:“談個女朋友吧。”
“為什麼?”不確定地音調回蕩在樹林的風之間。
“因為到了談的年紀了。”
“你小子!”
兩個人微笑的身影在陽光下混亂起來,黑壓壓的一片,帶著甜膩的笑聲在校園中緩緩地回蕩著波浪痕跡。
風輕雲淡。
滿天的星辰掛在天上,幽暗的蒼穹上孤冷的月亮緩緩地將白色的柔紗覆蓋在地麵。
秒針滴滴答答地響著。
掛在醫院中間的那個棕色的大鍾表已經快接近十二點,而星辰卻依舊那麼安靜地沉睡。
越來越快的謎底即將揭曉,心裏的空洞越來越大,無邊的浪潮打落下來,一片冰涼。
淩南煙安靜地站在長廊裏,偶爾有幾個病患出來上廁所之類的行走,其餘,一片空蕩蕩的茫然。
星辰安靜地睡著,美好的少年在月光下有些透明,外麵的梔子花花瓣輕輕地飄落,晶亮的好像水晶製品。
穆唯的呼吸漸漸凝重起來,時針走的那麼快,可是星辰……卻沒有絲毫要醒過來的樣子,如果,如果,他看著淩南煙的眼睛裏那閃爍的脆弱的希望光亮不敢再想下去。
好像是一幅淒慘離別的精致畫麵,安靜的宛如沉睡起來。
淩南煙感覺到身體裏的血液似乎都在漫漫停滯,好像是一種木塞的東西給堵住了流淌的渠道,就這樣慢慢地堆積起來,到有點兒像癌細胞生成和繁殖的樣子。
你可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讓我們兩個在這個世界上活下來?
宛如城堡的瞬間塌裂,灰色彌散開,塵埃飄動,像煙霧一樣模糊了世界冰涼的輪廓。
你可知道我把生命都和你係在了一起?沒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
整個星球無止息地運作,宇宙無聲地鋪滿蒼穹裏的墨黑色,白寥寥的空氣像毒針一樣深深地插進了我們呼吸的鼻翼裏,那麼痛,那麼痛,卻還是用力地呼吸著。
你可知道你是我唯一的親人,隻有你活著我才有可能得到幸福和快樂?
仿佛瞬間淪陷的樓蘭王國,茫茫的沙漠之中,偶爾的駱駝鈴聲叮叮咚咚傳來大漠冰冷的風聲,呼吸漸漸停止,心跳也茫然地晃動,巨大的絕望在身體裏的每一處蒸騰而爆發。
可是你如今……卻安靜地躺在那裏等待著死亡。
劇烈的疼痛有些站不穩腳步,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轉,千裏的冰山碎開,無數像刀子一樣的冰緩緩地滑下來狠狠地穿透薄薄的心髒。
如今,你一步步離開我,把我扔在永遠無法被救贖的黑暗世界。
明晃晃的燈光,醫院裏永遠不會消失的消毒水兒順著眼睛裏湧出的鹹味兒一起撲向空氣中。
穆唯歎著氣輕輕地將淩南煙抱在懷裏。
突然,殞落般的一顆流星順著一個優美的弧線綻放在夜空美麗的白色橫線下。
淩南煙瞬間驚慌失措:“星辰……”
不會的,不會的,心裏的無助安慰著自己,不會的,那不會是真的,星殞怎麼舍得把弟弟帶走,隻剩下自己一個人活在冰涼的世界裏呢?
不會的。
頭腦中狠狠地衝出熱血。
腦海中猛然碎裂的光,一片波濤暗湧起伏。
淩南煙掙脫開穆唯的懷抱,快步走進‘重症監護室’,門狠狠地被反扣緊。
穆唯跟上去,打不開門,他喊著:“南煙,快出來,這是不允許的,快出來,你這樣隻會耽誤他的病情的。”這樣的喊聲震動了旁邊的病人,男子走出來大聲喝著:“小子,你喊什麼?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穆唯張開嘴唇想解釋,不過後來點點頭說:“抱歉。”
他的眼睛看著淩南煙,她已經坐在星辰的身邊。
清冷的月光打落在兩個人的身上,薄薄的一層棉紗輕輕地晃動著。
纖細的手臂上有著美好的弧線,泛青色的手背有著明明暗暗的血管,透明的液體順著輸液管沒日沒夜地輸送著看不出顏色的藥水。
淩南煙的淚水灑在他冰涼的手臂上,她冷靜地幫他蓋好被子。
夜晚的爬牆虎似乎堆積了很多水分,依舊亮晶晶的閃爍光澤,一晃一晃的水珠蒸發開。
淩南煙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安靜的好像是個陶瓷娃娃,她握緊星辰的手,淡淡地說:“星辰,對不起。”
星辰躺在病床上,微弱的呼吸混著顯示器裏各種各樣的圖案繼續維持著。
“其實我比你大的,可是卻是你在照顧我,無論是什麼時候都在照顧我。”仿佛自言自語般她更加握緊他的手,冷的沒有一絲血流,她繼續說著:“所以,星辰,是我錯了,請你給我機會補過好不好?”
安靜的星辰。
那種場麵更加刺痛了淩南煙,她抬起自己的右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星辰,請你,給我機會。”然後,右手又是一巴掌扇過去。
聲音很大,連站在門外的穆唯都聽得異常的清晰。
臉蛋微微紅了起來,抬手,又是一巴掌下去。
“星辰……”淩南煙哭泣的聲音鑽進了穆唯的耳朵裏,被無限的放大,深深地抨擊著心髒。
南煙,她在自責嗎?
當年,他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她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呢?
一絲苦澀從心底蔓延出來,擴散,比癌細胞的速度多出很多來,他苦笑著,應該不會吧,因為,他不是她用生命依賴的人,從來都不是。
狠狠地一巴掌接著一巴掌在寂靜的夜晚炸開來。
淩南煙狠狠地扇著自己,眼淚在被子上碎成了一朵朵的花,“星辰,星辰……”幾乎是企求般地叫喚著,她低低地說:“我求求你醒過來吧,隻要你醒過來,我什麼都願意。”
淩南煙悲哀的聲音響在空氣中。
真的可以什麼都做嗎?代他去死也是可以的嗎?
如果可以交換的話。
如果可以交換的話。
是的。可以。
隻要他醒過來,哪怕代價是,她去死。
冰冷的月光下梔子花靜靜地開了,一片片落下的白色花瓣,淡淡的迷人芬芳在午夜綻放。
淩南煙一個巴掌一個巴掌地抽過去,整個人瞬間像失去了一切般空曠。
時針已經越來越向前逼近。
穆唯心疼著淩南煙,她就像是一個孩子,那麼的孤單和脆弱。
“南煙……南煙……”穆唯的口中喃喃自語著,眼角的濕熱已經逼近了與之相連的喉嚨,好像是被什麼遏止住了,隻有嗚咽聲傳來。
淩南煙的眼睛呆滯地看著星辰,她突然失去理智一般狠狠地搖晃他,他的身體依舊那麼溫暖而美好,偉岸的身形在床上直直地躺著,麵容蒼白。
“星辰,星辰,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你聽見了嗎?你真的要離開我嗎?你真的忍心把我拋在這個孤零零的世界上嗎?我拜托你……”哭泣聲混著喊聲從病房裏傳來。
“星辰……”淩南煙慢慢恢複了冷靜,她呆呆地坐在他的身邊,眼睛裏的淚光混著臉上紅紅的掌印在清冷的月光下更加的殘酷。
“星辰……”喃喃自語的聲音。
她的手緊緊抓住他的手,長長的頭發混亂地披在一起,她低聲說:“星辰,你知道嗎?如果你死了,我會恨你一輩子,然後徹底地忘記你,再也不要想起你。”
淩南煙的眼睛逐漸冰冷下來,呼吸慢慢變得平靜,眼眸裏的絕望像是被凍結成的冰,無法融化的冰冷在身體裏緩緩地沉澱起來。
那麼冷的深海底,隻有她一個人。
感受著無盡的悲涼。
淩南煙淡淡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星辰,手輕輕地放開,站起身體,語言中的冷淡仿佛是一杯白開水衝淡了剛剛一切的歇斯底裏,她說:“如果你永遠沉睡下去,那麼,你永遠得不到我的原諒。”
就像在風中的燭火,拚命地掙紮一下,然後黯然地熄滅,化成一縷白煙消逝在空氣中。
“如果你永遠沉睡下去,那麼,我會永遠恨你。”
骨血裏深深地印刻著這句話,好像抽幹了身體裏的一切,隻有這句話,卻依舊鮮明地擺在那裏。
“如果你永遠沉睡下去,把我一個人拋棄在冰冷的海岸,那麼今生今世,我都會徹底地泯滅有你的記憶,再也不會想起你。”
絕望在每一個細胞被繁殖出來的時候開始,擴散到整體的區域,混著血液,一路流淌下去。
淩南煙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星辰,安靜的他似乎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唯一變化的就是該換一瓶點滴的藥水瓶了。
空氣裏漂浮著像細小星球一般的塵埃,似乎每一個人在茫茫的宇宙中都是這樣的一粒塵埃,無法背道而馳也無法就此逃離……
“星辰,我不是和你開玩笑的。”淩南煙的聲音蓋過這裏,穆唯靜靜地聽著她的話,那種絕望是不是已經徹底擊垮了她?以至於,他的心那麼的疼。
“星辰,我會恨你。”
“會忘記你。”
“會從此再也不會想起你。”
這是什麼?
垂死掙紮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的,就像是一個不會遊泳又即將溺水的人不顧一切地抓著水中的浮草一樣。
拚命的,唯一的,掙紮的,希望。
窗外的月光更加迷人的照耀著一小片涼台,爬牆虎的很多腳印在這樣清冷下顯得雜亂無章。
風輕輕地吹過去。
黑色濃厚的雲遮住了白淨的月亮,隻露出一個小角。
顫顫的,手輕輕地顫抖一下,連接著手背上的針挑動一下,細微的疼痛順著手臂滑過心髒。
直接的影響是輸液管輕微地晃動了一下。
仿佛一切都凝固了一般。
安靜的空氣裏有著深深呼吸的聲音。
秒針走動格子的聲音依舊清晰而機械,不過,一切已經不再重要了。
微微晃動的睫毛,眼睛迷茫地睜開一下,一絲絲的光線瞬間通過眼睛的隙縫而照射過來,眼膜生生的疼起來,於是趕緊閉上眼睛。
從麻木到沒有知覺的手臂慢慢地蘇醒過來。
手指輕微地跳動兩下。
好像已經接受了強烈的光線般眼睛再次生澀地展開來,眼前的一切模糊而清晰的黑白色,無數的影子在旋轉,最後,腦子清醒過來,剪影隻剩下一個,那麼鮮明地站在自己的麵前。
淩南煙怔怔地站在那裏,嘴角因為害怕而顯得慘白,顫抖的雙肩沒有節奏地抖動。
眼前框架的一個人。
是最最心愛的人。
於是,星辰蒼白的嘴唇咧開一絲淡漠的笑容。
“南煙……”嗓子因為很久沒有說話而有些疼痛,他伸出手卻因為針頭的關係更加的疼起來,他笑著看著她,臉色透明的如同夢裏的薄紗。
“南煙……”星辰脆弱地叫喊著:“請你不要生氣……”
“請你不要生氣,不要忘記我,不要恨我,不要再也不會想到我,不要把我從你的記憶中抹除……”星辰的眼睛裏閃爍著美麗的柔亮,他接著說:“因為,我永遠,永遠,都不會……”
“把你丟下……”
就像是一個承諾般在身體裏的某一個美好的部分生了根,發了芽,長出美好的果實來。
就如同美好的沙漠後,不斷的尋找之後,真的出現了綠洲一樣。
瞬間,剛剛的陰霾都明朗起來。
麵容清秀的美好年用著低低地聲音訴說著承諾。
深邃的輪廓裏是掩飾不住的悲傷。
和堅定。
淩南煙一片茫然地走過去,似乎還沒有瞬間接受喜悅的能力,整個世界都在爆炸後安靜了,瞬間,回歸正確的軌道,一切憂傷都被掩藏在另一個更大區域的幸福下。
就像,劫後重生一樣。
是的,劫後重生。
她緊緊地握住星辰,聲音不斷地顫抖:“傻瓜,那是假的,你真的要去相信嗎?”
幹淨的笑容蕩漾在星辰的臉上,他緊緊地握住淩南煙,說:“害怕,一直在害怕。”
“什麼?”
“你會不要我。”眼睛裏的慌張隨著句子的結尾更加的飄揚起來。
淩南煙的背後一僵,她握緊星辰的手說:“星辰,永遠不會。”
“永遠?”星辰淡淡地微笑:“什麼是永遠?”
“到我死為止。”
“不要。”星辰吐出這句話。
“嗯?”淩南煙驚訝地反問。
“不要。”星辰嘴角裏脆弱的笑容變得濃烈:“不要這樣的永遠。”
“為什麼?”
“因為在我心中的南煙是不會死的。”
“星辰……”
“是。”星辰緊緊地拉住她的手,她的手很細很軟,就像是上好的綢緞一樣光滑,他深深地說:“到我死為止好不好?”
淩南煙怔了一下點頭:“好的。”
“讓我保護你,直到我死為止。”
“嗯。”
滿意的笑容在蒼白的臉上綻放開來,極其漂亮的美少年在這樣安靜的夜晚散發著妖媚的光瀲。
隻是,眼神在突然閃爍的時候,光芒黯淡消失了。
白色襯衫同樣美好的男孩子站在玻璃框的外麵,彼岸的身形,深深的輪廓,在夜晚的月光下顯得更加修長而英俊,穆唯看著星辰。
星辰看著穆唯。
似乎是在鬥轉星移之間。
穆唯輕輕地微笑一下,臉上的表情輕鬆不少,他轉過身離開了。
那樣美好的少年,在孤獨的月光下獨自一個人離開了。星辰看著他的背影,有些蒼白地看著麵前的淩南煙,他握緊她的手,那個少年,肯定不是一個人來的吧。
穆唯在空曠的街道上行走,冷冷的夜風讓思緒格外的清醒,仿佛身體裏有很多無數的洞在這一瞬間灌滿了涼涼的夜風,頭腦像是被針刺一樣疼痛。
還是一個人。
他最愛的女孩陪著另一個優秀的男孩子。
他,永遠,一直是一個人。
天知道他剛才多麼想告訴她,他也想履行那個承諾,什麼都沒有關係,隻要能陪在她的身邊,隻要天天看見她就好,可是……苦澀的笑容在臉上蕩漾……他有什麼資格呢?
夜晚清冷地月光,一條長長的影子斜斜地向前方邁進。
醫院內的燈光依舊亮著,有著微微的閃爍,淩南煙淡淡地說:“星辰,睡吧,好好睡一覺。”
明天,一定是新的一天吧。
“好。”
星辰乖乖地躺在病床上,淩南煙幫助他拉動被子。
突然像是想起來什麼一樣,炸開的記憶有著瞬間的空白,她回頭,長廊上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穆唯。”她輕輕地說著。
“他已經走了。”星辰回答。
“你看見了?”
“嗯。在我醒的時候就走了。”
淩南煙微微皺了眉頭,她深深地歎了口氣,歉意的眼神被濃濃的夜色所掩蓋。
“怎麼了?”
“沒什麼。”
星辰輕輕地笑著,他拉緊她的手說:“不要離開,好嗎?”
月光靜靜的一片,雲彩厚重地遮住了剛才還亮了一地的星光,月亮很圓,大概是滿月的樣子,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這個月的一半,而聖漠……已經離開了一個月。
淩南煙的眼睛裏朦朧著白色的迷茫,她點點頭:“好的。”
風輕輕地吹起來。
星辰再次安靜地沉睡起來,天使般的男孩子安靜地睡著。
淩南煙站起身連續地踱著步,身上的不安一點點擴大,越來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