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楚公子搖頭,笑容在咖啡杯緣綻放,“這場戰役,我已經等待兩年了。”
薛濤瞅著他毫不掩飾的得意,不由為餘渺渺掬上一捧同情淚。為什麼如此單純膽怯的女孩子身邊,不是狐狸,就是老虎?
“踹啊,左邊,渺渺,小心後麵!哎呀!”激動萬分的薛二少手舞足蹈,對著巨幅大屏幕,出拳踢腿,仿佛身臨其境。
據後來行政辦公室統計,這次大戰的直接損失高達三十幾萬,能砸的全砸了,能摔的全摔了,能扔的也全都扔了,還不包括後來叫救護車送人上醫院就醫的費用。
當晚,餘渺渺回到家裏,躺在床上,腦袋裏一片混亂,聽見有人按門鈴。門開處,赫然是引起這場騷亂的始祖。
他瞅著她的臉,爪痕交錯縱橫,慘不忍睹,腦門上被人用油性筆畫了一堆符,臉頰腫了,眼睛黑了一輪,頭發被修理得像狗啃……
“嗤!”笑聲從鼻息裏溢出,他捂住臉,“你白癡啊,在公司打群架,不怕被辭退?”盡管那語氣帶著濃濃的嘲弄,卻令她忽然鼻頭一酸,淚水潸然而下。這淚仿佛不隻積攢了一整天,而是二十幾年了。
“白癡!”他敲了下她的頭,手插在褲袋裏,轉身離去。
在他的房間裏,薛濤趴在沙發背上對著進門的他笑。
“笑什麼?”他沒好生氣地瞪他一眼。
“你是故意的。”
他不想理他,坐下來看錄像。放演的正是楚氏秘書營史前大戰實況回顧。
“從頭到尾你都是故意的,認識你這麼多年,第一次看你這麼費心去導一出戲,精彩啊精彩。”
煙灰缸丟過來一隻,嫌他太聒噪。
薛濤笑眯眯地住嘴。算了,看在他這個豬頭大哥這輩子惟一做過的善事分上,他就不想再糗他了。
至此真相大白。根本就沒有追求這回事,有的隻是一個詭計;又或者是個試驗,試驗一個人忍耐的極限在哪裏。他利用了女人最原始的妒忌心,一逼再逼,將那個膽小的女孩子逼到走投無路,崩潰、爆發,然後自救。就這麼簡單,但卻有效。
那麼委曲求全膽小怕事的性格,換作是他,他也隻能想出這個法子來對付。
“我不明白的是你怎麼會這麼好心……”
“好心?”薛蟠冷笑,“我隻是有些無聊,想找個人折磨折磨,她正好是個合適的對象罷了。”
算了吧,多少女人排著隊等你薛大少來折磨,你甩過人家了嗎?薛濤但笑不語,嘻嘻地瞅著薛蟠,直到他惱羞成怒,一個老拳揮過去。
“你那表情是什麼意思?啊?給我收回去!收回去!”
薛濤偏頭閃過,一手架住巨靈拳,難得正經地收斂笑意,“我說大哥,你這種別扭的性格是怎麼產生的?個頭大已經夠罪惡了,還怕人不知道你是惡人一個,每天拚命擺出張臭臉來拒人千裏,活該到現在連個女朋友都沒有,全是你自己的錯,好女人全被你嚇跑了!”
“要你管!”
“我是不想管你,但是老媽不放心。”
“不要跟我提那個單詞。”薛蟠捂住耳朵。
“晚了,我已經跟老媽彙報過了。”薛濤笑眯眯,支頭瞅著他,一副令人恨得牙癢癢的痞相。
“薛——濤!我跟你不共戴天!”狂暴的怒吼在仁愛公寓上空盤旋,久久不散。
“好好好,不共戴天就不共戴天吧,但是,今天晚上老媽要你回去吃飯,帶上那個女孩。”
薛蟠瞪著他,一口氣上不來,差點氣得背過去。
他們兄弟倆吵得好凶,薛蟠的怒吼聲震得牆壁都在抖,等到餘渺渺發覺的時候,她的人已經貼在牆壁上,手裏拿著個水杯,耳朵正湊在水杯上聽得聚精會神。
聽不真切,好像有打架的動靜。然後,有很長一段時間的平靜。怎麼?難不成薛濤被打死了?門鈴忽然大作,她應門慢了一拍,門上立刻傳來拳頭和腳肆虐門板的聲音。
門一開,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已經遭人劫持,粗暴地拖出大門,塞進電梯,一陣風卷到了底樓,腦袋還在暈頭轉向,轟一聲,車子已經快速啟動,還沒係上安全帶的餘渺渺一個前撲,腦袋結結實實撞上前方,在傷痕累累的腦袋上再添一道新痕。
車廂裏蔓延著恐怖氣壓,餘渺渺識相地先觀察,再開口。乖乖,這男人臉黑得像鍋底,兩眼赤紅,開車比成龍還拚,好像有滿腔的怒氣要借著在這擁擠的車河裏驚險萬分地滑來扭去發泄出來。她吞了口口水,將身體向下降低,好想吐。為什麼沒有警察?他在驚險加超速加闖紅燈加違章搶道開車耶,為什麼居然沒有警察出麵阻止?就放任他這樣一路飆車飆到了郊外,吱一聲,輪胎冒著煙地刹在一棟別墅門口。
“哎喲。”她低叫了聲,措手不及再度前撲,這次撞到了下巴,整個牙床都在格格作響,好似要散架般。
沒有多餘的時間來緬懷她可憐的新傷,他已經打開車門,將她拖下車。隻能用拖來形容,因為她的手臂就快要被他拽斷了。他自己在那裏熊熊地發怒,絲毫不顧及別人的感受。
餘渺渺眼看這樣下去不行,當機立斷,將富餘的一隻手死活巴在車窗上,終於將這個令人害怕而混亂的節奏停止下來。
“等、等一下!”她喘著氣,他也喘著氣,惡狠狠地瞪著她,令她畏縮地吞了口口水,“你究竟要帶我去哪裏?”
“去……”俊美的五官驀然在她眼前放大,嚇得她尖叫了聲,“見我媽!”他惡狠狠地吐息。
“為什麼?”她害怕得不顧一切用力抓住車窗。
“因為她要見你!”他吐出來的每個字都包著火藥,臉皮在抽搐。
“我不要!”今天在辦公室裏的那場驚天動地的打架過後,她發覺自己要拔出喉嚨來尖叫好像已經沒有往日那般困難。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他陰沉地道,再度來拔她的身體。這次她連腳都卷到了車子上麵,身體成弓形,全力對抗暴力。
“我這個樣子怎麼能夠去見你的母親!”她大聲疾呼,希望能夠喚醒他的理智。今天是她這輩子形象最狼狽的一天,鼻青臉腫蓬頭垢麵,身上還穿著家居服,腳上蹬著拖鞋,他居然就要這樣子拖她去見他的母親。不要說她和他根本沒有任何關係,就算是作為路人甲,她都沒這個勇氣踏進他家一步。
“我管你是什麼樣子,她要見你,就讓她看個夠!”
“我不要我不要!”餘渺渺眼淚汗水一齊揮灑,兩個人在車子前拉扯得不可開交。
一聲嗚咽忽然在旁響起,“薛、薛蟠,你居然和女孩子打架,媽媽是這麼教你的嗎?”那個嗚咽好淒慘好無奈好傷心地泣道。
纏繞在餘渺渺腰上正在用力拔河的健臂突然變成了化石。“該死!”他忽然放手,餘渺渺一個不察,摔了個平沙落雁屁股著地式,尾椎劇痛,半晌發不出聲來。
“你、你、你居然把人家女孩子的臉打得——”那個聲音的主人在看清了餘渺渺慘不忍睹的臉之後,登時倒吸了一大口冷氣,渾身無力,必須找樣東西來支持。旁邊有人貢獻出手臂,赫然是趕來的薛濤。
“我沒有……不是我!你別給我想歪了!”薛蟠咆哮。但是他老媽以絕對懷疑的眼神擺明了就是已經想歪了。“隨便你怎麼想啦!”他氣得破罐子破摔,懶得再辯解,一把將餘渺渺從地上拖起來,“好了,現在人你也看到了,我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