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1 / 3)

“渺渺。渺渺?”耐心的溫柔語氣在她頭頂盤旋了有好一會兒了,但是他的小秘書還是陷入自己的思緒裏不可自拔,一忽兒臉紅,一忽兒皺眉。

楚公子幾不可聞地低歎了口氣。對於她上班開小差,他完全可以理解。任誰被薛蟠那種大暴龍折磨了一個月之久,都會變成神經病。

“喂!”明顯帶著不耐的聲音將餘渺渺成功地從恍惚中驚醒,令楚公子有些傷心。做了她兩年的上司,他的聲音居然沒有那個才剛出現一個多月的男人來得管用。

咦,他的小秘書這次怎麼沒有立刻腳尖一用力凳子朝後滑開兩丈遠,用那雙水靈靈的眼睛哀怨地對著那個男人:你又來做什麼?反而臉紅了,像隻大番茄。

因為太反常了,不僅楚公子,在場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那個……”講話一向幹脆利落的薛大少居然也遲疑了會。

狐疑的包圍圈悄悄收攏,瞪著餘渺渺臉上可疑的紅暈。

“還痛嗎?”

還痛嗎?

看看餘渺渺幾乎埋到了桌子底下去的大紅腦袋,頓時,曖昧的視線在室內爆炸開來。

“好、好很多了。”不行,好緊張,想到昨晚的事情,她就沒辦法抬頭麵對那個男人。她居然、居然……哎呀!羞死人了。“你、你呢?”

連薛少也——僥幸存在的希望破裂,芳心碎了一地。

“不用你管!”他很襥地拒絕關心。

“但是,我把你——”她兩度重創他的要害,當時看他痛得臉色鐵青,真擔心他會從此不能人道。

“你給我閉嘴!”他怒喝地製止她。咚,丟下一隻盒子,走人。

這兩個人在打什麼啞謎呀?奇怪的話都不講完,給人留下許多遐思的餘地。而且,薛蟠離去的背影似乎有些可疑的踉蹌。

“這是什麼?”打掉餘渺渺去拿盒子的手,一隻手從橫切入奪走薛蟠留下的盒子。

“好像是香精油。”

香精油啊!可以派很多用場,沐浴啊,熏香啊,還有,比較隱私的——

“他給你這個做什麼?”郭艾美代表逼近到餘渺渺的鼻尖上。

“按、按摩啊!”她的腳踝在昨天的戰役中被薛蟠拉得扭到了,現在還在作痛呢!

“按摩?”齊聲的尖叫說明她的回答立刻被扭曲了。

“不要臉!”

啊?

“蕩婦!”

啊?

“你到底耍了什麼手段?”

啊?

“是不是給薛少下藥了?”

啊?

“不是下藥是什麼?就她這種姿色,薛少怎麼可能看得上她?”

“就是就是,沒想到她表麵上看起來像那麼回事,骨子裏卻比下水道還肮髒!”

“居然敢爬到薛少的床上去了!”

轟!餘渺渺被罵得混亂的腦袋終於被某句話炸醒了。爬到……的床上去!

“你、你們不要亂講……”

“喲,敢做還不敢承認,爛人!”

一幹女子妒忌得兩眼血紅,纖纖玉指在餘渺渺的腦門上指指點點推推搡搡,戳得餘渺渺如同駕著草船去借箭的諸葛亮,插滿了。

“我沒有……”微弱的抗議再度湮沒在滾滾的浪潮之中。

秘書營外的走廊上迅速聚集了圍觀的人潮,將長達三十米的鋼化玻璃牆貼得水泄不通。楚公子卻不知去向,不來主持大局。

謠言隨著秘書營美女激動的情緒漸漸朝門口蔓延,眼見就要朝外擴散,繼而傳遍全公司。餘渺渺突然血液朝腦袋衝去,委屈、激動、恐懼,多種情緒在胸口翻騰,突然間化作了一股力直衝喉口,衝開始終壓抑著她聲道的那塊硬石——

“你們不要再胡說八道了!”

震耳欲聾的聲音以絕對性的力量壓住了嗡嗡的謠言四起,將所有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到了站在辦公桌上的嬌小身影。漲紅的臉、顫抖的唇、緊握的拳頭,不是那個最最渺小的、人人可以任意搓扁捏圓、從來說話不會超過30分貝的餘渺渺是誰?

片刻因為意外而產生的沉默之後,嗡嗡聲再度由一個尖刻的聲音帶起:“喲,看看這麼不要臉的女人,居然還敢……”

“你給我閉嘴!”相同的音量,不變的氣勢,發言的人終於被嚇到了。站在桌上的餘渺渺居高臨下,一塊橡皮砸了過來,正好砸在講話人的腦袋上。

被逼急了,狗也會跳牆。眾人心中不約而同浮現起這個念頭。眼前的女子,血紅的臉血紅的眼,分明已經進入了那種稱之為不顧一切的狀況中。

“我的事情輪不到你來多嘴!不要說我和他根本就沒有什麼,就算有什麼,與你們又何幹?男未婚女未嫁,我犯法了嗎?你們少一個個擺出自以為是的嘴臉!對!我是沒用,過去的兩年裏,無論你們如何欺負我,我都忍耐了下來,我努力地工作,希望能夠得到尊重,但是事實呢?事實隻有令你們更加地變本加厲!為什麼?我始終在想這當中是不是出了什麼錯?今天我終於明白,對於你們這種人根本就不需要尊重,你們雖然長了張漂亮的臉龐,受過多年的高等教育,但是你們的心腸都是黑的,你們的腦袋都是草包,你們關心的隻有你們自己,你們會做的隻是每天聚在一起說人長短道人是非,你們根本就不懂得關心體諒別人。我受夠了!你們!從今以後你們休想再讓我為你們做任何事情!泡茶買雜誌送便當打文件加班,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是來做秘書的,不是來做你們這些毛毛蟲的傭人!”

她一口氣地喊完,氣喘籲籲,聲嘶力竭,牙齒在抖,嘴唇在抖,手在抖,腳在抖,但不是害怕,而是激動。她這輩子還從來沒有這麼大聲地說過話,從來沒有指著別人的鼻尖罵過人,從來沒有這麼淋漓暢快地將自己心底裏的想法發表出來,從來沒有一刻是為了自己舒服高興而活過。今天,她終於做了!

這種感覺,真好!

嘩!一瓶墨水潑灑過來,潑在她的臉上。空墨水瓶握在郭艾美的手裏,她的臉上帶著輕蔑的笑。“我從來都不知道,像你這種隻配給我擦鞋的家夥居然這麼會講話。誰借你膽子了?我告訴你,烏龜到了哪裏還是烏龜!你要在這裏生存下去,就隻有接受被我們欺負的命運,不要妄想會有什麼改變。”

凝滯的空氣。在場有上百號人,卻鴉雀無聲。

墨水滴滴答答,不斷落地。

餘渺渺緩緩蹲下身,抄起桌上的墨水瓶。

“你,”郭艾美朝後退了一步,眼底有驚慌,“你不敢的。”

“是嗎?”餘渺渺笑得好平靜,“我不敢嗎?”

手一揚,連瓶帶墨砸在郭艾美的寶姿連衣裙上,激起一片慘叫,她身邊的人避走不及,全都遭了無妄之災。

“你居然敢!”郭艾美咬牙切齒,麵目猙獰,步步朝餘渺渺進逼。

餘渺渺從桌上跳下來,抹了把臉上的黑墨水。

看熱鬧的拚命朝前擠,鋼化玻璃牆出現裂縫。

整個秘書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熱之中,十幾個女人扭打在一起,打得驚天動地,酣暢淋漓。閃光燈四起,拿著數碼攝影機的勇士在硝煙裏穿梭,真實地記錄下這些偉大珍貴的曆史鏡頭。

“你不阻止嗎?”

在楚公子辦公室裏,麵對閉路電視上的畫麵,薛濤問道。

當他聞訊專程坐直升飛機趕來的時候,已經錯過了開場,頓足捶胸椎心泣血呼天搶地大鬧一通,直到楚公子答應把錄像帶拷貝一份送給他方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