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叨半宿,突然想起伺候自個的小徒弟現在還沒回來,莫不是妖怪給吃了?當下扯著嗓子喊開嘍:“雀兒!雀兒!你個兔崽子還活著沒?”
山上某處還真有人回應一聲,嗓音清脆。
咕嚕嚕。
李道士摸了把哀嚎的肚子,砸吧砸吧嘴沿先前三人走的黃泥道去了,他知道這個半路撿來的徒弟勤快聰明,不用多久就會自行跟上。
況且再過二十幾裏地就是熙熙攘攘的陀城,有錢的主子可不少,混口粥喝還是可以的,運氣來了遇到冤大頭,沒準還能撈到燒雞和梅子酒,再多賺點銀子就去花街耍快活,反正這輩子找老婆是沒指望了,當然,得避開徒兒獨去……
……
距山門二裏開外,十字岔口。
飛燕四騎疾馳而至,毫不猶豫分作三股朝不同方向去了,其中兩騎向得是陀城方向,這次的任務極為重要,兩位斥候的黃銅匣裏各裝有一封密信,一封寫得是赤腳狐仙持九劍現世,另一封則是來自千神殿的神秘黑衣少年與龍嘯莊等人的戰力簡報。
先前潛伏的斥候乃是三品巔峰的奇人,一身藏匿氣機的功夫尤為了得,自信就算一品大宗師於百米內都難以察覺,為宗正家效力超過二十載,是飛燕紅騎中的曉楚。
然而這次行動不知被何人暗算,悄無聲息地死在折枝山,體表沒有傷口,五髒六腑卻被股霸道氣機攪爛如泥,莫非是赤腳狐仙所為?好在凶手晚到一步,兩封密信都由青隼帶出,不然這條人命就死得太不值了。
領頭騎士皺起眉,這不是他們這些做下屬的能揣測的事,光是想想就已大不敬。
離陀城僅剩十八裏不到,談不上絕對的安全,但也不至於那麼危險,要知道修行者禦空也需要休息和換氣,尋常的禦空術還快不過飛燕馬,從時間上掐算,除非山青山的殺手會道家禦雷真訣又逢雷雨,或是入了神仙境界,否則很難追上快馬驃騎的自己。
正當他如是猜想,忽見四十丈開外的大道中間,不知何時站了個著月白袍容貌氣度皆屬中庸的道人,負手在後,麵容有些奇異的模糊。
哪又蹦出個擋路的牛鼻子?馬上的騎士想起先前山門下的落魄道士連滾帶爬的情景就好笑,不知這個視力明顯不好的家夥,待會會不會也被飛燕紅騎的氣勢嚇破膽。
一念間已馳騁十餘丈,隱約聽見對麵那人開口悠悠誦著什麼。
“沙盤落子三萬萬,當知此子屬修羅吞龍象,因由人入魔,由魔入聖,由聖入仙,由仙成佛,此乃棋勢也!汝等蚍蜉朝夕,怎知昊天與人間的棋局何其波瀾壯闊?”
他似好笑地搖了搖頭,大抵是覺得對兩個將死之人暢吐胸中軒轅毫無意義,於是緩緩抬起左手,豎拇指平刺向前。
淡然道:“一指山河滅。”
已覺得不對頭的紅衣騎士,察覺到對方身上不同尋常的氣機,渾身汗毛乍起,正欲勒馬避開正麵一擊,卻在刹那間花了眼,恍惚見萬頃河山倒懸於空,整個世界彎曲成一個向內並攏的吞天巨口,叫人連求生的勇氣都生不出來。
馬上的人張大了口卻被烈風灌入,連臨死的哀嚎都未發出,就和胯下駿馬一同被山川大地碾成塵埃微粒!
月白袍道人將手攏回袖中,身前了無痕跡,仿佛根本就不曾發生過什麼。
他抬頭看了眼天,浩瀚無際的蔚藍間有道淡淡青痕轉瞬即逝,若不用心觀察極難發覺。
“你看什麼看?”
道人眯起眼朝天上那處笑了,眼角攏起的魚尾紋堆積成縱橫溝壑。
“隻要一日不涅槃仙體,你便無法借天劫殺我。”
他說完垂下頭,用左手拇指摩挲過四指螺旋,淡然道:“好在我這人不貪心,羽仙境以下無敵,也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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