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少年一手捉刀，一手並指刺殺短刀客，不過是須臾間發生的事，就連跌坐在旁的戟手都懵了神。
“你這瘋子……也會死在這的……”
短刀客雙目圓睜，感受著體內死亡特有的麻痹感快速攀升，狠狠吐出這句話，就睜眼頹然跪倒咽了氣。
無涯冷冷看向地上的屍首，從胸腔拔出的指尖沾滿了熱騰騰的粘稠物，方才為了達到一擊必殺的效果，用了馭毒六式裏的‘一葉指’，指尖蘊含劇毒藍檀的濃縮木屬元罡，剛刺入胸腔就炸開了花，裹有毒素的罡氣攪爛五髒六腑，死得不能再死。
奇怪的是第一次殺人，竟連一點真實的感覺都沒有，就像在島上用自製的長弓射死了隻兔子。
無涯沒那個心情糾結該不該有負罪感或恐懼之類，而是抬腳一記鞭腿踢開刺來的三叉戟，扣指連彈數下，每道半月形的無色罡氣都割在咽喉處，把那位倒地後就一直驚慌失措的戟手脖頸割了個寸斷。
見敵人剛一顯形就殺去兩人，飛爪老者麵色如土，其實他看得出黑衣少年的修為與死掉的兩人差不多，隻在膽量和謀略上勝出，而且身上透著股獵戶與屠夫的混合性子，出手果斷狠辣，從並指殺人到彈罡斷喉，幾乎沒有多餘的小動作，正是這類冷酷的對手最為難纏。
原本的十餘人，在大個林恒的損命硬拚下重傷六七，加上先前不能再戰的，隻剩內場五人，麵對腹背受敵的形勢勉力一戰並非不行，可代價太過沉重，當下咬牙不甘道：“撤！”
無涯也無意死磕，摁住肩頭短刀並不拔出，衝飛爪老者微微頷首，再度匿入林間陰影，是為讓道。
以老者為首的五人個個麵色難堪，撇下傷殘垂死的同夥，小心翼翼退出腹地，氣息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少女秦素見勁敵終於撤離，香肩頹然鬆垮，手中的劍與鞘哐當落地，跪倒在氣息微弱的高個青年身旁，將他擁入懷中，看他全身觸目驚心的浮腫和爆裂的血管，泫然欲泣。
長須鬆師伯則麵色冷峻地搖頭踱步走開，眼睛始終盯著黑暗某處，手中長劍懸祭在身前五尺，此時有了距離，飛劍的威力才能完全發揮。
黑衣少年走進清冷的月光，插在肩頭的短劍不知去向，看他依然用手按著傷處，掌上有淡綠色清氣繚繞，正是初階的木元氣療術。
相隔二十步的距離，無涯盤膝坐下，朗聲道：“前輩不要誤會，我可不是螳螂捕蟬後的黃雀，隻是路見不平盡一份薄力罷了。”
鬆師伯聽他這麼一說，也覺自己刻意防範這位有救命恩人是有些唐突，麵露窘色將道劍收回手中，抱拳作賠禮。
無涯微笑點頭，裝作受傷不輕的模樣繼續盤膝吐納精元，方才沒有用上逆血煉與金紋氣機，僅僅是肩頭挨了一刀，五指劃破淺口，根本無需以氣海積攢不多的藥力來施氣療術，這樣做主要是不想暴露逆血煉超強的自愈力。
林恒靠在少女膝頭已是出氣多於進氣，後者眼淚婆娑，柔聲道：“你怎麼這麼傻？為我而死，你哥會恨我一輩子……”
林恒長長吐出一口失了生機的濁氣，想抬手拭去少女的淚，無奈筋脈寸斷，抬至半空就已疼出滿頭冷汗，秦素接住他垂下的手放到打濕的臉頰上，眼中盡是淒婉意。
麵容剛毅的短發青年強顏歡笑，輕聲道：“哭啥子……有人願做傻子……你和哥好……我就心……安……”
他費力說完安字，強帶笑意的眼角驟然鬆弛，緩緩合上雙目，氣息飄渺懸於一線。
這幕無涯在遠處看得真切，暗自嗟歎，自個初入門的氣療術於那人的重度傷勢無用，疤臉坤老頭領他走踏血成仙的路，現今不過剛開頭，日後多得是生死取舍的局。
“啊呀！痛！痛啊！放過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