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遇老庠(2 / 3)

他一聽我說這話反而躊躇了,猶豫了一下才說:“小三爺,我現在跟著陳家阿公做事。”

我一愣,剛想問他哪個陳家阿公,突然明白過來:“你說陳皮阿四?”

他點點頭,一邊觀察著我的臉色:“不過我比較笨膽子小,隻是幫著聯係采購裝備,這次回杭州就是陪老爺子聯係一個貨商。”

我一聽就感覺不對勁了,陳皮阿四自從三叔消失後也跟著失去音信,這次怎麼會突然想到下鬥?

我立刻抓住他問:“你知不知道這次他們要下哪個鬥?”

他搖搖頭:“我也不清楚,不過聽說好像是去吉林那邊。”

吉林?我心裏“咯噔”了一下,難道他們要去長白山?

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顧不得身上的傷,立刻站起身對他說:“老爺子在哪裏?我想見他一麵。”

也是我運氣好,陳皮阿四就留在離這不遠的一家小旅店。我推門進去的時候他正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小夥計之前就打了個電話,這會兒把我送到門邊,隻說了聲:“人到了”就退了出去。

幾年不見,他似乎更加老邁了一些,隻是眉宇間的陰糜絲毫沒有減少。我叫了一聲:“四阿公。”他睜開眼睛看了看我,微微點了一下頭。

氣氛頓時又僵硬起來,我沉默了一會兒,幹脆開門見山:“聽說四阿公要去長白山,能不能捎我一個?”

他古怪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你去幹什麼?”

我知道陳皮阿四去長白山肯定不會是單純的倒鬥,我有一種直覺,他們要去做的事和那個所謂的“謎”脫不了幹係。老九門幾代人都被卷入這個事情,或許這一次,我可以接近事實的真相,也許,救悶油瓶的事,還有轉機。

如果之前悶油瓶留給我的鬼璽還可以成為這次談判的籌碼,那麼現在我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我看著他說:“我為什麼要去,四阿公不是比誰都清楚麼?”

我極力讓自己表情看起來自然,對於陳皮阿四這種人精,說謊的話我自問沒達到那個級別。最好的辦法是隻說一部分真話,告訴他你想讓他知道的,至於他怎麼想就是他的事了。

我說:“四阿公也知道,三叔現在人也不見了,但是他交代我的一些事沒做完,如果上長白,跟著熟人總歸有個照應。”

陳皮阿四麵無表情的掃了我一眼,冷笑一聲:“把這種事交給你做,吳三省老糊塗了麼?”

我一聽就心說老家夥果然知道些什麼,還沒說話就聽到他開口道:“帶著你去隻會拖後腿。”

他那種嘲諷的口吻聽的我很不是滋味,但還是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回答道:“四阿公去做什麼我不會關心,我做的事情也不會牽扯到四阿公的利益,你們的幫助對我來說很重要,而我手上掌握的東西,四阿公也不見得全都有。”

其實我知道自己說這話真是一點底氣都沒有,我現在就跟個無頭蒼蠅似的,碰上哪裏算哪裏,表麵看起來似乎有許多資料信息,可惜都是斷斷續續,最後屁個結論都沒有。但是我不能放棄,老九門之間的暗流具體不清楚,但是相互利用是亙古不變的利益。

畢竟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

陳皮阿四眯著眼看了我一會兒,我的手心裏全是汗水,但還是故作鎮定的與他對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他沙啞的聲音響起:“吳家小子,去了就不要後悔。”

我笑了笑:“四阿公這是答應了?”

他重新閉起眼睛,淡淡道:“準備一下吧,三天後出發。”

走出小旅館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三點,我攔了一輛出租車回家。不出所料屋子裏一片狼藉,抽屜都被翻開來,有一種凶案現場的感覺。我在心裏把老癢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看到床下那個盒子已經被翻了出來,空空的躺在地上,那片衛生棉還扔在我的床上。

我一下就有點惱羞成怒的感覺,老癢手下的那幫人一定知道了我把一片衛生棉鎖在箱子裏跟個寶貝似的,這種事情傳出去我還怎麼做人。

我覺得渾身疲乏的要命,被那個王八羔子打的傷這時候也開始隱隱作痛起來。看著亂成一團的屋子,突發奇想要不要真的去報個警,就說是入室搶劫案。

可是我知道,這間屋子加上裏麵所有的家當,都抵不過那一枚鬼璽的萬分之一。

千金散盡還複來,人散盡了,就回不來了。阿寧是,潘子是,老癢也是。

我不想悶油瓶也光榮的成為其中一員。

4

陳皮阿四給了我三天準備時間,其實我還真沒什麼好準備的。

我坐在客廳想了想,把手伸進牆上掛著的風景畫後麵,摸出一個小布包。布包裏是一把步槍,那是潘子生前最寶貝的一把步槍,聽說是死在越南戰場上的戰友留給他的。從前下鬥之前他都會摸一摸這把槍,說是沾點煞氣。從長白山回來後我在三叔家裏看到這把槍,就把它帶走了。有的時候也會拿出來看一看,好像那個男人還活著,下一秒就會出現在我眼前叫我“小三爺”。

林鍾和阿染在廚房做飯,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個人相處的異常和諧,林鍾這個娘炮對烹飪懷有很大的興趣,我也難得清閑,幹脆把屋子留給他們折騰。

裝備什麼的陳皮阿四應該會準備好,我看著那把槍,尋思著再去哪兒買把鋒利的匕首揣在身上。跟這群亡命之徒結伴而行,不留一手我怕自己睡一覺醒來腦袋就離家出走了。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我都恨不得全身長滿暗器,碰之者死。

“小邪。”娘炮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我轉過頭,正看見他手裏拎著一個什麼白色東西,定睛一看,靠,這不是那片沾了悶油瓶寶血的衛生棉麼?

他娘的是從哪裏翻出來的?我明明記得自己把卷好放進抽屜裏,和我那堆內褲呆在一起,難道娘炮翻了我的內褲?

我還沒想好該對他怎麼解釋就看見阿染抱著一個洋娃娃從臥室走出來,然後突然停住腳步,死死的盯著那片衛生棉。

我當時心裏就一陣發涼,要知道阿染這個動作我已經十分的熟悉,每次她說“背後有人”之前都是這副模樣。我CAO,難道這裏還有個女鬼附在衛生棉上,那老子抽屜裏那一疊內褲以後還怎麼敢穿。

但是她接下來的動作讓我寧願她說一句“背後有人”。

阿染盯著那片衛生棉,一下跪了下去。

我當時就在心裏驚呼:我靠!!這丫頭是隻粽子!!!

反應過來我就想抽自己一嘴巴,明白這是不可能的。但是這場景太過熟悉,我曾經見過兩個人跪過悶油瓶,一個是千年女粽子一個是霍老太。她們之間兩個共同點,1。都是女的。2,無論以前是什麼,她們現在都是粽子了。現在阿染也跪了下來,是不是意味著要麼她是女粽子要麼即將成為女粽子?

林鍾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弄得愣住了,不過他反應極快,馬上就將手中的衛生棉收了起來,笑嘻嘻的走過去扶起阿染說道:“喲,這衛生巾什麼牌子的,還能當聖旨使,阿染妹妹怎麼就跪了下來?”

阿染被林鍾扶起來,目光卻沒離開對方手裏的衛生棉,我覺得這個狀況實在是詭異,於是讓從林鍾手裏奪過衛生棉,讓他繼續滾回去做飯。

阿染作為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剛才在跪下去的時候,我沒忽略她臉上不符合這個年齡階段的莊嚴和肅穆,還有一種曆經世事的蒼涼,最後化成一種決絕的虔誠,看的我驚心動魄。

我無法形容自己當時的感受,就像是時光倒流,幾年前的一幕重新在我眼前上演。我把她拉到沙發上坐下,看著她溫聲問:“阿染,為什麼要下跪?”

阿染古怪的看了我一眼,一瞬間我覺得她很陌生,那張圓圓的小臉上不是平常傻乎乎的笑意,她伸手指了指衛生棉,吐出一個字:“血。”

我差點被她這話氣的吐血,我當然知道是悶油瓶寶血的作用,誰沒事會對著一片衛生棉下跪,又不是腦子有病。

我決定換種方式提問:“阿染,你知道這種血?”

她看了我一眼,思考了很久,終於開口說:“阿姨說不能告訴你。”

我“啊”了一聲,果然就聽到她接下來又說:“就是你背後的那個阿姨。”

草,我在心裏暗罵,但是也知道看她的模樣估計也套不出什麼話來了。到這時候我反而不怎麼著急,阿染還要隨我去長白山,來日方長。

小丫頭跳下沙發跑去廚房找林鍾,我本來想叫住她,想了想還是閉嘴。我看著自己手上那片衛生棉,突然就覺得它萬份沉重。

無論是千年女粽子還是霍家老太,都是了不得的人物,這樣說來,阿染也未必那麼簡單。如果單是陰陽眼,我覺得帶上她也幫不了什麼忙,畢竟真刀真槍的幹起來,多看見個人和少看見個人也沒多大區別,又不是玩連連看,還要比個視力高低。

隻是阿染這麼小的年紀,到底隱瞞了些什麼?而林鍾,如果我沒看錯,他在看見阿染下跪的時候,表現出的驚訝樣子,未免太過刻意了。我常年做生意,他那種表情,更像是一種試探。阿染的下跪,好像正好證實了他的某種懷疑。

我想,或許我該好好查查這兩個人。也許,他們跟悶油瓶的事情,有一些關係。

這對我來說,是一個新的轉機。

5

我在出發的前一天早上給胖子打了個電話,自從兩年前雲彩死後他在巴乃呆了半年,之後又回北京潘家園去了。我偶爾也聽過他的消息,無非是又倒了什麼大鬥順出了什麼東西。這兩年來我幾乎沒怎麼跟他聯係,一方麵是避免二叔起疑心,另一方麵我看見他總會想起過去的事情,這並不是什麼太好的回憶。但是在我即將上長白的前一天,我突然無比想要聽到他的聲音。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個念頭,這個時候我突然想聽他用破銅鑼一般的嗓子唱歌,我心說可能這一趟去了就回不來了,於是就打了個電話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