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前緣(6)(2 / 2)

這樣想著,又是心酸,又是喜不自勝,忍著痛乖乖由他擦幹身子,接好裂骨,換上幹淨衣衫。

朵顏王帶瓊光等在帳外,師徒二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不由歎惋——原想著容若來此,若瓊光能得他教導一二,必終身受益,孰料女兒性情暴烈,竟將這一對師徒得罪得死死的。須知即便瓊光拜入容若門下,那叫矜玉的孩子也是她師姐。

如今,莫說是教導瓊光,不成仇讎便是大幸了。——說起來,若不是那孩子年齡太小,且容若新婚燕爾,夫婦恩愛,他簡直要懷疑他們師徒之間,並不止於師徒了。

卻不知瓊光已篤定這師徒倆情根深種,這少女雖然魯莽,憑著對愛情的直覺,恰恰猜出了外人看來極為禁忌、師徒倆尚不自知的真相。

恍惚之間,容若叫了達延赤烈幾聲,見他不答,不悅地蹙起眉。矜玉窩在他懷裏,伸出小手在朵顏王麵前晃啊晃。朵顏王始回神,尷尬地一揖到地。

容若道:“汗王不必如此,隻須還我徒兒一個公道便是。”達延赤烈到底是一方霸主,雖然給容若壓製住了氣勢,卻不至於唯唯諾諾,情知此事難以善罷甘休,一味伏低做小無益,便直言道:“與令徒爭鬥,是我女瓊光不對,為兄願代女賠罪,將雲州千畝馬場、五千駿馬贈與令徒。”

“玉兒覺得如何?”不理朵顏王驚詫,容若將決定權交到了矜玉手中。矜玉眼珠一轉,笑得仿佛一隻小狐狸,“赤烈叔叔不妨問問瓊光的意見。”

“瓊光自是沒有異議——”達延赤烈一時語塞,隻因瓊光已滿麵怒色地吼道:“林矜玉,你卑鄙!”矜玉借著容若身高居高臨下,也不在意瓊光幾乎要燒起來的眼神,平靜道:“郡主千金之軀,全草原供養你,無數人趨奉你,你為何一定要與我為難?”

瓊光卻隻注意到,以往容若對她不過是泛泛,雖不親近,倒也和藹;而此時他的眼神,卻像是與長生天等高的蒼鷹俯瞰一株小草,又像是守財奴盯著打破他珍寶的罪魁——睥睨而又敵視。

她一時極度難過,叫道:“你怎能如此對我!”容若冷冷道:“郡主認為我該如何對你?”

瓊光又是嫉妒又是傷心,“她哪裏比我好了?偏你把她當成心尖子。若換了我,自當對你比她好百倍!”

朵顏王怒道:“瓊光!”容若淺淺一笑,瓊光看得目眩神離,他麵色又轉冷:“郡主原來知道玉兒是我的命根子、心尖子——你要害她,便是要我的命。郡主覺得我當如何待你?”

瓊光衝出幾人視野。眾人無語,朵顏王氣得渾身發抖,大怒:“將瓊光抓回來,請閼氏來!”自去教女。

矜玉動容,這是師父第一次承認她是他的心尖子、命根子!她知道師父疼愛自己,卻不知他竟疼到了這份上!小手攀上他脖頸,埋頭在他懷裏,又哭又笑。

心情激蕩之下,不防竟吐出一口血來,師徒兩個都白了臉:那一蹄雖未踏實,到底造成了內傷。小孩子筋骨柔弱,經脈骨骼雖尚完好,內腑受創更為嚴重。

容若心下大痛,抱著矜玉回帳。林矜玉不待他問,細細講了事情經過。原來瓊光三番五次邀林矜玉賽馬,偏矜玉一向不憚承認自己馬術不佳,便道不去。

今日在瓊光示意下,阿爾斯楞拖著林矜玉便走,當時侍衛都被瓊光支開,矜玉隻得揪下頸間掛著的玉墜扔在門邊,盼護衛發現後警覺。

瓊光本隻打算在馬術上落矜玉麵子,誰知賽馬場上,林矜玉不願比賽,與阿爾斯楞爭執起來,驚馬衝入野馬群,數百野馬受驚。阿爾斯楞隻來得及帶瓊光躲開,眼睜睜見林矜玉被裹挾進野馬群。若非容若及時趕到,她必然無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