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前緣(5)(2 / 2)

大同以北,宣府以西便是朵顏地界。朵顏本蒙古後代,本朝成祖時征其地,收其民,封其可汗為王,令鎮守長城以外直至北海之境。如今朵顏王乃達延赤烈,與掌管“達摩劍”、代天子巡邊的容若頗有交情。於是師徒二人受到待遇極好。

朵顏王有一幼女,朝廷封號“瓊光郡主”的,不過十一二歲年紀,生得甚是明豔可人。草原兒女性情豪爽,且兼早熟,瓊光一見容若便驚為天人,揚言必要嫁給容若。容若不過當她是小孩子不懂事,童言稚語,並不在意,林矜玉卻十分不忿:“我家師娘美若天仙,性情賢淑,才貌雙全,才與師父相配。你是什麼人,也敢說這等話?”瓊光便怒瞪她,偏林矜玉說完這句話便窩在容若懷裏,隻顧拿小銀勺挖酸奶子吃,容若也不理瓊光,隻拿手帕替矜玉拭去嘴角奶漬,師徒二人低低說著什麼,相視而笑。瓊光被忽略,深感受到侮辱。

朵顏王達延赤烈坐在上首,他威儀深重,皮膚黧黑,身材高大矯健,目光深邃犀利,五官深刻,輪廓硬朗,是林矜玉極為欣賞的那一類外型。朵顏王是位好主人,雖然林矜玉是小孩子,也不曾受到冷落,見他問幾句閑話,矜玉一對笑眼彎彎如月,一一回答了,又道:“赤烈叔叔生得真好看!”達延一怔,他這樣粗獷的長相,委實不符合這個時代美男子的標準,是以常有人讚他雄健,卻從無人稱他好看。容若笑道:“我家這丫頭古怪著呢,說你好看,必是真覺你好看。”朵顏王大笑,瓊光更是惱怒——你若是喜歡父王這樣的男子,又怎麼霸住你師父不放?矜玉亦是抿嘴而笑,她一向欣賞達延這般作風如軍人的硬朗粗獷男子,可惜不論是師父還是師兄們,都一個個生得麵如白玉,俊秀溫文有餘,率直英朗不足,不過……唔,不論怎樣的審美觀,師父都是最好看噠^-^……

於是此後朵顏王庭便日日可見瓊光郡主與中原來的小貴女掐架——貴女自重身份,自是極少動手,每每不過閑閑一兩句話,便挑動得瓊光暴跳如雷,大叫中原人狡猾。大人隻看得好笑,卻不知她二人背地裏多次動手,瓊光仗著年紀氣力,矜玉仗著武藝,互有勝負。

這日容若同朵顏王離開王庭,往西邊瓦剌部落視察,瓦剌勢大,且剽悍不馴,一向是王庭的威脅,亦是朝廷防範的重點。沒有三五日,這一行人是回不來的。

朵顏王在時,猶可拘束瓊光,如今他一走,大閼氏一向將這個女兒寵溺得無法無天,王庭竟無人可製住她。容若的差事矜玉是不去打聽的,每日隻在草原上閑蕩。瓊光是草原明珠,自有無數少年追隨她,其中以太尉擴廓帖木兒家的三子阿爾斯楞最為癡迷赤誠。阿爾斯楞不似太尉狡獪,反像足了他那憨厚的母親,達延赤烈對他頗為滿意,許他明年若成了那達慕大會得勝者,便將瓊光許配與他。

瓊光有所求,阿爾斯楞從來無不遵從。盡管近日這事頗為不易,且失了光明磊落,但見瓊光露出霞光般的笑容,他心中隻覺快慰。

容若與朵顏王巡查瓦剌部畢,心牽幼徒,也不理瓦剌部首領設宴相邀,一徑回了王庭。容若辭了朵顏王,自去尋矜玉,誰知在帳外拾到她從不離身的暖玉墜,頓生警覺。因問護衛,護衛答說小姐為瓊光郡主邀去賽馬,尚未回來。正說話間,隱隱聽聞馬蹄奔騰,氣勢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