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 露濕晴花春殿香(1 / 3)

賞月宴是後宮多年的傳統。每年的八月十五,皇上都會恩準妃子們在禦花園擺宴相聚。吃著月餅,賞著明月,放著煙火,喝著桂花酒,思念著家中的親人。離家千裏的她們或許這輩子都不能出宮與家人團聚了,也真的隻能對月寄思,用這種自欺的方式來安慰自己、告訴自己:千裏之外的他們一定會知道自己的思念的。

可有的時候,上天往往喜歡愚弄脆弱的世人,連他們小小的心願都會吝嗇的毀滅掉。你想讓明月寄思,它偏偏叫烏雲遮月,你想為已逝的親人送去光明,它偏偏喜歡風雪打燈。這或許就是世人常說的“天不從人願”吧!

望著黲黑色的天空,玉蓉不屑的冷笑著。老天啊,你也許隻能對無欲無求的人才會無能為力吧。可世間的凡人誰又能做到無欲無求呢?

“皇上駕到!”徐公公尖細的嗓音讓原本嘈雜的禦花園瞬間變得寧靜。也叫醒了神遊的玉蓉。

眾秀女屏住呼吸,死盯著聲源之處。皇上——她們未來的夫婿,到底擁著怎樣的與眾不同呢?玉蓉事不關己的站在秀女們的後麵,皇上的形貌好是不好有什麼關係嗎?就算是個醜八怪也由不得自己選擇,不是嗎?

弘曆從容的走入眾秀女的視線,明黃色的龍袍上繡著躍躍欲試的五爪金龍,盡顯皇家威儀。邁著沉穩的步子,弘曆走到自己位置,明亮的燈火照著他的臉,讓眾人可以能更清楚的看到這位真龍天子的麵貌。弘曆白皙俊秀的臉上掛著似有若無的笑,劍眉微挑,星目璀璨深邃,薄而有形的雙唇微微上揚,讓他輕而易舉的虜獲了在場眾女子的芳心。能陪伴在這樣出色男子的身邊,就算老死這深宮之中,也是值得的吧。

弘曆紅皇後一同坐在金碧輝煌的龍椅上,其後便是皇貴妃芸淑和嫻貴妃。再往後就是那些已有名分的妃嬪、貴人、答應常在按著地位的高低而排列的。

“皇上吉祥!”眾人向弘曆行大禮問安。

秀女們羞澀的底下了容顏,有膽大也隻會用眼睛的餘光偷瞄一眼。隻有玉蓉,始終看著高高在上的弘曆。

想不到威震四方的乾隆竟是渾身散發著書卷氣息的儒雅男子,倘若讓他換去龍袍,任誰也不會把他與四處征戰的君主聯係在一起吧。

弘曆星目暗掃,看著跪在禦前的女子嬌羞的模樣,心中不屑的冷笑著。又是一群嬌柔做作的女人。本想在心中暗自嘲笑的弘曆卻無意與一雙冰冷清澈的眸子相遇,沒有羞澀,也無膽怯,隻是靜靜的看著他。在這雙美眸中,他不是九五之尊,隻是個過客。弘曆被這雙眸子震懾了,一種異樣的感覺湧上他的心頭,這是一種他從來沒有過的感受。

沒想到會與皇上的眼神相遇,玉蓉想別開目光,卻如同被弘曆深邃的眼眸吸住一樣,讓她無法移目,隻能這麼靜靜的與他兩兩相望。

“平身吧。今天是中秋佳節,大家不用太拘謹。”弘曆說這話,可目光依舊留戀在玉蓉身上。

“皇上?皇上?”芸淑皇貴妃輕聲的叫著弘曆,卻發現他在凝神發呆。芸淑順著弘曆的目光看去,發現了跪在角落裏的玉蓉。看著弘曆癡迷的目光,芸淑落寞的別過臉去。明明知道自己留不住他的心,可還是放不下。

“謝皇上恩典。”眾女子謝恩入座,臉上卻依舊泛著紅暈。

“玉蓉,沒想到皇上居然如此俊逸絕凡,我還以為做皇上的各個都是豬腦長肥的呢。”興奮的婉忻拉住玉蓉的衣袖,小聲的說。

“噓……小聲一點,讓人聽見了可不得了。”玉蓉提醒道。抬頭望向弘曆,玉蓉迷惑了。為什麼剛剛自己會對他的那雙眼眸有種依賴的感覺呢?為什麼?

“皇上,今天是中秋節,我祝皇上早日成就各民族統一的霸業,祝我們大清江山千秋萬載!”皇後覺著酒杯,微笑著對弘曆說。

“希望借皇後吉言,我大清能永遠鼎盛下去。大家幹杯。”皇後的一席話讓弘曆龍心大悅,豪爽的幹了杯中的美酒。再怎麼俊逸絕凡,也不能抵擋阿諛奉承的美言,更何況他還是每天生活在美言中的皇上。

放下酒杯,婉忻悄聲對玉蓉說:“皇後長的也不怎麼樣嘛,怪不得會不得皇上的寵愛。皇貴妃倒是真有幾分姿色,可照我可差遠了。喂,玉蓉,你說如果皇上注意到了我,他會不會立刻愛上我啊。”婉忻笑對玉蓉,滿臉寫著“癡心妄想”四個大字。

“你怎麼越說越不像話了。難道你不想活啦。”玉蓉捂著婉忻的嘴,緊蹙著眉頭說。“乖乖的吃你的糕點,不要白日做夢了。”把糕點塞進婉忻的嘴裏,玉蓉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要是做皇妃真這麼簡單的話,那這宮裏也就不會有秀女離奇死亡了。

“我就不信你不想做皇妃。”塞了滿嘴了食物,婉忻嘟囔著說。

“以我的姿色根本選不上皇妃,隻能撂出宮外配婚。”玉蓉淡淡的對婉忻說。

“對啊,你樣貌平凡,要做皇妃真的有點困難。”不能怪婉忻這麼說,事實上玉蓉雖然不醜,可也的確是太平凡了。“可是出宮配婚很慘的,你知道了,那幫紈絝子弟都不把女人當人看的。”婉忻看著玉蓉,有些心疼的說。

所以她必須想個法子,即可以不做皇妃,又可以不讓皇上亂點鴛鴦譜。可是她到底該怎麼辦呢?玉蓉向四周張望了一眼,突然注意到身旁桌子上放置的錦盒。剛剛聽李嬤嬤說,這盒子裏裝的是西域送來的八寶如意,是今年最有價值的貢品了。看著那盒子,玉蓉嫣然一笑。事已至此,看來她隻能和自己賭一把了。

“啪!”清脆的聲響使玉蓉成為了眾人目光的焦點。看著地上殘破的八寶如意,眾人心裏已經了解十之八九了。秀女們一副等著看好戲的表情望著地上瑟瑟發抖的玉蓉,心裏暗笑著。

弘曆若有所思的看著玉蓉,然後詢問徐公公。“怎麼回事?”

“回稟皇上,這名秀女打破了西域進貢來的八寶如意。”把玉蓉帶到弘曆麵前跪下,徐公公眼底輕藐的看著玉蓉。

“抬起頭來。”弘曆低沉又富有磁性的聲音讓玉蓉心中一震。緩緩的抬起頭,再次與弘曆眼眸相對,這次,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失望。玉蓉在心中冷笑,男人,都是以貌取人的動物。本以為他是例外,看來自己看錯了。

那樣的美眸配著如此平凡的臉,真是叫人失望。弘曆暗自歎息。“你叫什麼名字?”

“回皇上的話,奴婢佟佳玉蓉。”玉蓉故意讓自己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奴婢知錯了,請皇上饒了奴婢吧。”玉蓉不斷的向弘曆磕頭,一副乞求的模樣。

弘曆玩味的看著眼前的玉蓉。此時的她雖然一副求饒的模樣,可眼底依舊堅毅清澈,不卑不亢。佟佳玉蓉?這名字好熟悉啊。望向旁邊的芸淑微微得意的神情,弘曆突然想起那幅畫像來。原來她就是那個奇醜無比的秀女,弘曆皺眉,看來他輸了。

“放肆!你打破了皇上送給太後娘娘的八寶如意,還想求皇上饒恕你?簡直是妄想。”坐在弘曆旁邊的皇後厲聲道。眼前女子雖然樣貌平凡,可是她卻看得出來,皇上對這個女人很感興趣。

“奴婢下次不敢了,請娘娘饒了奴婢吧。”玉蓉聲淚俱下,乞求皇後的原諒。知道皇後對她有了忌諱,玉蓉說盡好話。看來,不論多麼高貴自信的女子,都容忍不了自己所愛男子的目光有一瞬是停留在其他女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