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很會抓住時機吊女人胃口,這一吊,就吊出了呂娜娜的一汪眼淚,是的,為處理公司的事,她也好久沒去看父親了,至於母親是表麵看似恨得咬牙切齒,骨子裏還是把老淚偷偷裝進心裏。煩躁時就對呂娜娜說,抽空去看看那個老東西,我和他說不來話。九表妹跑上了暘穀山,母親暗自慶幸,那是禍水呀,就是她害了呂坤。每每想到此,呂娜娜就覺得做一個女人真難呀,她與母親的觀點不一樣,有時竟暗暗地同情起九表妹。且不說她周周到到地幫了父親多少忙,就你呂家大難臨頭,人家也沒拿走一針一線直奔梁山呀,以前她躺在父親的懷裏是父親的玩物,現在她又躺在王川的懷裏是王川的玩物,他們沒有一個真心對她的,都沒有扶正,或明媒正娶,九表妹是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得好呀。可世上就有這樣的女人,她生下來,就在專心致誌為男人忙活,並且樂此不疲,甘之如飴。放眼金沙灘,放眼丁字嘴,滿世界是這樣的女人呀。這世界是男人結成的網,再狡猾的女人鑽來鑽去,走投無路,都要投進男人早已設好的網扣中。這樣看來,九表妹還算聰明的女人,我這算幹什麼,人家王滿囤兒孩子都老大了,同學聚會時,一個個都在花枝招展地抱著孩子,唯我自己看花傷心,顧影自憐,一個人躲在暗處暗自掉淚。想到這裏分外傷心,覺著自己一個弱女子茫茫人海中孤軍奮戰,孤立無援,就分外想念父親。於是坐上王川的車,顧頭不顧尾,一路狂奔不已,什麼也沒拿,就來到監獄看望父親。
王川把黃鼠狼肉雙手托著交給呂坤,說,你交給我的任務,圓滿完成。
呂坤反應有些遲鈍,定了定神說,你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吧?托你的福,九表妹占了你的地盤,你可要保管好了,到時給我送來!
到今天呂坤還有一些山大王的江湖氣,這的確讓王川甚感愕然。看來是龍是風,一投胎就定性了。同時王川能當麵鑼對麵鼓探監,這讓呂坤感到意外,這小子還真有點血性,他不怕我一口吞了他。讓呂娜娜感到驚奇的是,這是兩個什麼樣的男人呀?一個霸占你的嬌妻,一個安之若素,仿佛僅一件衣服存放在敵人那裏,凱旋時再去取也不遲,父親多大的肚量,簡直一口可吞個大象都綽綽有餘。更精彩的還在下麵。
呂坤說,九表妹有些小性子,你可擔待點兒,她貪吃好穿,你可千方百計多供著,別屈了她的性子,女人一屈性子就會生病的。
王川說,除了天上的月亮、地下的蛟龍我勾不著找不到外,九表妹要什麼我給什麼。體察女人,我比你呂坤也細,請哥放心。說完將一大把錢塞給呂坤說,好漢做事好漢當,我欣賞哥的勇氣。吃完了這兩條黃鼠狼,我再叫三吊眼弄,保哥常常有黃鼠狼肉吃。
看到這個場麵,呂坤落淚了,呂娜娜也落淚了。由於來的倉促,呂娜娜竟然什麼都沒帶,她隻想看父親一眼。
呂坤看女兒不放心就說,我一切都好,多回家看看你母親。由於王川先時打點周全,他們多談了一會兒。兩個強男人、粗男人、野男人,兩個隻上了四五年學無知無識的男人,在呂娜娜麵前突然更加高大威猛了起來。一時竟然讓她想到了不肯過江東的項羽,想到了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荊軻,想到了對這些英雄寵愛備至的李清照。想過頭了,一個具有大學文化的人,居然拿著囚犯當英雄,這是本末倒置,還是她呂娜娜頭腦早有這種錯位,她趕快打消了這種念頭。然而,就像注入了一劑強心劑,在監獄裏,她仿佛終於認識什麼叫真正的男人。以前,在她腦海裏,真正的男人就是高倉健,就是王滿囤兒,至於王川和父親等人都是一些粗魯不堪的山野之夫、草莽之人。也許在大學裏看金庸的書看多了,她居然把王川和父親當成了武俠小說裏麵的人物了,仿佛三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子,能呼風喚雨,能返老還童,能青春永駐,能逢凶化吉。然而,當她和王川兒坐上車,看著監獄那扇冰冷黑亮的黑漆大門時,呂娜娜不能自已,潸然淚下,父親完了……
出了監獄,王川故意將車放慢了速度,很平穩地開著,以便多勸導勸導呂娜娜。呂娜娜表麵看著剛烈,但她那顆脆弱的心已千瘡百孔,早被王川洞若觀火。一個女人一旦從了政,在男人堆裏摸爬滾打,不知不覺中就沾上了一些男人的秉性,漸漸失去了女人身上那種獨特的風韻,而女人渾然不知。呂娜娜就是這麼一個人,與羊角畔時代仿佛換了一個麵孔,一換上這樣的麵孔,男人就會隔的越來越遠了,看來我哥有主意,與嫂子比,呂娜娜不隻光鮮程度比不了嫂子,就其舉止也沒有嫂子溫雅端莊。遠的且不說,就嫂子被蒙麵鬼小三騷擾一事,一提及,嫂子就羞羞答答,無地自容,仿佛不是小三做了壞事,是嫂子做了壞事,對不起哥。可在呂娜娜這些女政客身上,就見不到嫂子那般模樣,活脫是男人堆裏馴教出來的女妓,有的抽煙喝酒樣樣都會,說話比男人都粗都野。看看變成了男人玩於股掌之上的工具,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既當不成尤二姐,也當不成尤三姐,成了一種介於男人與女人之間的中性人。一些職業女性,不知不覺很容易變成中性人和所謂的女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