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個月,王芳的一個療程結束了。她又有時間找李虹吃餛飩了。她說她現在是老油條了,王洪勝叫他治療她就治療,不叫她治療就忘記不孕不育是怎麼回事。李虹打斷了她,告訴了她劉豔豔的事情。
王芳說:應該有希望的,她是特別漂亮的女人,車站附近會有人記得她的嗬。
李虹說:劉蘭蘭和朱所長都去過車站,用了很多精力打聽都沒有結果。
王芳說:第一何平這時候調南京工作,第二劉蘭蘭母親那麼厲害,沒有說一句什麼話出來,我感覺這件事情應該有點內幕吧。何平在哪工作,南京什麼單位?
李虹說不知道。
王芳說:鄭行長也在南京了。
李虹說:他告訴我了。
王芳很神秘的看著李虹。
李虹說:放心,我不會和他有肢體接觸的,放心吧。
王芳笑了:握手也不嗎?
李虹也笑不。
王芳說:為什麼?
李虹說:不告訴你。
王芳哈哈大笑:我又不會告訴他。
李虹點了她的額頭一下:不相信你。
王芳說:李局長,還記得嗎,你生孩子她看過你。她最迷鄭行長了,迷死了,隔三差五跑南京。鄭,好像對你挺有興趣的。
李虹說:正經點嗬,我對愛情要的是內心專注身體專一。兩者必須同時具備。
王芳說,方迪專一嗎?表現怎麼樣嗬?
李虹說:不告訴你。
王芳說:我又不會勾引他,這麼小氣做什麼。
李虹白了她一眼:你看你,現在成什麼樣了?
王芳說:我什麼樣子?是不是老啦。你要知道生孩子的事情折騰起來很麻煩的,你看我老成什麼樣了。女人真是倒黴嗬。又要讓我們生孩子,帶孩子,工作,又要我們保持身材,保持年輕,憑什麼嗬?哎,李虹,人家說生完孩子,下麵也會變寬的,男人會感覺不好了的,是真的嗎?
李虹笑了:你去問你方迪大哥?
王芳瞪著眼睛:你說的嗬,方迪知道我學習不好,也知道我勤奮好學的,他一定會有問必答的,到時候,你不要後悔嗬。
李虹說:算了,別亂扯了。醫生說你到底是什麼原因?
王芳說:不知道,每個醫院說的都不一樣,我都不想聽了。
李虹說:你要好好聽嗬。
王芳白她一眼:聽來聽去我都成醫生了。我可不想當醫生嗬。實在不行你再生一個給我。
李虹拍了拍肚子:這肚子,人快餓死了,肚子一點不小,自尊心全無。
王芳說:真是一家歡喜一家愁。
這時候劉蘭蘭來了,對她們說:死朱要請我們吃點好的。
王芳說:我就喜歡吃餛飩。沒有辦法就這命。哪都不去。
李虹拖她,她也不動。
劉蘭蘭說:不要緊,以後再說吧。
王芳說:你們去吃就是了,我去找方迪。
劉蘭蘭說:方迪和死朱已經在一起了,一起去唄。
飯店在鄭家平原先住的地方樓下。李虹坐下來就開始沉默。王芳一直在和方迪說話。劉蘭蘭看看李虹又看看朱所長,最後也沉默了。
李虹看著門外。真是不巧。李局長也來了。
李局長進門就看見了方迪。她大步走過來:李虹,你們也在嗬,好嗎?我最近一直在外麵跑,沒去看你。
李虹說:不用客氣的。
王芳說:局長大人,你好嗬。
李局長似乎是隻跨了一步就到了方迪跟前,她像老鷹抓小雞一樣一把拉住方迪:走跟我喝酒去。方迪還沒有說出一點聲音就被拖走了。
李虹用眼睛盯著王芳。
王芳無奈的像一條蛇一樣不知道是因為不情願還是因為骨頭軟半天才站起來說:我也去唄。她剛走到二樓樓梯口又像飛奔的狼一樣腳不沾地就回來拉上劉蘭蘭:我去保護別人,你要保護我。她們就走了。
李虹和朱所長呆呆地看著二樓的樓梯口,他們對這個樓梯口漸漸地產生了期待。
李虹喜歡控製自己,她感覺到了自己對方迪的依賴,她轉臉對朱所長說:你對劉蘭蘭是不是有什麼打算?
朱所長顯然還期待著樓梯口,他怔了一下,好一會才緩過神,他說:你們把我想得太,他太不下去了,他喝了一口水:我,我可能不是你們想象的那種人?
李虹知道自己有時候會顯得尖刻,她不依不饒地問:那你是哪種人?
朱所長把杯子裏麵的水都喝光了,叫服務員。服務員來了,他說:我們的酒怎麼沒有上,紅酒,女士的紅酒。
李虹不看服務員隻看著他,她就是要等到他的回答。
朱所長看了一下周圍,沒有發現與他能產生聯係的人或物,他說:蘭蘭是我的空氣,人也許能一天或者一個星期不吃飯,但是如果一天不喘氣,到了晚上就會睡不著,第二天人就要死了。
李虹用鼻子輕視了他一下又是睡覺,她在心裏麵罵道:真是無聊透頂,除了睡覺還有別的嗎?她說:劉蘭蘭答應你什麼了?我是說到目前為止。
朱所長說:如果一個人沒有空氣了,他還會想要別的嗎?我沒有想過以後。
李虹感覺他的答案比較令她滿意他。她說:你告訴劉蘭蘭了?
朱所長說:還沒有,都是我一廂情願。應該是,從開始到現在。我能每天看見她一下,就行了,她不一定要看見我。如果我告訴她,她不會懂,還會嫌氣我的,沒有必要告訴她。
方迪告訴過李虹:每個人的行為都有充分的理由作為支撐,要不每個人都不會去行動。她後悔和朱所長聊,她以前對他的仇恨他隻用了這幾句話就像一塊橡皮,一兩下就把她用盡了心思畫的圖形抹沒了。她真後悔,如果他是一個長相說得過去年齡說得過去的男人,還能勉強和劉蘭蘭不要說睡在一起就是站在一起也可以的。他的皮膚粗糙。有了很多皺紋,比李虹父親臉上的多。他像老頭一樣駝背了。但是他這樣說,李虹就不好反駁他了。她本來心中是不高興的,她想把自己的不高興向朱所長宣泄一點的,現在她無語了。李虹擺弄著自己麵前的餐具,反複地擺。
朱所長說:我知道你是蘭蘭最好的朋友,你們都認為她被我毀了。你們恨我是對的。但是你可以告訴她,她可以嫁人的,嫁別人,真的,我不知道怎麼說了,反正我就是這個意思。不過她如果一直不嫁,我就這樣陪在她身邊。我看見她就幸福了。我已經找到幸福了。別的我想不出來了。
李虹抬頭看著他,她現在感到羞愧了,她以前對他的看法也許都是錯的,現在想來他也沒有過什麼侵犯劉蘭蘭的行為,都是楊小麗在鬧。他做過什麼,他的紅木家具,還有就是幫助劉梅梅殺人後隱藏,還有劉豔豔在徐州走失他不厭煩地一遍一遍地去徐州,他還經常請劉蘭蘭的父親喝酒送煙送酒,他是活雷鋒嗬。李虹想到這裏,就有了崇拜朱所長的願望。
朱所長往李虹杯子裏麵倒酒:你少喝點嗬?
李虹說:謝謝,你不打算再結婚了?
朱所長說:誰會要我?農村的姑娘我不要。別的沒有了。剛才說了,我有了幸福了。說完就笑著往自己的杯子裏麵倒酒:我不太喜歡紅酒,喝了上頭,外國人喜歡的,不合適中國人,人種是不一樣的,這酒看起來像紅糖水,喝起來也容易咽,但是,到肚子裏麵就不一樣了。人就是高興了或者不高興了才想喝酒的,結果給這紅酒弄的,最後不知道是因為高興還是不高興了。不如白酒。高興時候喝了會更高興,不高興時候喝了吐一地。白酒才是好東西。
李虹舉起杯子:我知道一個秘密,就是外國人的肚子和中國人的肚子不一樣。
朱所長笑了:是的,人的想法不一樣,遇到同樣的事情每個人反應都會不一樣,更不用說遇到不一樣事情了,隻有自己心裏麵知道,我是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想的。
李虹自己獨自喝了幾口,從這個時候開始,她才知道各懷鬼胎是這個意思。
半個小時後,劉蘭蘭終於出現在了樓梯口。她說是財政局的人和縣政府的人,要搞一個試點方案,在商量。
李虹說:紅酒挺好的,你試一下。
劉蘭蘭說行。
酒還沒有倒好,王芳也回來了。
劉蘭蘭問:方迪呢?
王芳用食指對著天花板說:一桌子全是方迪,方迪被淹沒了。邊說邊走到李虹邊上。
王芳剛要說話,劉蘭蘭就搶著說:王芳王芳,紅酒挺好的,你試一下。
王芳白了劉蘭蘭一眼還要說話,劉蘭蘭又搶道:王芳紅酒。
朱所長從劉蘭蘭手中搶過紅酒瓶子叫了一聲:王主任,喝酒。邊說邊走到王芳麵前。
李虹攔住他:你們讓她說話。
王芳說:你讓我說什麼,你自己上樓看一下全知道。簡單的事情你就是不肯做,在這想來想去的,搞得大家都很複雜。
朱所長打住她:王芳喝酒,把杯子遞過來。
李虹說:讓她說。
王芳對朱所長說:我不要你倒酒,你沒有資格,不要認為今天是你請客,我是看了劉,劉,其實,我是看了李虹的麵子才來的,劉蘭蘭你幫我倒酒。
劉蘭蘭拉下臉:自己倒。
王芳說:唉,我是沒有辦法的,我笑都不如你哭好看,來來來,朱大所長,麻煩你。
朱所長把王芳的杯子拿了過來。
劉蘭蘭說:別管她。
王芳說:敢,他敢不管我?
李虹說:不管。
王芳一手捂著李虹的嘴巴一手指著朱所長:你說,你管不管我。
朱所長說:管管管。
王芳就得意地笑。
李虹說:我們三個敬一下朱所長吧。
劉蘭蘭說:不用。
王芳說:你當家啦,劉蘭蘭不是我說你,你就是一個糊塗蛋。
李虹急忙說:叫你別說話,你喝了酒就罵人。
王芳說:我不喝酒罵你們,你們不把我殺了?李虹你上去看看,一桌子全是方迪,方迪就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對不對劉蘭蘭。
劉蘭蘭還拉著臉:你能不能不說話?
朱所長說:王芳,在上麵喝了多少?
王芳說:你的寶貝蘭蘭不喝,我隻好喝了。
劉蘭蘭說:王芳。
王芳說:你就會王芳王芳地叫,你要說什麼我全知道,告訴你,我說的話沒有錯的。
八點鍾的時候方迪回來了:李局長喝多了。
大家都說:再多也沒有王芳喝得多。
方迪說:下周我要去縣裏麵搞個調研報告。可能要兩周,不過會經常回家的。
李虹曾經是一個成績優秀的學生,現在她又是一名會計。她計算了一下,她和方迪共同渡過的幸福時光,隻有一年三個月。她知道他們完了。他是一個沒有毅力的男人,他徹底被李局長俘虜了,他說是去搞調研,誰都知道這是李局長的計謀,李局長要方迪呆在她的身邊,至於李局長想做什麼就不好說了。方迪對李局長是言聽計從,完全不把李虹的臉色放在眼睛了,他顯然顧及不到別的了。
李虹問朱所長說:今天是你定的這個飯店?我是說,是不是方迪讓你定的這個飯店?
朱所長說:李虹,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複雜。
李虹說:那你簡單地回答是還是不是。
朱所長不說話。
王芳和方迪還在鬧酒,隻有劉蘭蘭看見了朱所長眼睛裏麵的擔憂。
王芳出門的時候對李虹說:從現在開始,方迪走到哪你必須跟到哪。你不要愛情了嗎?你原來不就是要愛情的嗎?你要是想要就說,就做,你就想讓別人送給你,你迷失了。
李虹不說話。她想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個男人和毛毛一樣讓自己永遠能包容他的錯誤永遠深深地發自內心的喜愛他的一切包括聞他的大便都不會感覺到臭那是多麼幸福嗬。現在,她的愛情變成了毛毛,她和方迪戀愛的時候她從來沒有想過毛毛會出現,就好像她向上帝要一粒芝麻,而上帝卻給了她一個西瓜。她不敢說不要,她對誰說呢,別人會說她驕傲,西瓜不比芝麻好嗎?有了西瓜還不滿足?但是,她想,西瓜和芝麻有什麼關係,有了西瓜是不是就等於有了芝麻。她知道她沒有芝麻,也許一生都沒有了。她不想和劉蘭蘭說,也不想和王芳說。她們的愛情變成了什麼?劉蘭蘭的愛情變成了一屋子的紅木家具。王芳的變成了和不孕不育進行無休止地鬥爭。錢凡的愛情使她進了瘋人院。劉梅梅因為愛情差點變成了一個通緝犯,劉豔豔的愛情是最沒有歸宿的,她失蹤了。李虹想,也許錢凡是最好的歸宿,她最起碼不用苦惱了。
方迪自從到縣裏麵搞調研之後,李虹開始嚐試著分居,方迪並沒有反對意見。方迪回來之後,李虹就讓他住到了書房,他們開始了正式分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