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隻是愣在那裏,隻能是愣在那裏……
裴霖站起身,緩緩走幾步,仿佛是想要走到她麵前,可腳步終究還是停下,隻是怔怔看著半山腰的她。
隻是看著她,久久不說話。
終於,夏若靈的心驀然一酸,吸了吸鼻子,走向他們,卻隻是說:“原來你們在這裏,終於找到你們了。”
但是,她胸口悶痛,眼淚就要掉下來。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或許是手掌的疼痛感逼得她這樣,也或許是黑漆漆的山底找不到出路。
裴霖隻是一動不動立在原地,不言也不語。
尹雅蘭走近她,說:“對不起哦,若靈,讓你們大家擔心了。”
夏若靈看不清她笑臉,到底是怎樣的高雅漂亮,她忽然很想仔細看清楚,可終究不敢將手電筒的光打在她身上,隻是說:“你們沒事就好了。我們還是先找一條回去的路,這麼陡峭的山,估計是沒辦法爬上去了。”說著,用電筒在周圍掃射了一圈。
裴霖看著她拿著電筒的那隻手,用力按住另一隻手。
終於,他緊張說:“手怎麼了?”
她突然有想哭的衝動,但是強忍住了淚,看向墨色的四周,仿佛無意間說:“沒事的。”
裴霖硬拉過手:“讓我看看!”
她拚命甩開,吼道:“我說沒事了,你還看什麼?”
她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他在關心她,她卻很氣憤跟他大聲說話。她到底怎麼了?她不知道。她隻知道她當時徑自找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天色漸漸開明。
裴霖和尹雅蘭跟在她身後,裴霖一路走卻根本沒有看路,幾次都差點摔跤,但他卻無所謂,就一直緊緊盯著夏若靈,隻看見她右手緊握著左手。
尹雅蘭看著擔憂的裴霖,終於對她說:“若靈,讓我們看看你的手吧,不然他要崩潰了。”
夏若靈腳步停了一下,她雙手已然滿是鮮血,卻隻是說沒事,真的沒事。
當他們繞了一個大圈,終於回到木屋時,天色已經完全亮了起來,一輪紅通通的太陽高掛上東方,山腰的小木屋前,雖不是絕頂,卻也有一覽眾山小的景致,但是他們卻無雅興欣賞,隻是眼光長時間散在滿樹茂密的樹葉上,感覺裏麵有什麼怪物,有某種妖法在讓他們痛苦煎熬。
邱煊看見他們回來,衝過去,一把抱著她,咬牙切齒般:“夏若靈!”
這個聲音中仿佛帶有強烈的氣憤,更多的卻是像在是發泄一種疼痛,而這種疼痛,好似是永遠性的,會一直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髒,永遠都無法消失了。
他隻想這樣擁抱著她,一直不要放開,如果可以。
夏若靈在他懷中低聲呻吟,痛!她要掙脫出來,可是他卻擁得更緊了,像一個溺水的人能抓住的唯一浮木,放開了,那麼生命也就隨著飄走了。
終於。
她聲音哽咽:“邱煊,我好痛!”
他一愣,手臂的力量漸漸弱了下來,慢慢放開她,像電影中的慢鏡頭一般,好似放開了,那麼,所有的留戀都必須要割舍,所有的愛戀都必須要停止。
終於,他放開了她。
仿佛沉浸在他的世界,看著她蘊淚的眼眶,眼神也隻是呆滯,過了一會兒,他問:“怎麼了?哪裏痛?”
他看見她死死捂住的左手,滿手都是血漬,心頭一驚:“怎麼會流這麼多血?”
裴霖和他們大家都圍了過來。
終於,夏若靈兩顆眼淚落下來。
“好痛!”
裴霖心痛如絞。
許夢蕾詫異高聲問:“若靈,到底怎麼了?怎麼會流這麼多血?”
“不小心被木樁劃到了。”
她抬頭看著邱煊,竟見他眼眶有晶瑩的淚珠,痛的人好像是他而不是她。
她頓時忘了痛,反過來安慰他:“現在已經不痛了,真的不痛了,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這個笨女人,這個他深愛著的又笨又傻的女人,卻為了那個人,流這麼多血,就為了那個人啊。
他拳頭緊握起,越握越緊,終於一拳打下去。
裴霖側倒地。
“邱煊,你幹什麼!”夏若靈和尹雅蘭幾乎異口同聲。
這一拳打得裴霖嘴角帶血,久久站不起來。
尹雅蘭慌急為他擦去嘴角的血,不停問是不是很痛,要不要緊,而夏若靈隻是跪坐在他身邊,不停地哭。
裴霖掙紮著坐起身,想為她擦掉眼淚,說沒事,邱煊一把將她拉起來,說:“走,我幫你包紮傷口。”
他拉著她一路往小木屋走,身後還是他們的關切又緊張的詢問聲。
邱煊拿著一團棉花,蘸點擺放在木屋裏的烈酒,為她擦拭掉血漬消毒。
“啊!你輕點啊!很痛!”
他沉默了半響,頭也不抬,飄出一句:“忍一忍就好了。”
“你這麼笨手笨腳的,我自己來好了。”
裴霖走過來,他嘴角還是有一道未擦拭掉的血漬,隻是看著她受傷的手,睫毛好像是被眼液濡濕的,他低柔說:“我來吧。”
同時,邱煊和夏若靈抬頭看向他。
夏若靈一直傻傻地看著他,他眼中都是憐惜,滿眼盡是愛憐,難道他自己的傷,不痛嗎?
邱煊厭惡地側開視線不看他,卻看見夏若靈還在凝看著裴霖,抬起手就要炸開一個爆栗,卻停在了半空,姿勢異常的落寞。
終於他吼道:“你給我出去!我女朋友,我會照顧好!”
夏若靈尷尬笑笑,說:“沒事,他來就行了。”
“好了,你們男生都出去,交給我和夢蕾就好了。”站在門口的尹雅蘭,看著狀況微妙,她走過來,要將邱煊和裴霖推出門外。
“出去了,這裏有我們女生就行了。”
邱煊大聲道:“幹什麼?她是我女朋友,你們都出去!”
尹雅蘭說:“邱煊,我們都知道若靈是你女朋友,但是你現在幫不了她啊。”
邱煊默然,隻是看著夏若靈。
夏若靈說:“我沒事,你乖一點,出去吧。”
“……乖?”
像是在照顧小孩子的情緒,他也一直都討厭別人,甚至都不喜歡爸爸媽對他說這樣話,但是此刻,他一把將她拉近,卻想要親吻她。
夏若靈驚嚇,急快側臉,險險避開他的吻。
她側頭回來看他時,他還僵在那,好似一尊風化了的雕塑,佇立了上千年,卻等來一陣失落。
她扯了扯他衣角:“這麼多人呢。”
尹雅蘭見裴霖低下了視線,但她依舊可以看出他眼中有一抹痛楚,終於,她說:“好了,你們快出去了,邱煊,我一定會還你一個完好無缺的夏若靈,好不好?出去了!出去吧!”
說完,尹雅蘭將邱煊和裴霖推出門外,將門關上。
裴霖站在窗戶邊,看著尹雅蘭輕輕為她擦拭血漬,突然,邱煊一把將他推開:“你給我滾開!”
裴霖低歎:“邱煊,對不起,讓她為我們受傷。”說完,他還是愣站在原地,好似不得到原諒就不離開。
邱煊緘默不語,隻是看著尹雅蘭和許夢蕾替她輕輕擦拭後,再纏上一條布帶,緊張地看著,隻要她們弄得她痛了,他就衝進去。
尹雅蘭幫夏若靈輕纏著綁帶,好似不在意,她問:“若靈,你介意我喜歡,裴霖嗎?”
心突然被撞了一下,僅僅是被撞了一下,但是夏若靈卻感覺極痛,是來自受傷左手的痛感吧。
她真的不知道雅蘭怎麼會這麼問她,她男朋友是邱煊呢!
夏若靈笑了:“雅蘭,你說什麼啊?你喜歡他,與我有什麼關係呢?”
尹雅蘭抬起視線,欣喜看她了一會兒,卻隻是說:“你和邱煊一定要幸福。大家也都會幸福的。”
夏若靈笑著點頭,但這個笑容裏卻有濃濃的酸澀,而尹雅蘭卻沒有看出來,甚至她自己也絲毫未察覺。
而邱煊,站在窗前,卻好像看懂了。
蕭子澤慢悠悠晃到他身邊,本想嘲笑他現在是什麼狀況,一刻都離不開夏若靈了嗎,但卻看到他眼中的茫然、無助、孤獨、害怕和脆弱,不覺怔了一下,自小認識以來,他從來都是霸道而傲然的,隻要是自己想要的,就一定會得到,一直都沒有過這樣的心緒,怎麼,現在……終於什麼都說不出來了,隻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