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的下午,天空中一大朵一大朵漂浮的白雲,暗暗承托著一輪白色的太陽,卻沒有日中則昃的趨勢。科遠學院一年D班的教室風扇,在高速旋轉。
企劃教授正神采飛揚講課,邱煊卻用鋼筆在小紙條上,流暢地寫著什麼,而後,再向旁邊夏若靈的座位上扔去。
夏若靈順著紙條扔過來的方向,瞪向邱煊。
他背靠上座椅,雙手橫抱在胸前,懶洋洋側開視線,興趣盎然看著講課的教授,好似比任何同學都認真。
夏若靈無奈搖頭,做賊似地打開紙條,卻見上麵寫道:“我們去。”
她哭笑不得,再轉頭看向他。
他卻在凝視她,深深地凝視她,好像眼中隻能看到她,好像已經看了上千年,如果可以,他就這樣一直一直看著她。
夏若靈心裏樂開了花,她很期待,也很好奇,邱煊到底想到了什麼,可以讓他連課都不想上,就要去。但她看一眼正在上課的教授,還是勉為其難點了點頭。
邱煊大喜,猛地站起身,伸右手到她麵前。
正神采奕奕講課的教授,遇到這樣的突發狀況,大驚失色,教室的同學也茫然看著他們。
她不知所措,隻是嘴唇動了一動,好像在說:“你幹什麼?”
夏若靈十指緊扣,一顆心緊張地跳動。上課的時候,要去,當然要偷偷地溜出去啊,這麼明目張膽是想幹什麼,這隻豬,是想怎樣?!
終於,教授勃然大怒:“邱煊!上課你不好好聽課,到底想幹什麼?你再這麼放肆,我將你的平時成績計零分!”
邱煊充耳不聞,拉起她的手,說:“我們去!”
被他一路拉著走出教室,她狼狽。
耳膜轟轟作響,好像那是心跳聲,隱隱約約,她聽到了教授的厲聲的恐嚇辭,還有教室響起的一陣掌聲,也在他們走出去時,經過一個座位,她瞥見空無一人。
第三排第三個位置,不是一直都有一個人坐在那的嗎?不是一向都風雨無阻的嗎?隻是,今天它卻是空著的,不知緣由。
“我們要去哪裏?”
他拉著她一路走,經過了愛蓮湖,經過了廣場,走過了林蔭道,他卻一直不說話,夏若靈禁不住問他。
邱煊回過身,不解地看她:“不是說了,去?”
她無可奈何:“總要有地點啊,並且我們要去玩什麼呢?難道你都沒有想清楚,就把我拉出來了?”
他隻想和她單獨在一起,至於在哪裏,在做什麼事,都不重要,隻要一個空間可以讓他不被幹擾地看著她,怎麼樣都很快樂。
他捧著她臉龐,說:“那我帶你去打電動?”
“我不會。”夏若靈掙脫開他的手,走到一旁的長椅上坐下。
他耐心說:“我教你訣竅,很快就會了。”
“那是你們男生玩的遊戲啦。我不要去學那種。”
“那我們去籃球場,我教你投籃?”
夏若靈氣得真想踢他一腳,她白他一眼,起身離開。
他說道:“哎,喂!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挑剔?喂……那你說幹什麼啊?”
她歎氣搖頭,說:“看電影,好不好?”
“好!去看電影!”邱煊跑過去,牽起她的手,臉龐上徜徉著燦爛笑意,一路疾走,此時的他竟沒有了他平時的倨傲,卻像個被寵溺著的大男孩。
她看著他快樂的樣子,不禁失笑。
在去電影院的路上,夏若靈站在道路一邊,等邱煊買爆米花回來。當她看到眼前溫馨的一幕時,她突然收斂了輕鬆歡愉。
她傻傻地站在那看著,看著裴霖輕輕拍了拍一個清秀女生的頭,溫柔地跟她說著什麼。那個女生打一個噴嚏,他將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再摟緊她的肩,俯頭看著她,好像在問她是不是感冒了之類的話。
原來,他今天沒有上課,是出來。
原來,他有女朋友的。
邱煊抱了一堆零食回來,看著呆呆站著不動的夏若靈,他一包爆米花扔過去:“走啊!”
她輕輕應聲嗯,一路跟著邱煊,默然走著。
終於,邱煊回頭看她,輕聲念:“夏若靈。”
她依舊低頭,顧自向前。
突然,一股驟然的心痛死死攥緊心髒,片刻,一顆心支離破碎,是這般濃重的痛,好似會糾纏他一輩子,再也揮散不走了。
電影院裏,熒幕上的喜劇演員詼諧搞怪的表演,讓在坐的觀眾捧腹大笑。
他再次側過臉來看她。
她一動不動坐著,不笑也不說話。
她滿腦子浮現的都是裴霖和那個清秀女生的溫馨甜蜜場景。
她真想狠狠扇自己幾耳光。
一直想這樣的事,想那個人,幹什麼呢?夏若靈,你究竟在想什麼?!你男朋友是邱煊!邱煊才是你的靈魂伴侶!她猛然搖頭,試圖將那一幕場景搖出腦海,再三提醒自己,邱煊才是她該珍惜的真愛,有那串風鈴為證的!
她伸手挽著邱煊的臂膀,頭輕緩地靠在他肩膀,他身上還是一股淡淡阿瑪尼香水的味道,讓她覺得淡雅清新,而且有了一種很安穩的感覺,她輕輕閉上眼:“邱煊,我明天去一趟聖陽市,給你做一份禮物,好不好?”
他心頭一震,環住她的肩,低緩說:“什麼……禮物?”
“三天後,我帶回來給你,你就知道了。”
“我陪你去,好不好?”
她仰臉看他,輕笑:“不用,我很快就會回來的,你就乖乖等著我的禮物吧。”
邱煊擁緊她,卻突然不想再固執自己的想法,卻突然不再想對她凶了,卻突然想好好愛她,如果可以,他也要變得很溫柔,細細傾聽她的心事,當她講到情到深處時,他願意輕輕為她擦拭掉眼淚,如果可以……
終於,他妥協應一聲好。
他們走出電影院,天卻下起了傾盆大雨。
他揉揉她的發:“在這等我,我去買傘。”
她卻拉住他,輕笑著搖頭。輕輕靜靜的微笑,像童話中森林深處的精靈,她眼中的光芒一閃一閃:“我們,去雨中漫步吧。”
他往她頭上一拍而下,卻拉著她的手,走進了急雨中。
他們任由雨水澆灌,一路在雨中漫步。
夏若靈沒有看路,一直側頭,看著邱煊,他還是一張帥得讓人窒息的臉龐,如在考場中,第一次見他一樣,看上去永遠都是那麼倨傲,隻是,今天經過層層雨水的洗刷,她卻看到了他骨質裏的一抹哀傷,不知道為什麼,她驀地踮起腳尖,在他側臉輕啄了一下,再羞澀低下頭。
邱煊怔住,過了一會兒,他揉了揉她的濕發,終於,什麼也說不出來,牽著她,繼續陪她在雨中走。
路上的行人看著這兩個人,不禁側目。還有些在躲雨亭的人,拿出手機拍下這幅畫麵,一邊拍一邊說:“這種浪漫真夠另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