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 離別的聲音(2 / 3)

幾乎她認識的所有人都來觀看這場比賽,他們都堅信意大利隊一定會戰勝對方。這裏有許多人她這一生可能都不會再相逢,人與人的相識相離又是多麼的奇妙。

今天還在一起把酒言歡,明天卻又各奔東西。真正經過歲月淬煉陪伴你度過一生時光的朋友會有幾個?所以相聚的日子就盡情歡笑,離別的時刻就盡情哭泣,不用思考如何維係,隻要思考當前的快樂。

球場早就無比熱烈,意大利失去了一個四年,又會上一個四年的等待!夢想在這裏升騰,也有夢想在這裏破滅。無論你如何不甘心情願,最後的勝利者永遠隻有一個。

之前結束的世界杯,可能會是亞力克斯最後的世界杯也是賈安尼的第一次世界杯,意大利隊的表現並不盡如人意,戰術上的保守讓他們失去了比賽。

作為新一屆的10號,賈安尼的身上承受了很大的壓力,特別是世界杯以後。有些人責怪他,有些人在等待,意大利新領袖的名稱和期許會壓垮他堅強的肩膀嗎?不,當然不會。菁藍了解賈安尼的鬥誌,永遠不停歇的戰士。

有太多人喜歡拿亞力克斯和弗朗西斯科比較,其實他們根本都沒有可比性。不一樣的人物,自然有著不一樣的人生與個性。球場上任何的相同隻是因為他們熱愛這項運動,他們都在為同一個目標而奮鬥。但他們的確是不同的個體,林菁藍思考著他們各自給她完全不同的感受。

今天就能再一次看見這兩個男人同台比賽,不是作為對手,而是夥伴!她忽然感到熱淚湧上眼眶,又一個四年的等待即將開始,她希望他們都是英雄!

菁藍無法再集中自己的思考,她身邊都是藍色的海洋與藍色的呼喊聲,看著三色的意大利國旗飛揚飄舞,仿佛看見希望的種子在每個人心裏生根發芽。

英格蘭隊是強大的隊伍,也是值得尊敬的對手,能夠和旗鼓相當的對手比賽是何其幸運,又是何其的激情四溢。

菁藍不知道,就在比賽的進程中,另一個可能出現的憾事正在醞釀。當全場都在為他們各自的國家隊加油的時刻,不幸的事卻發生了。

當弗朗西斯科·賈安尼在一次帶球突入對方禁區的活動中,不幸被扳倒,然後他就再也沒有站起來,直到擔架把他抬出場外……

如慢鏡回放般的,全場都注視著一個角落,所有人此刻的心情可能都和主教練的想法一樣,賈安尼的傷勢是重是輕,他會否缺席預選賽……

周圍是龐大的議論聲,大家都在猜測著他的傷勢,場上的比賽還是那樣的精彩激烈,菁藍卻發現自己戴上一張毫無表情的麵具,任由內心澎湃的感情翻騰,注視著球場上的活動。如果沒有賈安尼,意大利隊依然是不可戰勝的隊伍之一,沒有了賈安尼或者並不代表什麼。但是賈安尼沒有了世界杯後第一次證明自己的機會,那會怎樣呢?

他需要參加預選賽,需要洗刷去世界杯上的陰霾,需要一個嶄新的開端……

“什麼傷痛也不能阻止我。”忽然間,她仿佛聽見他這樣的話語,那個她認識的狂傲的,藐視天下的男人一定會這麼說。

賈安尼的傷勢比想象中的都嚴重,但也不是不可戰勝的困難。就如她預料的,這個戰士在第二天的采訪中表示:到第一場預選賽時,他一定可以站起來。他既不會離開他的夥伴,也不會離開他的舞台。醫生們也對此表示了一定程度的樂觀,雖然不敢完全保證,但其實他們隻是不太敢把事情說成肯定而已。

任何事都有變數,但賈安尼一直比誰都堅定。

看著新聞的林菁藍,正在打包的林菁藍,深深地意識到,原來在她心裏,還是沒有人可以和她的賈安尼相比,就連他的缺點都變得可愛。他的真實和他的任性,他對待人生的方式,還有他對待愛情的方式……她永遠都無法遺忘,

早在那個秋天的午後和他邂逅前,她的心裏就深刻地印上了他的名字,雋刻得如此深沉與堅定,沒有任何工具可以把他的名字抹去!所以她隻能封存,封存在最深最重要的角落,如果不去碰觸那麼就將不會再想起,終將連那個角落都是遺忘……

林菁藍在臨走前,沒有把她的歸期告訴任何一個人。她隻是約了幾個知己朋友到她的小屋裏品嚐她親手做的一頓中國料理,本來連這次小小的聚會她都不想安排,可是在離開前等待的時光實在是太讓人難熬,這裏有她最美好的記憶,也有最痛苦的記憶。

“我有個提議,我們每個人都說說在大學裏最快樂和最不快樂的事情吧。”LILY是她電視台工作中最好的夥伴,也因此成為她的好友之一。

“好呀,我先說……”雷歐娜搶著說。

……幾個女孩都說完啦,那些快樂的和不快樂的,歡笑伴隨的眼淚,最後留下菁藍。大家的目光都定在她身上。

“我最快樂的事……”過去的片段如電影般在眼前一一閃過,她最快樂的時候是什麼時候?是那個和弗朗西斯科相遇的午後?還是訂婚的聖誕夜?不,都不是,她最快樂的時候是弗朗西斯科接過她送的中國結的夜晚,看著他的車離開的那個月夜。那是純然的喜悅,沒有任何其他感情的幹擾,也沒有任何未來的期待和對過去的怨恨。隻是一刹那的喜悅,單純的快樂。

在思考完後,她說:“我要保留我的快樂,所以不說可以嗎?”

女孩們互相凝視,最後LILY說:“行,快樂的可以不和我們分享。但是不快樂的你一定要告訴我們。”

菁藍的眼神掃過她們,她多麼慶幸認識她們呀,眼眶忍不住紅了,“你們怕我還想不開?”

“我們不怕什麼,隻想和你分擔不快樂。”LILY說。

“現在說吧,菁藍。”雷歐娜催促。

三人鼓勵而溫和的眼神讓她感到溫暖,她說:“我最悲傷的時刻已經保留下來。”菁藍從抽屜裏拿出那個早晨在葡萄牙廣場上流浪藝人給她畫的畫像,“這就是我最悲傷的時刻。”

雷歐娜無言地從她手裏接過,女孩們看完後麵麵相覷,又再次同時垂下眼。最後雷歐娜說:“你不需要保留你最悲哀的時刻,應該由我們來保留。”說完,她就收起畫像,注意到畫像下的日期。她原本以為她最悲傷的時刻會是那個去年的聖誕夜。

離開的時候,她也不忘帶走。

LILY在電梯裏說:“菁藍今天有點奇怪。”

“她好像要去遠行。”一個女孩忽然說。

“她可能是要回國去……”雷歐娜握緊自己的皮包,這個時候電梯門打開,房東走進來。

雷歐娜認出他後,立即問:“林小姐的租約什麼時候結束?”

“賈安尼小姐,您不知道?她明天就要離開,三天後有房客就要住進來了……”

那是個晴朗的十月天,十月天應該是最燦爛晴朗的季節,也最適合離開。沒有戚風愁雨,沒有離情依依,隻有和煦與陽光。

同一時刻,雷歐娜站在她哥哥的公寓門前,自從他和喬安娜在一起後,就很少回家。主要是因為喬安娜住在羅馬的日子多數住在他這裏,所以回家並不太方便。

前天喬安娜也回羅馬陪伴受傷的他,不過今天她不在。躊躇了一夜,她拿著那幅畫站在哥哥的門前,有些事,既然有開始,就必須有個最終的結果。

“雷歐娜?”腳上還纏著繃帶的他微笑著開門,“我正想回家一趟……怎麼了?臉色這麼嚴重?”賈安尼在看見妹妹的臉色後不再嬉笑。

“弗蘭,我想你應該知道。”她用豁出去的堅定表情說。

“我應該知道什麼?”當他嚴肅的時候,會出現不同於年齡的成熟,此刻他的表情就是這樣。

“菁藍今天早上的飛機離開羅馬,離開意大利。”

“她要走?”他臉色一變,從來沒有思考過她會離開的可能性,她會離開羅馬他想過,可是她不是該去米蘭或者熱那亞嗎?她那麼熱愛米蘭這個城市……

“對,而且不準備回來。她要回去工作生活,我想或者從此以後她連關於足球的一切都打算放棄。”雷歐娜看看他房間裏的鍾,越說越急。

“那你要我怎麼做?”

是呀,她要他怎麼做?她怔怔地看著她哥哥的臉,忽然吼道:“我怎麼知道,我隻是告訴你這件事而已。要怎麼做,就看你自己了。”

可是賈安尼卻隻是站在那裏望著她。

“弗蘭,你就準備什麼都不做?”她驚訝極了,起碼他應該去機場送她呀,“你得給她一個最後的交代。”怒火染上她的臉龐。

“我已經給過她交代。”弗朗西斯科依然平靜地回答。

“好,你狠。你永遠都是隻想到你自己不是嗎?弗蘭……”

可是賈安尼沒有聽到她的話,他已經衝進自己的房間,留下她怒火中燒準備找他算賬的妹妹。不到十秒,他又衝了出來,一邊穿外衣,一邊說:“我根本不必給她什麼交代,她比誰都清楚。她需要的隻是再見。”說完,他就急步走過他妹妹身邊,他的腳隻要不做劇烈運動,還是可以行動自如。

她驚訝地張大嘴半天後,露出愉快的笑容。或者弗朗西斯科才真的知道菁藍要的是什麼。她本來還打算讓他看看畫像,可是現在發現這也是多此一舉的事。

開著他的法拉利,賈安尼疾駛在羅馬的街頭,卻意外地遇見交通阻塞。在羅馬幾乎很少遇到這樣的情況,所以這讓他怒不可遏,卻也無可奈何。如果他的腳沒有傷……

菁藍把行李全都搬下樓,靜靜地等待她叫的計程車,車子按時開到。司機友善地下車幫她把行李搬上車。這時候幾個鄰居看見她,互相打著招呼說再見。

終於,她打開車門,最後抬頭看一眼這座石頭建築的古老公寓,還有她房間的窗戶,她曾經最喜歡站在那,眺望天空和街道,再見啦,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