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暗裏一咬牙,昂頭說:“如果,我們說不呢?”

“既然這樣。”龍三仍舊沒抬頭,聲音也還是沒有一絲火氣,“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不是嗎?”

右手探向後背,他抽出五支長箭來,每支箭尾都插著三色羽毛,非常好看。但他的動作卻太緩慢,以至於風塵五俠都懷疑他是假冒的。

左手執箭,右手拉弓,龍三做出瞄準的動作,看樣子他是想五箭齊射。風塵五俠麵色一變,不敢大意,趕忙下馬凝神戒備。畢竟,能一下子射五箭的人不論是不是龍三,都不是易與之輩。

龍三溫和地笑了笑,看著地麵,嘴裏輕輕吐出一個字:“射!”五箭以風馳之速射向了風塵五俠。然而他卻並沒有停止動作,緊接著,他右手一翻,五支小箭又搭上弓,“倏”地迸射而去。這次不但他的動作快得出奇,小箭的速度更是比先前五箭快了不知多少倍,宛如五縷流光飛向五俠。

五俠已躲過第一輪箭,剛鬆口氣,小箭便已悄無聲息地沒入他們的前胸。五個人都不敢置信地瞪著深深插在胸口的黑色小箭,緩緩地倒向了地上。

龍三自始至終就沒向風塵五俠看上一眼,他似早已知道了結果,右手一揚,本是已插在五人胸口的小箭又齊齊飛回他的掌心中,輕吐一口氣,他漫不經心地說:“逆我者亡,這是少爺的話!”適時,一隻黑鷹停在他身前,他跨上鷹背,飛入了雲層中。

不久,一個人也來到了黃河口。那人身著錦衣,頭戴紫玉冠,麵貌中透著股雍容威武的味道。他看見地上已失去生命的五人,麵色沉重:“妹夫,你可知道,你那一紙請柬,枉死了多少無辜呀!”

他正是南宮世家的主人——南宮飛虹。

自從憐兒回來以後,每個人都不對勁了。白秋傷整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南宮婉兒緊鎖的柳眉更無一刻放鬆,葉劍英也是鬱鬱寡歡。更奇怪的是憐兒。明明她和雲天夢已和好如初,卻也偏偏經常露出神不守舍的表情,引得雲天夢的疑慮越來越深。

秋風越緊,楓葉越紅,站在一棵楓樹下,憐兒拾起一片已經殘缺的紅葉,不由得發起愣來。

她一向樂觀,從不懂什麼傷春悲秋。但此時,卻一陣悲從心來。因為她已決定將寒池玉蓮的種植之處告訴雲天夢,而這卻意味著……

“憐兒,你在這幹什麼?”白秋傷悄然來到她的身後,關心地問。

其實這幾天,白秋傷為了雲天夢的事刻意躲避著憐兒。因為從那次會客廳的事發生後,他已能確定雲天夢在憐兒心中的地位;既然這樣,他若再去親近憐兒未免無趣,但他卻沒有放棄對雲天夢的調查。這幾天他一邊暗中等待消息,一邊監視著雲天夢的一舉一動,意外地發現憐兒眉宇間竟隱現著前所未有的憂愁,忍不住擔心,便現身詢問。

“白大哥,是你呀,你怎會在這裏呢?”憐兒低聲問。

白秋傷皺下眉,掩藏不了滿心的關懷:“憐兒,你是不是有心事?我怎麼覺得你不太對勁兒,全不似從前的你?”

黯然地搖搖頭,憐兒答非所問:“白大哥,以後你要多照顧老爺、少爺和表小姐他們。還有你,若需要什麼藥材可以到後山小金住的地方去拿,還有……”

沒等她說完,白秋傷就已打斷她的話:“你說這些是為什麼?你知道嗎,你的話顯示著你要離開這裏!告訴我,雲霄是不是要帶你走?”他實在沒想到,這個雲霄行事竟如此迅速,他還沒準備好怎樣去對付他。若雲霄此時一走,豈非前功盡棄。

但憐兒卻輕輕搖頭:“白大哥,你怎會這樣想呢?雲哥哥並沒說帶我走,是我自己……反正,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是我自己願意的。白大哥……你會記得憐兒嗎?”她的小臉上有著企盼。

她的話讓白秋傷緊張莫名。他自然聽出憐兒的話裏有訣別之意,隻是不明白是為什麼。他再也顧不得許多,緊抓住憐兒的手,急急地問:“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憐兒,別讓白大哥擔心,嗯?”

憐兒看著白秋傷擔憂的雙眼,想起這幾年他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就像是親哥哥一樣,可是又想到以後……再也忍不住傷心,憐兒趴到他懷中哭了起來。

白秋傷又是著急,又是憐惜,輕拍著她的背,口中哄勸著:“不哭了,不哭了!憐兒聽話,嗯?”

憐兒邊哭邊悲傷地輕喊:“憐兒真的不想離開白大哥,不想離開……”

後邊的“雲哥哥”還沒說出口,就被一聲暴喝打斷:“那麼你是想離開我了!是嗎?想不到我等了三天的答案竟是這個!”雲天夢不知何時已來到他們身前,鐵青著臉厲聲質問。

白秋傷一皺眉卻不願說話,他不想惹人誤會,更不願多作解釋,尤其是對雲天夢。可以說,對於雲天夢的狂傲和霸道他是敬謝不敏的。

憐兒有些怔忡,因為她不知道雲哥哥什麼時候來的,又為什麼發這麼大火?她抹了抹掛在臉頰上的淚,走上前去,拉起雲天夢的衣袖,叫了聲:“雲哥哥!”

正在盛怒中的雲天夢本想甩掉她的手,但一見憐兒紅紅的眼睛卻又有點不舍,他“哼”了一聲,別過頭去看向白秋傷,唇角又習慣地一撇:“姓白的,看來你還沒死心!不過,我會教你怎樣去做一個聰明人!”

白秋傷在情敵麵前當然不會示弱,於是,他亦反唇相譏:“姓雲的,看來你也不夠聰明!否則,憐兒又怎會總是眼淚汪汪的?以前她可不這樣!”

憐兒著急地喊:“雲哥哥,白大哥,你們別吵了,好不好?”

雲天夢臉色一變,他的目光突然變得深晦如海,看著白秋傷,雙眼危險地眯了起來:“白秋傷,你、該、死!”

一接觸他的目光,一向無懼無畏的白秋傷忽然感到一陣心寒。那是一雙冷厲,殘酷的眼睛,可是卻不協調地生在一張俊絕塵寰的麵孔上。驀然間,白秋傷心中一動,因為他竟泛起了一種熟悉的感覺,如此清冷的眸子,在哪兒看到過呢?

雲天夢認為既然已決定了白秋傷的命運,就不用再和他廢話,雙手抱起憐兒飛掠而去。留在原地的白秋傷恨恨地將身後的一塊兒大石頭擊得粉碎。

來到一片陰暗的樹林中,雲天夢把憐兒放下,憐兒奇怪地問:“雲哥哥,你帶我到這裏幹什麼?”

雲天夢神色深沉,不答反問:“你不舍得那白秋傷,可是?”

憐兒一怔,瞬即明白,她再單純,但有過幾次教訓,多少也懂得了一些。於是,她輕輕地說:“可我更舍不得雲哥哥呀!”將身子輕倚在雲天夢身邊,她的頭也埋入了他的懷中。

一陣欣喜,但雲天夢表麵卻不動聲色,隻是用雙手環住了憐兒的腰,下巴磨蹭著她的頭發,輕籲一口氣:“這才對!”

怯怯地,憐兒抬起頭來:“雲哥哥,以後你和白大哥做朋友好不好?不要再吵架了!”

不滿地皺皺眉,雲天夢將憐兒摟緊一些,低聲斥道:“不許你關心他!”順便親了她麵頰一下。

“可是……”不知為什麼,憐兒眼眶一紅,緊緊地抱住他,“雲哥哥……”

雲天夢也回擁住她嬌軟的身子,疼惜地拍著她的背:“怎麼又哭了?不哭了,嗯?”

憐兒卻似很傷心,仍然嚶嚶地哭泣。雲天夢無奈,抬起她的頭:“不許哭,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讓你這麼傷心?”“我……我……”憐兒嘟囔著,卻說不出什麼。

“或是你想要什麼?”

憐兒卻搖搖頭:“憐兒什麼都不想要,隻想和雲哥哥在一起,但我怕……”

“怕什麼?”雲天夢問:“無論什麼事,有我在,你便不用怕了,嗯?”

“雲哥哥,你會為了憐兒放棄你其他想要的東西嗎?”憐兒怯怯地問。

“當然!”雲天夢毫不猶豫,“什麼寶貝能比得了我的憐兒?是嗎?”雲天夢忍不住又親了她櫻唇一下。

“雲哥哥,憐兒……憐兒……好高興!”憐兒愉悅地說,“那我就放心了。我真的希望永遠和雲哥哥在一起!”

“那我們就永遠在一起!”雲天夢向她保證。

憐兒抿抿嘴,欣慰地笑了,後麵的話卻出人預料:“雲哥哥,我帶你去找寒池玉蓮!”

雲天夢精神一震,大喜道:“你終於肯告訴我了,嗯!這才乖。”又迅速在憐兒額頭上親了一下,以示獎勵。

憐兒不依了,撒嬌地說:“雲哥哥,你總這樣!”

“怎樣呀?”攬緊憐兒,雲天夢似笑非笑。

“沒什麼!大壞人!”憐兒向他扮個鬼臉,就跑了出去,雲天夢隨後跟去。

兩人來到前院,是葉秋楓居住的地方。憐兒帶雲天夢走過書房,穿過湖上走廊,來到湖心亭。湖心亭隻有一桌,一椅,桌上有一架瑤琴,正是葉秋楓最心愛的焦尾琴,葉秋楓常常一個人坐在這裏彈琴品茗以自娛。

“寒池玉蓮會在這裏?”雲天夢見憐兒停下來,疑惑地問。

憐兒搖搖頭:“不在這裏,但這下麵有一個通道。”

“可這下麵明明是湖水呀!莫非……”雲天夢猜測,“莫非真正的通道在湖水之下?”

憐兒佩服地說:“雲哥哥,你真聰明,我若不是親眼看到,一輩子都不會想到的!”

雲天夢奇怪了:“憐兒,這湖心亭一向是葉秋楓獨處之地,平常的仆婦、丫頭都不準進入;況且以葉秋楓的小心,怎會被你發現,而葉家兄弟卻毫無所知?”

“我……”憐兒支吾一陣,想不出理由,就低下頭。將瑤琴搬開,下麵的石桌也沒什麼特殊之處,隻不過桌麵上有細致的紋痕,想必是天然的。

憐兒用手按在桌麵的一個圓圓的圖紋上,同樣的圖紋桌麵上還有許多,但憐兒似是極為熟悉,看也不看便按住了機關所在。隻見桌子迅速向前移動,而原來擺石桌的地方卻現出一個洞口,有石階向內延伸。

“雲哥哥,就在下麵,你進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雲天夢抓住憐兒的手,才發覺她的手冰涼。於是,他輕輕搓揉幾下,才說:“為什麼不跟我一起去?”

“我……雲哥哥,我不去了!”憐兒抽回手,從懷裏拿出一封信,遞給雲天夢:“雲哥哥,你在采蓮以前,先看一看憐兒的信好不好?然後,就隨便你了!”

雲天夢一皺眉,正要打開信,卻被憐兒阻止了:“雲哥哥,待會兒再看,好嗎?我在這等你!”說完,踮起腳來,在雲天夢臉上輕輕一吻。

雲天夢無奈地擰了擰憐兒的鼻頭,不在意地笑了笑:“依你,行了吧?”轉過身剛要走,卻又回過頭,在憐兒的唇上吻了一記才跳下洞去。

憐兒撫著唇,癡癡地念:“雲哥哥,你快些回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