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楓不由得眉頭緊皺,葉劍傑不滿地嚷嚷起來:“這算什麼?我還有許多話要問呢?況且有什麼事不能當麵說呀,又不是見不得人……”
還沒說完,就被葉劍英打斷:“你哪兒來那麼多廢話!”向弟弟使眼色,讓他注意一下旁邊臉色越來越陰沉的白秋傷。
萬無憂在旁煽風點火:“這雲霄也太無禮了,欺負我也罷了,我看他連葉伯父都不放在眼裏呢!好像凡事他說了才算,全不在意別人的感受!”
瞪了妹妹一眼,萬世豪趕忙插話:“雲兄性情是‘古怪’了些,但也情有可原。試想任何人迭遭巨變,也不可能仍行若常人。”
葉秋楓緊皺的眉無一時放鬆:“霄兒的確有些任性,行事也太過霸道,尤其是這件事,鋒芒太露了。最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他和憐兒之間到底是……”
葉劍英迅速地瞟了一眼南宮婉兒,接著說:“爹,事情都擺在眼前了,您還懷疑什麼?”
葉秋楓歎了口氣,搖搖頭:“我隻是沒有想到,霄兒竟會……我一直還以為是白賢侄多慮了呢!”
白秋傷一臉嚴肅地向葉秋楓說:“伯父,我們不能再簡單地看眼前人、眼前事了。並非秋傷度量小,實在是茲事體大,再若等閑視之,恐怕禍不遠矣!”
大家都愕然不明所以,畢竟情場中的事外人很難幹涉,況且這種語氣也稍嫌嚴重了些。
暗一咬牙,白秋傷決定合盤托出:“雲霄絕非普通的士紳子弟!我和他因為憐兒有過幾次交鋒,其人所表現出的鋒芒絕非尋常人所能相比,那是一個真正的武者才有的氣魄!”
眾人都默不吭聲,因為他們也不知該說什麼。雲霄的作風大家都領教過,當然明白,但若憑這點就判斷其身份,卻嫌不足。況且眾人深知白秋傷與雲霄一直不睦,可說是針鋒相對。雖然白秋傷是磊落君子,但一涉及“情”字,便難免會偏激一些,或不夠理智,大家也能理解的。
雖早知結果會如此,但白秋傷仍有些泄氣,卻無可奈何。他早已確定雲霄居心叵測,卻苦無證據。又有憐兒一事,更使白秋傷處於微妙之境。恐怕這也是雲霄早就預料到的,暗暗一咬牙,白秋傷在心底對自己說:我就不信查不出雲霄的真正來曆,隻待江南的消息一到,必能掌握確實證據,那時你們不信也得信!
原來,阿新失蹤後,白秋傷就派人到江南去查訪雲霄的家世。
冷眼旁觀的萬世豪不由得籲了口氣。但葉秋楓看起來卻是若有所思的樣子,心思難測,目光注於幾上的茶碗凝然不動。
將憐兒擁在懷中,雲天夢竟有種失而複得的喜悅。輕柔地抬起她的頭,手已撫上了那還猶有淚痕的麵頰,有些歉疚。他心疼地說:“都是我太固執了,其實你也沒有做錯什麼,卻被我莫名其妙地罵跑了。”
趕忙搖搖頭,憐兒急急地說:“不,都是憐兒不好,我……我太笨了!”
“不,不是你笨,是我太苛求了!”雲天夢難得責怪自己,“那天我心緒太亂,竟不能自控,以至於傷了你的心!哎……這幾天你一定吃苦了!”
欣喜地把頭埋在雲天夢的頸間,憐兒小聲地說:“憐兒沒吃苦,隻是很難過,但現在我卻很高興。我就怕雲哥哥不理憐兒,早知道雲哥哥已經不生氣了,我才不會躲到現在呢!”
輕撫著她的發鬢,雲天夢一邊貪婪地聞著這久違的馨香,一邊好奇地問:“憐兒,你躲在了哪裏?我自問淮陽地界五百裏方圓無一處遺漏,即便萬劍山莊也曾搜個底朝天,卻怎麼不見你的人影呢?”
“我……”憐兒囁喏著,“我躲在一個你們都不知道的地方,噢,也不是每個人都不知道,因為莊主隔一段時間都要去那裏看看的!”
聞言一怔,雲天夢奇怪地問:“你的意思是說除了莊主和你,誰也不知道那個地方?”
想了想,憐兒點了點頭。
雲天夢略一尋思:“為什麼葉秋楓隻告訴你呢?”
憐兒眼裏現出驚慌之色,她似乎想隱瞞什麼,將頭低了下去,以至於沒有發現雲天夢竟然直呼葉秋楓的名字。
在常人看來,這是一種對師傅異常不敬的行為。但雲天夢卻沒忽略憐兒那細微的表情,於是他繼續追問:“憐兒,為什麼不回答我?”
很明顯地,憐兒身形一顫,她突然撲到雲天夢的懷中,聲音低得幾不可聞:“雲哥哥,莊主沒告訴憐兒,是我……我自己找到的!”
皺了皺眉,雲天夢托起憐兒的頭,細細地審視她:“憐兒,你是否瞞了我什麼?”
“沒……沒有……”她的結巴卻明顯地在喻示什麼。
搖搖頭,雲天夢並沒有生氣,他疼惜地輕吻一下憐兒有些發白的臉頰:“憐兒一定有什麼為難的事,告訴我,也許我能為你解決?”
輕扭著他的衣襟,憐兒一副有口難言的模樣,呆了一會兒,她才輕輕地說:“雲哥哥,早晚有一天憐兒會告訴你的,但我真的好怕……”
“怕什麼?”
“雲哥哥,你別再問了,好嗎?讓憐兒再想一想,我真的……”真的怎麼樣,卻說不下去了。
雖然不願就這樣放棄,但一看憐兒那哀求的神情,卻不忍再追問:“好吧!那你告訴我你那幾天到底藏在哪兒?”嘟嘟嘴,憐兒不滿地問:“你幹嗎隻關心憐兒藏身的地方,卻不關心憐兒過得好不好?!”
摸著她的秀發,雲天夢緩緩地說:“我何嚐不關心憐兒,但問那些隻會增加我的心疼和內疚,於事無補;我會在以後的日子好好補償你,這豈不是更實際一些。所謂,往者以矣,來者才可追呀,不是嗎?”
憐兒想了想,無奈地笑:“雲哥哥好像總有理說的!”
親昵地刮了一下憐兒的鼻頭,雲天夢語帶狂傲:“我說過,我的話便是奉行不渝的真理!”
憐兒皺了皺可愛的小鼻子,笑得嬌俏:“雲哥哥很驕傲,表小姐這樣說過。”
雲天夢無所謂:“管別人說什麼,你還沒告訴我,你躲到了哪處不為人知的地方,也許那個地方就有我要找的東西!”
雲天夢之所以如此判斷,是因為憐兒說過,那地方除了莊主葉秋楓,其他人都沒去過。而寒池玉蓮的事也是葉秋楓刻意隱瞞的,甚至連葉家兄弟都不知情。兩相一對照,也許葉秋楓便把雲天夢遍尋不獲的寒池玉蓮藏到了那處隻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
憐兒非常奇怪地問:“雲哥哥,你到底在找什麼?為什麼總是那麼神秘?”
輕撇了一下唇,雲天夢笑得有些飄忽:“憐兒,雲哥哥考考你花草方麵的知識如何?”
一聽“花草”,憐兒可來勁兒了。她眼睛睜得圓圓的,一副認真傾聽的可愛模樣,但從她那微微彎起的嘴角來看,她一定很自信。
輕輕一笑,雲天夢的聲音也是輕輕的,似乎是不在意地吐出四個字:“寒池玉蓮。”
輕輕的四個字卻宛如焦雷轟在憐兒的頭頂,她突然後退了幾步,臉色蒼白得像見了鬼一樣,瞪著雲天夢,抖著唇卻說不出話來。
雲天夢卻沒想到憐兒會有這種反應,他趕忙踏前幾步,將好似快要暈倒的憐兒扶進懷中,有些自責地說:“怎會把你嚇成這樣?我隻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寒池玉蓮在哪?算了,看你的樣子,還是不回答的好!”
心中雖然好奇憐兒的反應,可雲天夢不願傷害到她,但很顯然,憐兒已經受到驚嚇。
抬起依然蒼白的臉,憐兒似乎是鼓起偌大的勇氣,問道:“雲哥哥,你在找寒池玉蓮嗎?你找它做什麼?”
雲天夢不露聲色地說:“寒池玉蓮是天地至寶,誰不想得到?人若能服食一片花瓣,便可延年益壽,脫胎換骨,其效用之大,簡直不可想象。隻可恨我當初慢葉秋楓一步,讓他捷足先登,否則,這寒池玉蓮早已是我囊中之物!”
臉色更是蒼白,憐兒無力地說:“雲哥哥,這隻是傳說呀!”
雲天夢目注憐兒蒼白的麵頰,認真地說:“憐兒,空穴不來風,對此事我已調查多年,所以,我敢肯定‘寒池玉蓮’一事絕非妄言。憐兒,你一定知道寒池玉蓮在哪兒,是嗎?”
有些傷感地看著雲天夢,憐兒點了點頭,她不想騙自己最在意的人。
忍住心頭的狂喜,雲天夢沒想到他的試探成功了!更沒想到他費盡心機卻忽略了眼前的契機。他握住憐兒的手,輕輕地,他真摯地說:“告訴我,好嗎?”
“你真的那麼需要它嗎?”憐兒遲疑地問。
“是的!”雲天夢很嚴肅,“它關係著我的前途,我的事業,我的未來。但到底為什麼,現在還不是直說的時候。”他心底卻在不住道歉:對不起,憐兒,我若不說得嚴重些,你恐怕不會輕易告訴我它的藏處。做大事必須不拘小節,你可莫怪我!
憐兒聽了他的話,卻顫抖了起來。她使勁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聲。突然,她撲入雲天夢的懷裏,緊緊地抱著他,像是在抓緊就要失去的東西。
雲天夢心一跳,卻毫不猶豫地緊緊回擁住她,隻聽憐兒埋著頭輕輕地說:“雲哥哥,過幾天我再告訴你,好不好?”聲音裏明顯帶著哽咽。
不知為什麼,雲天夢心中湧起一股不祥之感,被這種莫名的感覺攪亂了思緒。所以,雲天夢胡亂點了點頭,親了親她的秀發,低聲說:“好,我等你!”
黃河口。
五個人五匹馬踏著塵土飛速而至黃河岸邊,望著波濤洶湧的大河,其中一個濃眉虯髯,紫色臉膛的男人看看已漸黑的天色,轉頭向其他四人說:“幾位老弟,看樣子今日是到不了萬劍山莊,不如先找個客棧住一夜吧!”
另一個粗豪的男子聲若洪鍾:“但聽大哥吩咐!”
幾人拉僵轉馬,正要向附近城鎮而去。突然,一道清冷的聲音截住了他們的後路:“不必了!”
隻見不遠處的一個大石後緩緩轉出一個人,那人黑衣勁裝,頭戴鷹形金冠,儼然是天龍鷹使的裝束。他玉麵朱唇,眼神銳利,但舉止沉穩卻比龍五、龍七多了分成熟。最搶眼的是,他身上背著一張巨型大弓,那弓色澤烏暗,毫不起眼。仔細一看,竟有幾分無法言喻的煞氣。那個人瞥了五人一眼,不緊不慢地說:“風塵五俠,對嗎?”
風塵五俠之首虯髯客宋明在他一出現時,就麵現戒備之色,這時更緊盯著他身上的烏色大弓,沉聲說:“玄弓一出,神鬼回避。龍三使,久仰大名了!”
龍三不以為意,慢慢地把玄鐵神弓托在手中,目光一直停留在弓上,那眼神溫柔得似是在看自己的情人,聲音也和緩得像是在和朋友聊天:“天龍之主令:凡江湖人士不得前往萬劍山莊,違令者,殺無赦!”
他的那句“殺無赦”說得毫無威勢。嗯!不像是威脅,倒好像是在開一個毫無意義的玩笑。但風塵五俠卻齊齊地臉色一變,手腳發冷,因為他們非常清楚眼前的人絕不是在和他們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