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四章 忘情藥(3 / 3)

前一刻還悶悶的想家的小女生,此時已是一副欺負弱小的惡霸模樣。

她的角色轉換,未必也太快了吧。

翻翻白眼,攤開手,許捷完全棄械投降。

“羽緒,你想怎樣就怎樣,我都答應你。但是你千萬別跟美瑤說,她真什麼都丟下跑回來,我們……”

“你們的婚期就要再推半年,是吧?”

慕羽緒將他未完的話,接了過來。

“我隻是跟師兄開個玩笑,師兄未必認真過頭了點吧。你和美瑤都是我慕羽緒的好朋友,祝福你們喜結連理都來不及呢,又怎麼會搞破壞呢。”

他就是在乎美瑤,看重兩人的關係,才小心翼翼護住所有的炸彈。

一旦有炸彈,他都希望,炸傷的是自己,而不是她。

他許諾過,要她笑靨如花。

就是被羽緒吃住了這一點,才一次又一次地上演著大灰狼威脅小白兔的經典場麵,許捷一臉沒轍地對著她傻笑。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這樣笑了,看得人心裏毛毛的……我真的真的不會跟美瑤報告什麼的,你放心好不……我又不是美瑤,這種傻笑你還是留著給她好不好……”

“誰叫你連師兄你都敢玩!”

他狠狠戳戳她的腦袋。

“你師兄我啊可是很不容易的啊,一人要看著你們姐妹兩個,一個因為幼時的記憶而不相信愛情,三番四次把許大帥哥我拒絕在門外,苦苦糾纏才見著了點希望的光芒,卻是一聲不吭跑了去加拿大,搬出了父母來定了個‘考察半年再說’,一個奮身去考研究生,是為了忘記那段情,忘記那個叫‘江梓寧’的家夥吧……”

師兄在前頭喋喋不休地說,她在後頭黯然神傷。

考研,沒天沒夜地讀書,累了便趴著睡了,醒了再繼續讀,繼續看。

眼睛,腦袋,滿滿的都是字。

這樣,便不會有閑暇。

沒有閑暇,便不會,想起他。

想起,那個說愛她一輩子,卻跑了沒蹤影的人。

江梓寧。

這個她刻意忘記,卻終是忘記不了的名字。

覺察到空氣裏的異常,一骨碌說話的人猛地住了口,他,他怎麼可以在羽緒的麵前提起這個人來呢?!許捷掛上特大的笑容,拉住慕羽緒的手便要往樓下走去。

“師兄帶來了你最喜歡的吳良導演拍的‘樓蘭新娘外傳’,有很多新的地質發現,我們一起看啦,你一定會喜歡的……”

那人輕輕扯出自己的手,“師兄……”

“嗯?”他盡可能表現得如平常一樣,不願她再多想。

“我……我不看了,下次再一起看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說完,人快速地下了樓,啪,是關門的聲音。

果然,她還是放不開啊……

他怎麼就那麼嘴臭,在羽緒出國前要死不死地提起了那個家夥的名字,本來應該要好好的慶祝一下她成功攻下那所難考的學校的,這下……

啊,事情被他搞得一團糟了。

而且,美瑤回來發現是他挑起了死黨心中的刺,怕又是發大火了……

許捷依舊站在陽台上,望著遠處的大海滔滔,愁眉不展。

……

撲通——

清瘦的少女撲到了床上,鑽進了厚厚的溫暖的被窩裏,然後,把整個身子都一無所遺地全部蒙在被子裏,輕輕地、斷斷續續地哭了起來。

江梓寧……

江梓寧……

江梓寧……

我怎麼就忘不了你呢,今日聽到你的名字,我仍會哭泣,為我們那段情而哭泣,為你而哭泣……

在分開六個月的今天,為你而哭泣……

抖動得厲害的身子,漸漸恢複正常,被子的一角掀開,露出一個哭得紅腫腫、眉宇間有著淡淡哀愁的頭顱,望著房間裏的一切,漫無邊際地任思緒飄遠。

轉眼間,已經大四快畢業了,再過一陣子,她就要離開,到國外去讀研。

這個生活了將近四年的城市,不會再出現在眼前了。

縱使日後回國,也是回家,回有爸爸、媽媽、哥哥、嫂嫂的家。

這個盛滿了她的歡笑和淚水的城市,隻能是她一生中無數的站點之一。她不會在這一個站點永遠地駐足,她原本想要追求的東西已經不在這個地方了。

有不舍,有感歎,這裏,承載了自己多少的心情?

淚,粘在臉上,涼涼的,冰冰的。

她,有多久沒流過眼淚了?

很久了,很久了……自從那人消失後,她的淚腺便不再完整了,被她壓製著,死死地壓製著,拚盡了命地壓製著……如果不是師兄一時疏忽……

她第一次的付出,全心全意地付出,可換來的,是什麼?

再將被子掀開一角,伸出手,將長發拂至後頸,舉起了手腕,慕羽緒靜靜地盯著,盯著白皙的肌膚,盯著精致細巧的琉璃釧,那琉璃釧溫潤明澈,發出奶白色的點點光芒,如果沒有那場無話的告別,相信它會是世上最美麗的承諾吧。

愛情是彩色氣球,無論顏色如何豔麗,經不起針尖輕輕一刺!

果真被它說中了?!

真可笑,當初他們還為了書上的這句話而捧腹大笑,說寫書的人“為賦新詞強說愁”,教壞小孩子當個悲觀主義者……

結果呢,他們的愛情氣球都還沒升到半空,就已經“砰”的一聲爆了,留下滿地的支離破碎。

從那次畫室的碰麵後,她就沒再見過江梓寧,也斷了聯係。聽人說,他出國去留學了,拿了很多大獎,也有人說,他是去結婚了,新娘是一個百萬富翁的千金小姐,又美麗又高貴。不管是哪種情形,總之,江梓寧走了,離開了這個城市。

這琉璃釧,是他們到遊樂場遊玩的時候他送她的,算起來,是定情之物了,可是,送的人早已不在身旁,美好的喻意也變成了最傷人的諷刺。

為什麼,他走了,卻不帶走所有?!

她恨他,她怨他!

六個月前,心靈嚴重受創的慕羽緒,淚如泉湧,哭得不可抑製,把前些日子累累積積下來的情緒,全借由這次發泄出來。

一個星期,兩個星期,慢慢地,再也沒有他的消息了。

江梓寧像一團泡沫,仿佛已在人間蒸發了。

她沒再流淚,一滴也沒有,該上課的時候上課,該吃飯的時候吃飯,該睡覺的時候睡覺,每一天過得都很有規律。她的學習扶搖直上,還拿了獎學金,可美瑤卻說,她瘦了,變了。

慕羽緒知道,也告誡著自己,自己沒有變,她隻是回到了原來的自己,一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慕羽緒。

那溫潤明澈的琉璃釧,她沒有扔,也扔不掉,就這樣一直套在了手腕上,躲在衣服裏,成了習慣。她應該一直恨他的,他拋棄了她,傷害了她,可是六個月後的慕羽緒卻再也恨不起來,因為他也留了她好多美麗的回憶,就像彗星藏的秘密,撲閃撲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