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分明意圖不軌!(2 / 3)

他,怕是已經愛上了這個,自己從未見過她真是容貌的清洌女子。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也就終於明白,不知從哪處看到的一句話,平生不會相思,學會相思,才害相思。

原來那每日的種種,便是這所謂的相思之苦。

微微歎了口氣,南宮羽墨將已經被血汗浸透得帶著血跡的毛巾換掉,隨後又坐在床沿,緊緊握住凰將離因為嗜骨的痛苦而顫抖的手。

“我該怎麼做?”隔著麵紗撫摸著她微微有些浮腫的臉頰,南宮羽墨喃喃道:“你們的江湖,我不懂,可我隻想救你,我該怎麼做?”

床上之人依舊沒有任何的動靜,極淺的呼吸聲在南宮羽墨耳邊響起,他驀然回頭,瞳孔隨之驟然收縮。他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位玄衣之人。那絕世的容顏,他自然是認得……鳴鳳山莊鳳月夜。

“你?”皺眉,對於他這般闖進別人房間的行為,南宮羽墨很憤怒。況且此人在那日的客棧中對凰將離的無情,讓他對他生不出一絲好感。

鳳月夜沒有理會南宮羽墨,快步走到床邊,伸手握住凰將離的手動作迅速地切上她的脈搏,沉寂如水的眸子閃過一絲詫異後,又迅速平靜。

“出去。”冷喝一聲,鳳月夜徑自坐在床沿上,扶起凰將離欲為她驅毒。

“不。”被他惡劣的態度刺激到,南宮羽墨難得逆了性子的反抗。

墨色的眸子半眯,射出一絲危險的光芒,暴虐的氣息瞬間從鳳月夜瞬間噴薄而出,將南宮羽墨的身子衝出門外,在半空中形成一道拋物線後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忍受著胸口處傳來的陣陣劇痛,南宮羽墨撐起身子,緊咬著唇不甘地看著依然緊閉的房門。

鳳千楚從黑暗中走出來,在南宮羽墨麵前站定,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沒用的,就算你獻出你的這條命,將離姐決定的事,是不會改變的。”

明明是纖細婀娜的身影,卻給他無比的壓力。他抬頭看著鳳千楚,有些失神道:“你說什麼?”

莫名的笑了,鳳千楚蹲下身直直的望進他的眸裏,“都是聰明人,又何必說明呢?你配不上我將離姐。”起身,走向木屋,鳳千楚不理會南宮羽墨頓時煞白的臉,續道:“這世上能配上凰將離之人,隻有鳳月夜。”

夜間,月光如水傾瀉一地,華燈初上,興隆客棧內歌舞升平、絲竹不斷、鶯歌燕語,好不熱鬧,與之相對的卻是後院一片幽靜,院子裏偶有聲聲蛙鳴從樹叢中傳來,樹影蔥蔥,宛若夜間鬼魅。

屋子裏閃著點點燭火,脫去鬥篷的男子站在木桶旁將一把一把奇怪的粉末灑入水中,蒼白的手掌向上一翻,掌心赫然出現一抹宛如鳳凰的火焰,鳳凰火焰如溫順的馴獸一般跳躍在男人的手心,在鳳月夜的操控下化為一條青色的火蛇竄入木桶之中。

片刻之後,清水中升騰起嫋嫋白煙,原本清澈的熱水已經變得晶瑩如碧,宛如幽泉,飄蕩著絲絲縷縷的檀香。

轉過身,鳳月夜緩步走到了床榻之旁,彎腰正準備將凰將離抱起來時又停頓了下來,看了眼凰將離身上染了些許雪梅的白衣,似乎覺得有些礙眼,他的手指輕輕劃過女子的衣服,不過一瞬間的功夫,女子身上的白裳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了一片隨風飄逝的灰燼。

輕輕吐了口氣,覆蓋在女子身上已經化為灰燼的衣服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幹淨而修長曼妙軀體暴露在初秋的清涼夜色裏,一層淡淡的橘色燈火讓昏迷的女子顯得十分柔和,就如清澈河水中的白蓮,朦朧而清美。

微微眯了眯眼,鳳月夜彎腰將凰將離攔腰抱起來小心的放進了幽碧的水中,一股淡淡的涼意透過毛孔鑽進了身體裏,昏迷中的凰將離忍不住微微皺眉,輕輕顫抖。

隨意側坐在木桶旁,鳳月夜僅用一手扶著水中的女子不讓凰將離滑落進去,涼涼的夜風微微襲來,吹皺了一池碧水。

熱水浸著女子頸部以下的身體,散落的黑發如同蓮荷的枝葉一般在水麵上蜿蜒出一片旖旎風姿,不知鳳月夜用了什麼法子,凰將離的皮膚表層已經被一層薄薄的冰霧所覆蓋,整個人完全沒有一點血色,血管之中血液盡管冰冷異常,卻急速的流動著。

蒼白的手掬起一捧碧水灑在凰將離頭上,半透明的幽水順著女子黑發流淌而下滑落在凰將離的臉上,滑落眼角時就好像在流淚一般,鳳月夜淡淡的說道:“雖然你擁有鳴鳳山莊絕頂的內功心法,雖然這一點傷害不至於殺死你,雖然你隻是我的影子。”

“然而看著幾個不入流的小螻蟻傷了你,我還是會有一種微妙的情緒,一種很微妙的情緒……”手指輕輕抹去了凰將離眼角的清水,水中的女子微微顫了顫睫毛,鳳月夜眼睛一眯,嘴角揚起一絲淺淺的笑意,“還打算裝暈裝道什麼時候?”

一直“昏迷”著的凰將離睜開眼睛對鳳月夜露出一絲苦笑,其實在鳳月夜把她抱起來之前她就已經醒過來,隻是那會兒還有些累,況且這個人的懷抱,可是她念想多時的。

其實有想過要睜開眼,不過在聽到鳳月夜的自言自語之後,她便打消了睜眼的念頭。

“什麼微妙的心情?”微微側過身,凰將離仰頭望著好幾天沒有見到的男人。她看得很仔細,像是想要從鳳月夜的臉上尋覓那些天對她不聞不問的原因。

一張過分蒼白的卻沒有一絲病態的臉,眼、眉、鼻、唇都如同幹淨利落的畫筆畫上去一般,就像是一幅黑白分明的畫,畫裏有極致的夜,有黑夜裏明亮的月。

鳳月夜把頭轉了過去,說道:“為什麼不殺了他們?”

鳴鳳山莊教凰將離都是殺人的本事,隻有全然學會了才能成為鳳月夜的影子。在鳳月夜看來,凰將離當時完全可以在第一時間將素青和楊英那些不入流的小螻蟻輕易的捏死在掌心。

隻是鳳月夜不是凰將離,雖然殺人無數,卻也不願再多造罪孽,她可以為了鳳月夜而殺人,卻不會為了自己活命而濫殺無辜。

殺人,人殺,江湖如此,時間如此。

“你還沒回答我,什麼微妙的心情?”凰將離並未回答鳳月夜的問題,比起討論殺人的問題,她對鳳月夜剛剛講的話更感興趣,好奇心就像是貓爪一樣撓著她的心,奇癢難耐。

“你想知道什麼?”鳳月夜眼中泛起一絲淺淺的笑意,仿佛已經透過凰將離閃著亮光的眼中窺見了女子內心的某種渴望。

“你在擔心我,是不是?”像是偷了腥的貓兒,凰將離的嘴角向上揚起,她轉身雙手趴在木桶邊仰頭望著鳳月夜,不知道鳳月夜在說中撒了什麼藥,凰將離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很多,可是毒卻是依然未解。

“你山莊的大小姐。”望著某個用濕淋淋的手輕輕拉著他衣服的女子,鳳月夜隻是淡淡的回道,但也沒有推開對方。

“隻是這樣?”輕皺眉頭,雙手突然攀上鳳月夜的肩膀,凰將離行動迅速的向上躍起,如同夜色裏躍出水麵的水妖。

鳳月夜挑眉,不動聲色地說:“你最好是進去,不然體內剛被壓製的毒素又將沸騰。”

凰將離的動作頓了頓,隨後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般跌落在水中,水花四散開來,卻是半點都未能沾濕男子的玄衣。

將整個身子都浸在水中,柔順的青絲從睡眠蔓延開來,一層一層,一縷一縷,像是某些纏繞在心尖的情緒,厚重得讓人有些透不過氣。

女子悶悶的聲音從水底傳來,“月夜,你可知,在我以為會死去的那一刻在想什麼。”

“不知。”

“嗬嗬。”她輕笑出聲,水底被碧水淹沒的麵容卻是沒有一絲笑意,眼睛順便變得幹澀,有東西從她緊閉的眼裏流淌出來,混進了水中,然後消失不見,“我隻想在死之前,再見你一麵,哪怕是一麵都好。”

“你……”鳳月夜起身,伸出手將她從水中撈出來。看不出絲毫情緒的眸子凝睇進她的瞳孔,聲音竟也冷了幾分:“你這是再怪我?”

早已沒有麵紗遮掩的容顏上輕輕地勾出了一絲絕美,卻又虛弱地弧度,她輕輕搖頭,“不,我會在心底責怪任何人,唯獨不會將你怪在其中。”

因為,會舍不得。因為,怪你,自己也會痛。

月夜,縱使全世界的都無法理解你,我都會依然毫無保留的選擇去相信。縱使全世界的人都背叛你,唯獨隻有我,願意與你一起背叛全世界。

月,已上中天,髯須的老者跟在鳳千楚的身後,自洞開的房門走進去,手中捧著一個精巧的白玉瓷瓶,恭謙地立在一旁。

房內,凰將離已被安置在床榻之上,鳳千楚貼心地在她身後放上一床褥子,讓她能舒適一點。桌前,鳳月夜不動聲色的飲茶。房內一片寂靜,燭火燃燒劈啪聲,清晰可聞。

“莊主。”老者將瓷瓶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桌上,微微福身道:“按您的吩咐,取來了暗香。”

“嗯。”輕點頭,墨黑的眸從那瓷瓶上淡淡瞟過,隨口吩咐道:“千楚,給將離服下。”

被喚道的鳳千楚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卻是恭敬地端起瓷瓶,走到凰將離麵前,“將離姐。”

閉著眸微微顫抖,隨後慢慢地掀開沉重的眼簾,凰將離看著眼前的瓷瓶搖頭拒絕:“暗香太珍貴,我不能。”說話間,又是一陣咳嗽,她急忙用手遮掩,攤開手心時,赫然是一抹暗紅。

看著那觸目驚心的血跡,鳳千楚急切地抽出瓷瓶上的玉塞,欲讓凰將離喝下瓶內的紫色液體。凰將離卻是別過臉無聲,且態度堅決的拒絕。

“將離姐……”眉頭因心疼而緊蹙,卻又無能為力地鳳千楚忍不住急喚,目光不由投向鳳月夜求助。

對上鳳千楚地眸,鳳月夜不著痕跡地皺眉,“你可知你身中何毒?”

“天山第一奇毒。”凰將離揚了揚嘴角,“無色無味,蝕骨膿血,三年之內必死無疑。”

點頭,鳳月夜再問:“那暗香又是何物?”

沒有搭腔,凰將離凝睇著鳳千楚手中的瓷瓶,從打開的瓶口中飄出幽幽的清香讓她原本萎靡的身體精神了不少。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凰將離輕歎道:“暗香是解毒聖藥,一滴便能解百毒,是鳴鳳山莊曆代莊主的研製成果,極其珍貴。”

喉頭一陣發癢,她努力抑住將要脫口而出的咳嗽,胸口因為疼痛劇烈地起伏。鳳千楚連忙上前,輕輕撫摸著她的背,直到平靜下來,她才續道:“如此奇藥,卻唯獨對極樂無用,又何必浪費?”瞥見鳳千楚眼底閃過的一抹絕望和不甘,她自嘲地眸染上一絲笑意。

端著茶杯小啜的動作戛然而止,鳳月夜似乎對手中的上好龍井失去了興趣。他連杯帶茶水扔出門外,瓷杯破碎的刺耳聲響在興隆客棧寂靜的後院蕩開一層黑色的漣漪。

鳳月夜站起身來帶著一陣無形的壓力,使得房內的三人不由地緊繃住身子。那如同夜空般的眸瞥向窗外的某處,狠厲一閃而過。鳳月夜卻是突然輕笑著說:“將離可是想讓本莊主為你去奪那雪天蓮蕊?”

一抹苦笑漫上凰將離的嘴角。她知,那絕然而立的男子已然動怒,他此刻做出的決定是不容許任何人忤逆的。於是順從地從鳳千楚手中拿過瓷瓶取出一枚手指大的玉飾,倒出一滴暗香將玉飾連同含入口中。

帶著紫羅蘭的香甜在口中化開,生出的津液帶著暗香順著喉口滑進體內。她感到一陣眩暈,卻是強撐著,直到確定暗香全數溶於體內這才將沾染上毒液已將變成黑色的玉飾吐在地上,身子也隨著癱軟在床榻上。

睇一眼凰將離因服下暗香而露出的倦容,鳳月夜滿意地點點頭,朝已經瓷瓶重覆封好交至老者手中後,替鳳月夜掩好被角的鳳千楚淡淡說道:“你留下照顧她,至於那些螻蟻,便不用理會。”

“莊主……”鳳千楚不敢置信地望著鳳月夜,似乎在懷疑他適才的命令。這言下之意是,不讓她幫凰將離?

鳳月夜冷冷地扯扯嘴角,“凰將離以投下軍令狀,青城之事由她解決,你不能插手。”

“可將離已不能!”

“那她便不配做凰將離。”

宛若“凰將離”這個名字隻是個代號,那冷漠的語氣狠狠地砸在意識尚存的凰將離心頭,剛被壓製的蝕骨毒素掙脫了束縛,在體內橫衝直撞。她被下的手扣緊了身下的錦緞,尖銳地指甲因為大力刺破了錦緞狠狠地紮進柔嫩的掌心,頓時血肉模糊。

她緊閉的睫毛因蝕心的疼而不住的顫抖,微微側過臉,想要張嘴說話,卻隻是無力地張了張,喉頭幹澀得刺痛。

心頭思緒萬千,終於是,霧散,夢醒,她終於瞥見真實,那是千帆過盡後的沉寂。那痛,卻是無比真切地蔓延了全身。

鳳月夜,究竟是誰應了誰的劫?

誰又變成了誰的執念?

明知此番是萬劫不複,可她卻心甘情願,如是顛簸生世亦無悔。

鳳千楚終是妥協,退出房間為凰將離準備一絲清淡的膳食。老者朝床榻上隱忍的女子瞅了瞅,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卻終是未多語。微微福身後便帶著暗香離開。

屋內樹影斑駁,隱在樹下的身影不由地攏了攏衣襟目送老者離開後,便由黑暗中走出,對上了鳳月夜似笑非笑地眸。

“可是看夠了?”撩起胸前的青絲纏繞在手指上,鳳月夜絕美的容顏在月夜下顯得模糊,卻也帶著陰森的冷意。

南宮羽墨覺得身子越發的冷顫,他深深吸了口氣,朝房內看了看。床榻上的人似乎已然安睡。適才他已經聽到房內的對話,凰將離的體內的毒素似乎已被壓製,一直懸在喉口的心終於是落下了半分。雖是如此,他還是擔憂地問:“將離她,可還好?”

“怎麼?都沒能見過將離的容貌就傾心了?”鳳月夜挑眉,眸子帶著些許的不屑。“著便是你們口中的,真心實意麼?你是否覺得相見恨晚?”

凝睇著張狂的鳳月夜,南宮羽墨驀然地笑了,俊逸的臉因為那笑變得更加的柔和,墜著滿滿的柔情。他的眸落在那床榻之上,那是他自己也從未感受過的溫柔。他道:“鳳月夜,你不懂情愛,才能說出這番話。我並不計較。”

他不懂情愛?鳳月夜的手驀然的停住,手指上纏繞的發絲扯緊,頭皮上傳來的疼痛卻是被心底的憤怒掩蓋。狂暴的怒氣伴著內力噴薄而出,直直地轟在南宮羽墨的身上。早已領教過一次的南宮羽墨強忍著那內力衝擊疼痛,咬牙定定硬生生地讓自己在原地紋絲不動。

狂暴的怒意倏然收回,鳳月夜突兀的笑了,“你倒是懂,可惜她卻不會領情。”得意地挑挑眉,鳳月夜滿意地看著南宮羽墨原本滿是笑意的臉變得蒼白,撩袍腳尖輕點,衣袂蹁躚地消失在月色中。

“況且,她時日無多,就算是暗香也不能救她,若你能找到那雪天蓮蕊,她或許能將你的救命之恩放在心上。”

冷清地聲音飄蕩而來,讓南宮羽墨哦微微晃了晃愣住地身子。“雪天蓮蕊。”默默念叨著這四字,南宮羽墨似乎決定了什麼般的狠狠地握住拳頭。

他,一定要救她!

江南的秋並不比得南陲,沒有瑟瑟的秋風也沒有漫天的飛沙,隻有碧波江沁出綿綿的水意伴著寒氣絲絲鑽入衣袖中。

縱平日裏座無虛席的興隆客棧生意也免不了差了許多,來往的江湖人皆是低頭趕往南陲的夜闌。況此時尚不及膳,二樓的雅座隻有一老一少,似是祖孫二人,要了壺清酒並了幾位小食,便打發了小二去了旁處圖個清靜。

雅座皆是臨窗的位子,側頭便能看見九曲碧波,正值秋,景色宜人。少年趴在窗子上,看碧波江上川流不息的貨船,一雙眸子清亮的耀人,笑道:“果然好熱鬧,前些日子都沒瞧見這般景象。”

那少年雖是著一身男裝,聲音卻軟軟膩膩,帶了幾分嬌俏,再定睛瞧那細嫩麵容,便知分明是個半大的女娃,與她對坐的老者,端著杯子,聽了這話也隻是向窗外瞧了瞧,淡淡道:“為了追捕凰將離,有心人都將這雪雙城作為據點,待到初九前兩日再前往夜闌,這雪雙自然便因為這些人而繁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