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狐狸一般的絕美女子(1 / 3)

天香苑和熱鬧。整個夜闌城恐怕隻有天香苑能夠不分晝夜地開門迎客。

因為這裏是賭場,賭徒賭癮來的時候哪分什麼晝夜。青酌說人是天底下最會享樂的動物,所以他要將天香苑打造成全天下最舒適的地方。

天香苑當然也是整個夜闌城最奢華的地方。這裏有最好的酒,最好的菜,最豪華的房間,最令人難以忘懷的是天香苑裏有大大小小的美女。她們有著令男人最心動的長腿,有著最好的酒量,更重要的是她們的手比一般人的都快都準。賭桌上的牌和色子到了她們的手中就仿佛會跳舞的麻雀一般。

她們遊走在每個賭徒的身邊,獻上她們的媚眼和蜜語。她們有時候會在你耳邊對你吹口氣,然後建議你買大還是買小,你若聽了她們的話,有可能你會賺回一堆金子,也有可能你會在頃刻間把褻褲都輸出去。

可是誰讓你聽呢?她們就像是一隻隻狡猾的狐狸,狐狸的話真真假假本來就不分虛實。

天香苑最大最美的一隻狐狸是花容。她是天香苑明麵上的主人。此刻她正躺在天香苑的二樓雅閣裏。精致的珠簾裏她半裸的曲線若隱若現。

所有人都知曉,花容有一雙天下無雙的美腿,可是就算在好奇卻沒有人敢真的走上前把那簾子掀開看個究竟……如果你還想要你那雙眼睛的話。

花容百無聊賴地躺在白玉雕成的石床上,右手拿著一根鑲滿了翡翠珠寶的象牙煙杆子,正眯著眼睛朝簾子外淡淡地看著。她的模樣倦倦的,仿佛永遠睡不醒一般,渾身上下充滿了慵懶女子的頹靡的香味。

身上裹著柔軟順滑的黑紗,卻露出雪白的徑自和肩膀,一雙修長結實的腿隱隱而現。她那半閉的雙眼中,有一雙漆黑的瞳孔,和她那瀑布一般的頭發一樣的黝黑。過了一會兒,她把手中的煙杆子放在床邊一個小黃金的煙盒裏磕了磕,豔麗如玫瑰的唇緩緩吐出一口淡淡的帶著奇特香味的煙霧,她那絕美的容顏緩緩被煙霧蒙上了一層頹靡的紗。

傾盆的大雨沒有打散天香苑的熱情,雨簾從天香苑的朱紅色的牌匾上,傾瀉而下,低落在青石板的台階上,形成一朵朵晶瑩的水花。

青色的傘在天香苑濕滑的台階上被收起,玄衣的青年用傘尖推開,被雨聲和門隔開的嘈雜瞬間撲麵而來。紗衣紛飛起來,飄進了雨裏,邁進門欄之時,收回的衣角卻沒有丁點的濕意。

門口的小廝愣了一下,隨後恭敬地接過雨傘,另一個卻是飛快地跑上二樓,還不斷的呼喊著。

“小姐,小姐,貴客到了!”

花容揉揉眼,慵懶的打了哈欠,隨後瞪一眼大驚小怪的小廝:“慌什麼呢?究竟是誰來了讓你這般的高興?”

小廝站在簾子外,定了定神之後才說:“小姐,是鳳莊主來了。”

話音剛落,玄衣的青年便以至簾前,他欲掀開簾卻收回了手,朝一旁小廝吩咐道:“下去吧,守好樓梯口,任何人都不準上來,包括你。”

“是。”那冷冽的眼神讓小廝打了哆嗦,讓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二人的視線中。

樓下的嘈雜與這閣樓之上的寂靜形成強烈的對比,那專注於下注的人完全沒有注意到樓上是否多了一個人,他們自顧自的下注,喝酒,和一旁的美人調笑。

“鳳莊主,可有想奴家?”花容整理了下衣裳,白玉般的纖手掀開簾子,發出一聲嬌笑,上前牽著鳳月夜的手,嫵媚的眸流轉落在鳳月夜緊抿的唇上。

鳳月夜不動聲色地任由那柔弱無骨的手拉至玉床前,隨後撩袍坐下,空餘的手挽住花容纖細的腰輕撫而下,頓時惹得花容麵色酡紅。他的動作雖輕撫,但依舊毫無表情。“花容。”

“是,我的爺,奴家在。”

放開鳳月夜的手,花容蓮步走到一旁的小桌前,親手斟了杯酒,遞到鳳月夜麵前,歪著頭期待地凝睇著他。

垂眸看著那白玉的酒杯中,泛著醇香的清酒,鳳月夜淡淡地開口:“你打擾將離了。”

平穩的酒麵突然泛起漣漪,花容退後一步,咬咬唇有些不甘道:“花容不敢。”

“是不敢,還是不甘?”伸手接過酒杯,漆黑如墨的眸斜了一眼低眉順目的花容,然後仰頭將酒飲盡,隨後張開手,失去了力量支持的酒杯跌落在木質的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卻沒有摔碎。“太淡了。”

花容撇著地上的酒杯,歎了口氣,強忍著心中的酸澀扯出一抹淡笑:“天香苑的酒不合您的胃口麼?我叫下人換一批極品的女兒紅如何?”

“不用,你們倒是可以考慮換一批酒器。”這白玉的酒杯,比不上凰將離房中那琉璃暖玉,這酒甚至也比不上,凰將離的弱水。

花容愣愣地看著鳳月夜臉上浮現的輕微的,那一閃而逝的笑意。她眨眨眼,想要看清時,那張俊美的臉上卻依舊遍布寒霜。可那抹笑卻是真真切切,因為她清楚的感受到,那一刻,他的氣質的轉變。

是她麼?鳳月夜是想到了她吧,才會露出除了冰冷以外的神情。

流光四溢的眸子暗淡了下去,她微微頷首:“爺的吩咐,花容會銘記於心,明個就讓人換一批酒器,爺喜歡哪種?花容親自去采辦。”

“我想要的,這世上,隻有一個人擁有。你弄不來。”

“爺隻管說,花容就算是拚了性命,也要給爺弄來。”花容堅定地說。

“琉璃暖玉。”鳳月夜把玩起腰間的鳳凰玉佩,從玉佩上傳來陣陣的暖意。這玉佩是凰將離送他的,她用作酒器剩餘的暖玉親手為他刻了這玉佩,“這世上,隻有鳴鳳山莊的弱水閣才有成套的琉璃暖玉的酒器。”

抬眸看著呆愣的花容,鳳月夜輕蔑地扯扯嘴角。這花容的相貌倒是入他眼,隻是這性子,他卻更喜歡凰將離的清淡,不纏人的女子,才是他的最愛。

回過神來的花容深吸了口氣,將剛才那羞辱感拋至腦後,坐到鳳月夜的身邊嬌嗔著:“爺這是為難花容呢,誰不知道這鳴鳳山莊可是天下第一險地,更何況您最疼愛的妹妹的閨房,花容自認沒那本事,能從弱水閣盜出琉璃暖玉。”

“花容,如若再讓我知道你叨擾了將離,那麼你便離開這夜闌城罷。”鳳月夜冷厲地扔下這話,便抽身離開,那身影快得讓花容想要挽留的話噎在了喉口。

年幼的時候,青酌央著長他兩歲的鳳月夜做了一副棋。在最簡單的木板上漆一層漆,刻下方格,楚河漢界分明。

青酌第一次看到棋子的時候差點噎著自己……竟然連棋子也是方的。

隨即想著,以鳳月夜的個性肯給他做棋已是天下的喜事了,也就不再得寸進尺。

青酌向店鋪要了些油墨,自己用毛筆蘸了寫字,於是棋子終於兩軍對壘,涇渭分明。

木是軟木實心,木製的棋盤架在假山旁的石桌上,走一步棋叩一聲,悶悶地響。

這樣響著響著,就響了十多年。如今家裏有了名師玉刻的棋盤棋子,但是他和鳳月夜卻是獨獨喜歡這親手製作的玩意兒。

青酌覺得,一盤象棋上殺伐決斷,攬盡天下風雲,應該是比圍棋更果決、狠厲、直接的。

他移動著小卒,衝殺過河,幾乎呈包圍之勢。

他悠然地看著眼前的棋盤。

鳳月夜在棋盤前專注得像是對待天下戰局,然而,他卻常常會憐惜眾多卒子。

走馬,走相,走炮,走車,鳳月夜往往都不如動一顆卒子那般猶豫。

“這裏不對。走馬會讓帥麵臨險境。”

“這裏不對。走炮這步沒什麼意義。你那顆卒子就那麼矜貴?”

“你居然去動車?”

青酌看著鳳月夜,一一點出他留下的破綻。

“我隻是想看你怎麼動卒子而已。”

他居然就是有本事不動卒子。自己要吃去吃他的卒子他竟然還用車去救?

“卒子過河難回頭。”鳳月夜輕聲回答。

青酌隻是從父輩們口中得知,鳳月夜的父親還在世之時,是天朝的赫赫有名的鐵血將軍,後來為何建了這鳴鳳山莊卻又不得而知了。鳳月夜從小便耳濡目染,雖歲月匆匆,但卻沒有將父親的教誨忘卻。

“動了將,或是帥,也總有換回的餘地,真正無法回頭又隻能步步為營的卒子,必得盡力保全。雖不能說是無傷,亦該愈加珍重。”

“在邊關,最多的便是普通百姓與沒有官階的士兵。有的新兵甚至沒有練兵的機會便被推上戰場。幾次戰鬥後活下來,才算是正式成了老兵。”

“很多時候戍邊的征夫們甚至等不到妻子寄來的衣服,就已經死在異鄉。”

“將軍即使再憐惜士卒,也隻能在戰場上盡力衝殺,希望能減少一些傷亡。”

“瑯環曆朝皇帝偏安一隅,尚文輕武,一個從四品武將遇到六品文職京管都要讓道,地位低微,每年的武舉狀元雖有武功,卻乏文采,碰上太平盛世明君賢主反而常常淪為賦閑在家的擺設。”

“混入軍隊的王孫貴族還好,出身卑微的寒門武將都盼著建功立業,殺敵揚名,卻常常忘了保家衛國亦即保卒安民。”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青酌不禁感歎。

“正是如此。”……“叩”的一聲,小卒將軍。

青酌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露出的空門。以及……鳳月夜唯一過了河的小卒。

“鋒芒過剩,青酌,你還是個孩子呢。”

夜闌的水濡濕了棋子棋盤,夜闌的陽光在人與棋盤上跳動錯落,夜闌的花影搖動,暗香漸盛,花期幾重。

青酌心想著,鳳月夜的野心在這棋盤之上,體現得淋漓盡致,而自己永遠都隻能做個幫襯。這其中,卻是苦了另一個守著他的女子。

擺好棋子,青酌端著茶輕抿一口,隨口提道:“下月初九便是將離的生辰了。”

握著棋子的手頓了頓,隨後又放下,鳳月夜甚至沒有抬頭,“十八。”

“月夜可有想好,給將離送什麼驚喜?”

“將離想要什麼,便送什麼。”鳳月夜隨意地說。

青酌輕輕搖頭歎氣:“月夜,這麼多年了,你依舊還是不懂將離的心思。”

移動著手中的棋子,鳳月夜甚至不屑搭理他這沒頭沒腦的感歎,棋子在棋盤上發出悶悶的響聲,便成了這午後寂靜的鳴鳳山莊的唯一的聲響。

侍衛躡手躡腳走進後院的時候,臉上帶著諂媚和小心翼翼,卻還是第一時間被青酌和鳳月夜發現了,而侍衛的身後跟著意想不到的人。

麵若冠玉,翩翩君子,身穿圓領玄色長袍,袍上以金、銀為線刺繡鳥獸之圖,腰掛盤龍為玉,外披無袖皮毛領短褂,頭戴冠冕,烏油油的頭發披在身後,長長漫漫。

劍眉入鬢,目若星辰,嘴唇上薄下厚,鼻子直挺,五官深刻,一張臉好似刀削出來似的,精致而華貴。隱隱間透著一股久居上位者才會有的威嚴氣息。

來人笑眯眯地看著兩人對弈的棋局,竟然伸手執黑棋,將鳳月夜未走完的一步完成:“將軍了,青酌。”

又是卒子將軍,鳳月夜和自己下棋,自己每每都是輸在這卒子之上。隻不過,青酌卻豈是這麼容易在外人麵前認輸的?“王爺,怎會如此確定,這輸地是我?”此話一出,便愕然失笑,這棋盤之上,黑子紅子,帥將之分如此明顯,怎又會分不出,誰輸誰贏呢?

“哈哈,青酌你這小娃倒是有趣的緊。”夜郎王哈哈一笑,便不拘小節的撩袍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月夜的棋藝可是連老夫也自歎不如啊,青酌,你要好好跟月夜學學。”

鳳月夜低眸不語,青酌卻是哀歎一聲:“我們赤焰注定是要以鳴鳳為榜樣,我爹還盼望著有一天,我能領著赤焰攀上這天下第一的美譽呢。”

“那你可得好好的努力了,要知道鳴鳳現在可是如日中天啊!”

似感歎,似探究,夜郎王的話讓鳳月夜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抬眸瞥他一眼,豈唇便是淡漠:“觀棋不語真君子,王爺怕是來得不是時候。”伸手將已經將軍的棋子又收回,鳳月夜已經失去了下棋的雅興,索性叫人撤了棋局。

夜郎王也不惱,隻是別有深意地睇了鳳月夜一眼,端起小廝送上的茶水輕啜一口,眯眼搖頭的模樣甚是陶醉。

這夜郎王便是這南陲第一城夜闌城的城主,瑯環天朝第一個異性王爺,同時也是當今武林中人,推選的武林盟主的第二人。

“不知王爺到來,所謂何事?”

夜郎王不動聲色的飲茶,良久才慢悠悠的說:“這江湖武林自五年前武林盟主逝世之後,便群龍無首,本王是來找鳳莊主和青莊主商議著武林大會之事,二位可有何見解?”

論輩分,夜郎王是長輩,可是在這江湖之中,可沒有什麼長輩後背之分。江湖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以青琉的話說,就是誰的拳頭大,就聽誰的。所以關乎這武林之事,夜郎王與這桌上的兩位年輕人同輩而交。

“也好。”鳳月夜站起身,“那便定在下月初九,召開武林大會,地點由二位定吧。”

玄色的身影施施然消失在了後院,剩下老神在在的夜郎王和一臉無可奈何的青酌。夜郎王凝睇著鳳月夜離去的方向,淡然道:“月夜十幾年如一日,自他們來到這夜闌城,本王便沒見過他笑。”

“月夜就這臭脾氣,要他笑啊,比殺了他更難。”

“嗬嗬,這將離倒是個討喜的孩子。”夜郎王的眸落在鳴鳳山莊的深處,外人隻知道鳴鳳山莊的弱水閣,可隻有鮮少的人知曉這弱水閣在那峽穀之下,而夜郎王就是這鮮少的人中之一。

青酌臉色的笑容驀然的凝結,他將茶杯放在石桌上,起身道:“主人都離開了,我們這做客的自然也不好意思多待,王爺可隨我去赤焰坐坐,隨便談談這武林大會地點之事如何?”

燦若星辰的眸盯了青酌許久,隨後也起身徑直往前走。青酌跟在他身後,轉身的那一刻,目光卻是落在那弱水閣的方向。

凰將離抱著綠綺站在竹屋前,抬頭望著那坐在屋頂上的青年。

皮膚像灑落夜空的月光,瑩白之中透著刺人的冰冷,上嘴唇有些薄,棱角分明,猶如鋒利的刀片,鼻梁又挺又直,整個人就像是一塊玉石雕刻而成的,隻是身上的寒氣太重,如果不是青年的胸膛在微微上下起伏,她大概會認為這人其實是一個死人。

他的額上畫著一朵墨色蓮花,清淡的如同水墨畫似的,印在這一張蒼白的臉上,生生透出一股妖魔氣息,鳳月夜是這世上最好看的男子。

凰將離收回目光,盤腿席地而坐,綠綺被放在腿上,“月夜想聽哪首曲子?”十指在琴弦上輕撫,,悠揚的琴聲讓這寂靜的峽穀瞬間充滿了生機。

“十麵埋伏。”

十指一頓,凰將離輕笑,曲子在指尖轉了個圈最後卻是換成了《鳳求凰》。鳳月夜像是知曉會這樣,隻是垂眸落在那專注於琴弦的女子身上,那張絕美被月色暈染成淡淡的銀色,宛若透明的,讓人生憐。

一曲終了,那聲音似乎還在湖麵上飄蕩。凰將離愛憐地撫摸著陪了她十年的綠綺。

“既然將離早有想法,又何必問我意見?”鳳月夜輕嘲,眼卻沒有落在凰將離的身上。

凰將離不惱,起身飛躍到屋頂伴著他坐下,“將離隻是不想讓這弱水閣染上肅殺的氛圍罷了。”就是想給你我一個,溫馨的氛圍。

“嗬。”似嗤笑,又似自嘲,鳳月夜終於收起那副淡淡的嘲弄,表情亦嚴肅起來,“那日在堂上,白錦曦的懷疑,你怎說?”

凰將離原本想撩起他青絲的手定格在半空中,她垂下眸,長長的睫毛擋住了那眼中的情緒,淡淡的承認:“是我殺了那官。”

“是麼。”鳳月夜一如往常的語氣中聽不出情緒,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凝睇著她。這女子淡漠如水,如今卻是為了不知名的理由破壞了鳴鳳山莊的規矩。墨色的眸子閃過一絲詭異的冷芒,“你可還記得山莊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