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的南關小學有十間校舍,分前後兩棟,每棟五間。現在這兩棟房子卻還完好。據60年來一直居住在這附近的韋海林老人講,現在房前的六棵榆樹,當年還不高呢。原來房前有一口水井,周圍一二裏的住戶都吃這口井裏的水。當時有一個姓郭的老頭挑水賣,張選三家常買他的。
和老人聊了一會兒。我又去訪問一位老師,經他指點我參觀了蕭紅當年讀書的教室。教室在前棟房,靠東邊這間。現在是二年一班教室。在這間教室門口,我流連一陣,力圖用想象來描述出少年蕭紅背著書包走進教室的情形、專心聽老師講課的情形以及在教室前玩耍的情形。但是我實在沒有能力做到這一點。直到一隊隊紮著紅領巾的孩子來上學了,我才離開。
中午我再次來到蕭紅故居,特地來看老榆樹和後園。據說當年老榆樹下有一個環形木椅。盛夏,蕭紅常在這兒讀書、玩耍。累了,就躲在木椅上休息,享受著老榆樹投下的一大片陰涼。對蕭紅來說,老榆樹像童話裏的神樹一樣,會變幻各種神奇的色彩:當風吹來的時候,它就搖動綠色的樹葉和棕色的樹枝,發出沙沙的聲響;當雨落下來的時候,它就變成了墨綠色,冒著灰色的水煙;而每當金色的陽光照耀在它身上的時候,它的滿身葉子就發出耀眼的光澤,閃耀得像大海邊上的蚌殼一樣美麗了。可是十分遺憾,老榆樹已經死了。據梁洪義老人說,它死於1978年秋天。死前的六根剛勁的、彎曲的枝杈,現在還剩下兩根,其中一根隻有半截了。從它裸露的樹幹上,仍可以看到它滄桑的經曆。
我離開老榆樹來到後園。這裏已蓋起四棟參差不齊的紅磚房,當年的痕跡一點也找不到了。那些樹早已化作了柴煙。我的目光越過幾道低矮的土牆向北望去,揣摸著蕭紅經常出入的大院後門的位置,心裏不禁湧出一點感慨:如今已不再是一扇門隔著兩個世界,院裏院外的陽光已同樣溫暖了。
在離開呼蘭的前一天中午,我到蕭紅經常去的呼蘭河畔。《呼蘭河傳》裏所描寫的那些情景都沒有了。蕭紅看野台子戲的地方,已經是一個預製廠的廠區;當年蒿草叢生的土坎,現在已變成石砌的大堤。堤上綠柳成蔭,聊天的老人,洗衣的婦女,還有捕蝦的少年……這些對於蕭紅來說,都已經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