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8月16日下午,我從哈爾濱出發趕往呼蘭。下火車坐了8分鍾汽車來到鎮內。安排下住處,便匆匆奔向呼蘭鎮南頭的蕭紅故居了。
一路上,我憑著從資料和與別人交談中得來的印象,在腦子裏勾畫著蕭紅當年的生活環境:一個森嚴的大院套中間,坐落著五間舊式青磚瓦房。房兩頭各有一個八米高的方形青磚煙筒。房子有淡綠色的前門和後門。前門正對著大院的南門。南門為紫檀色,兩合式。兩扇門板上,分別鑲有半個壽桃圖案。合上門時便構成了完整的一個。院門旁兩側,各有一塊“上馬石”,石上有小石獅。房後門和大院北門由一條青磚鋪的魚脊狀的小甬道相接。甬道兩旁,排列著多種植物,有幹枝梅,有山丁樹,有李子樹,有櫻桃樹,還有兩個大花池——這是蕭紅在《呼蘭河傳》裏所寫的後園。
蕭紅對後園有著特殊的感情。在這裏她可以避開父親冷漠的麵孔和繼母的惡言惡色;她可以看到純潔的花朵,追逐的蝴蝶,自由的鳥兒;在這裏,她年幼的心靈曾無數次把未來憧憬……
來到故居,梁洪義老人接待了我。過去,梁洪義家和蕭紅家住前後院。蕭紅家的大院北門(蕭紅家南門一年也開不了幾回,經常出入北門)正對著梁家的南門。兩家住鄰居,還是從梁洪義的爺爺和蕭紅的爺爺那一輩開始的。隻是當時蕭紅家是有名的富戶,兩家很少來往。解放後,互相才有了走動。梁洪義稱蕭紅的繼母梁氏為三嬸(因蕭紅的父親張選三哥兒仨,他排行老三)。蕭家後園裏的櫻桃、李子熟了,常托她家給代賣。因兩家處得較近,1953年張選三和梁氏搬到沈陽去的時候,就把房子讓給她家住了。她現在住的這間屋子,是蕭紅出生的房間,也是後來蕭紅的父親和她繼母的住屋。屋內的天棚、地板和炕沿還都是當年的。天棚、地板都是35厘米寬、3厘米厚的紅鬆材質,炕沿是約13厘米見方的色木材質。因年久,這些原物失去了光澤,顯得陳舊。
梁洪義老人告訴我,蕭紅家的大院套是1958年扒掉的。原來房東頭的木板廁所也早就沒了。我問老人是否見過蕭紅,老人說,記不清了。我大概想一下,梁洪義比蕭紅小5歲,蕭紅15歲離開呼蘭去哈爾濱女子中學讀書時,梁洪義才10歲。即使見過麵,印象也是很模糊的。何況,從蕭紅離開家四處奔波,直到在香港病逝,其間沒有回來過。他是不會見到的。
談了一陣,老人領我到當年蕭紅和她爺爺的住屋(現在這間房子是一家姓劉的住著),接著又到蕭紅稍大時自己的住屋(現在是另一家的廚房),當年蕭紅安放睡床的位置,現在放著一隻碗櫃。屋內已顯低矮、發暗了。
走出故居,想看看房前那棵年代久遠的老榆樹和後園,但因天已黑透,隻好作罷。回到招待所不能馬上睡覺。第二天太陽剛出來,便來到蕭紅讀初小的學校——南關小學(現在是建設小學,距離故居70米左右,在故居東北角)。1920年,9歲的蕭紅在這裏開始接受啟蒙教育,直到14歲,1925年進入本縣女子高小為止,蕭紅在這所學校裏整整學習了六年。也就是這個時期,蕭紅有更多機會接觸一些窮孩子,開始了解下層人的生活。這為她後來寫出《生死場》、《呼蘭河傳》等作品打下了深厚的生活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