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忽然一道爽朗清亮的笑聲從偏廳內傳出,她渾身一震,這聲音,她肯定聽過,然而腦海裏一時找不到與之匹配的主人。
遲疑著跨過門檻,正中的紫檀木底座嵌藍田墨玉圓桌邊,坐著三個人,正中是元顥,其右是舞月,其左是……
白衣勝雪,墨發束冠,膚如熟麥,英姿飛揚,言笑間,灑脫中隱隱透著一股狂狷。
“蕭……”剛一開口鹿曉白猛省過來,生生把個“烈”字咽回肚裏,不敢再往前走,於門邊站定,曲膝行了個禮垂眸怯生生道:“……白不知有貴客,失禮了!”
幸好“蕭”“曉”讀音相同。舞月提到嗓子眼的心緩緩回落,看著元顥幽深而犀利的眸光,心中隱隱不安。
“鹿曉白?是你?”蕭烈眼神大亮,馬上離座竄到她跟前,上上下下打量著,驚喜萬分,“你怎麼會在這兒?”
繼而想到什麼不得了的事,一臉怪異地看看舞月,又看向元顥,兩人亦都離座走過來,卻皆不語,臉上浮現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
“怎麼回事?她不是、不是說出事了嗎?說什麼墜落山崖屍骨無存……”蕭烈表情誇張盯著鹿曉白,“曉白,你自己說,怎麼回事?”
鹿曉白掃了他一眼把頭垂得更低走到元顥身邊,有些難為情道:“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鹿曉白你不記得我了?”蕭烈又誇張地大叫,追過來把她更仔細地瞧了又瞧,直瞧得她把頭埋得更深。
“你嚇到她了。”元顥說著伸出左臂攬住鹿曉白肩膀,另握了她的一隻手,她溫順地向他靠了靠。
蕭烈狹眸一黯,很快便恢複常態,兩手交叉於胸前,嘴角斜挑起一絲玩味的笑意,斜睨著兩人,微蹙著眉道:“怪,有古怪!”下巴朝桌子那邊點了點,“坐下慢慢說吧,在下洗耳恭聽。”
幾人重又落座坐定,蕭烈熱切的視線時時落在鹿曉白身上。兩年多不見,她臉上疤痕全然不見,肌膚瑩潤通透,眉鎖寒煙眸斂秋水,顧盼間稚氣盡脫,多了三分柔媚三分怯弱,加四分沉靜……不對,那沉靜中還隱隱藏著一分什麼?
調皮?不羈?靈氣?總之是他很熟悉的感覺,當初正是這份有別於其他大家閨秀的特質,如籠罩其全身的光環,吸引著他一步一步淪陷。
如今這光環竟似已消失隱匿,是被漸長的年歲所磨蝕泯滅,還是刻意收斂掩飾?
“鹿曉白,別跟我說,你是真的把我忘了!”蕭烈語氣中透著一股不甘心與失落,“可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在華林園?”
怎麼會不記得?她說他是花神,他說她是花仙。那年的花海雪白一片,她流連於花叢中崴了腳,他白衣翩翩如神般降臨於她麵前……
微微揚首迎上蕭烈熱切的視線,鹿曉白眸裏意韻萬千山重水複,隻不知他能否從這柳暗中悟出一片花明來?
忽被身邊的舞月碰了一下手肘,她馬上垂下眼簾,輕輕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