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九章 傾國喚卿(3 / 3)

相忘誰先忘?傾國是故國。

太歲曆三百零九年七月七日,慕容蕭也攻打塵瀛,其姐慕容琴也裏應外合,順利破城,別朔帝慕容別也下令放火燒宮,後城樓之上撫琴而歌,皇後伴蕭,李嬪起舞,於漫天大火中飛升而去。

三日後,慕容蕭也稱帝,史稱清雲帝,改國號為塵音。立其姐慕容琴也為後,冰夷聖姑蘇允約為貴妃。此後,君子國與塵音王朝百年交好。

——《太歲紀年·清雲帝傳》

連年災難,加冕之禮並不宏大,帝後攜手走上皇座之時,有一女子素衣白服,懷抱玉匣,款款而來,嫣嫣而笑,“聞新帝登基,特來獻禮。”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蘇可約。朝中有人不識君,塵瀛誰不知可約?眾人皆知她與新帝的關係哪個敢攔?

“……”舒詞心一時五味陣雜,那日他惱她恨心對自己的孩子下手,拂袖而去,心一直後悔不已,命軍醫去接生時他們竟說不見了她,她和孩子都還好麼?

她拾階而上,腳底步步生蓮,眼睛璀璨如萬星沉入目,語氣清悠如風過鬆穀,徐徐綿長,“恭賀皇上皇後,百年好合,多子多福……”

“蘇姑娘厚禮,收下。”慕容琴也示意下人接過禮物。她卻挪手,笑得乖巧純善,“這禮隻有皇上才接的動呢。”

慕容琴也懷疑的看向舒詞,舒詞眼盯著那匣子身子竟止不住地發起抖來!可約嬌嗔而笑,“皇上,您這雙手可是要拿起萬裏江山的,怎麼連這個匣子也接不動了嗎?”

他不安的抬起手,似有九頭牛在拉著他,每靠近一點都萬分困難,終於接過匣子,詭異的氣息從手心一直傳到脊背,竟似有寒氣陣陣擴散。而她側首看著她,眼睛純真的如清水裏的兩粒黑丸子,波光流動,潺潺欲滴,期待的看著他。

朝臣仰望著他們,一時隻覺高宏威嚴的殿堂似乎也籠罩了一層陰邪之氣,而那陰邪似乎正從那個匣子中散出……

舒詞隻覺打下江山也沒有打開那個匣子那麼困難,目光觸到匣子中物體時,鎮定如山的男子失聲驚呼淒慘猶如殺豬,兩腿一軟跌倒在龍椅之上,匣子“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皇後貴妃似也看到匣子裏的東西,齊齊驚倒!

隻有蘇可約疑惑不解的看著舒詞,“怎麼你也怕?你是他的父親啊!”似委屈的撇撇嘴,然後蹲下身子,對著匣子自言自語,“哎,我可憐的孩子,連你父親都怕你呢。”

朝臣一時好奇那匣中到底是何物,竟讓高座之上的三人大驚失色,卻見可約一臉溫柔的從匣子中摟出一物來,神情溫柔的就像母親抱著自己的孩子!

而定眼一看,她抱著的不是孩子是什麼!

血紅紅的,光裸著身子,竟是剛出生連洗也沒洗的孩子,甚至臍帶都還沒有掖到肚臍眼裏去,孤零零的掛著,像死了的蚯蚓!

眾人隻覺一惡,可約卻渾然不覺,兀自溫柔的摸著他的頭,頭上天靈蓋還沒有長合,竟是一個不足月的孩子。臉在濕手帕的擦拭之下漸漸沒了血跡,而露出的皮膚竟是蒼白如死!四肢軟搭著,竟似無骨!

竟然是個死嬰!

可約抱著那個孩子溫柔的,一步一步的走到舒詞麵前,他臉色已蒼白如死,眼神悲痛欲絕,而她隻是笑,笑得三春桃花都失色,“舒郎,你看看我們的孩子啊!”手指撫過眉眼,“瞧他長得多像你啊,劍眉鳳目,這鼻子,這嘴簡直和你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呢。”將孩子遞到他麵前,“他還很乖呢,從來也不哭一聲。你抱抱看……”竟要將他送到他懷中。

舒詞隻覺血肉被人淩遲,一刀一刀,痛不欲生。

“你也覺得他很乖是吧。可我告訴你哦……”她眼中突然顯出鬼鬼的得意,“其實它才生出來的時候一點也不乖呢,哭個不停。可我把它哄好了呢。”

“我告訴你我是怎麼把它哄好的。”環顧四周,孩童分享小秘密般趴在他耳邊小心翼翼的耳語,“我掐著他的脖子,然後一會他就不哭了。你說這是不是個好辦法?你可別告訴別人哦,我隻告訴你一個人……”

舒詞再也壓不住氣血翻湧,一口血便噴灑她懷中,滿是血痂的孩子一時染得更紅!

接著她撇撇嘴,很委屈的道:“可現在他不哭了,又不好玩了。”像仰慕小鳥的孩子,一但把鳥抓到籠子裏又覺無趣似的,百無聊奈得撥弄著手指,忽然一歎氣,將孩子丟在舒詞懷中,“哎,這裏也不好玩,我去別處玩去了。”

竟那樣蹦蹦跳跳,拋著骨笛把玩,如孩子般且唱且扭,“哥哥騎竹馬,妹妹坐橋下,等哥花轎來,抬我到哥家……哥哥轎不來,妹妹臉哭花,哥不守信用,是個癩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