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一章 白發情癡(1 / 3)

“我的扇子!我的扇子呢?”楚賦醒來不見了手中扇子幾近淒厲的吼叫!

“在軍師手中。”服侍的人見他如此急切不敢隱瞞。

“她在哪裏?”他掙紮下地,哪裏像重傷方醒的人?

“在夥房煎藥。”楚賦下了床,鞋子也不穿得向夥房跑去,攔也攔不住。

藥爐在院落,她正蹲在旁邊,手中白麵折扇半撐半合,眉目微蹙的打量著,爐裏煙火嫋嫋,風一鼓火舌便向扇子舔去,楚賦猛然跑去,劈手就去奪扇子,動作利落的決不像重傷之人!

可約被他一劈下意識的退後一步,身子撞在桌子上,痛得抽了口冷氣,惱怒,“放肆!”楚賦已撲上來,“還我!”一把奪過扇子,焦急的察看有無燒傷,竟沒注意到可約撞在桌子上!

可約怒發衝冠,驀然見到楚賦以及那雙濕紅的眼眶,怒火一時盡化為悲傷。楚賦接過扇子反複察看,像打量失而複得的戀人。

她一歎,慕容琴也人都死了,他依然對她如此癡情,這樣的男人叫她怎麼氣的起來?

“歉,我不該拿它。”這是她第一次對人說抱歉。

楚賦這才想起她,怔忡片刻,見她撞在桌子上赧顏,“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可約無所謂的點點頭,揀起破蒲扇蹲下身子扇著將熄的爐火,楚賦愣愣地看著蹲作一團的她,忽然覺得她的背影那麼疏離悲傷,小小的,好寂寥。

背上傷口被方才一震又流血了,他癡癡的看著手中的折扇,留了這麼多年,到底還有什麼意義呢?惟一的意義,隻是還證明著他不甘。不甘少年時那場錯亂的愛戀,不甘忘卻那一段自我沉湎的夢幻。他啊,真是一個倔強又死心眼的人呢!

“還不送楚公子回去養傷。”可約語氣冷淡的對下人吩咐,再沒回頭看楚賦一眼,他心中悲傷,他想對她說些什麼解開方才的誤會,卻發現什麼也說不了。

“老家夥又在這裏偷懶!”離留不定時廚房裏突然傳來叫罵聲,“出去給我幹活!”接著就有人被趕出來,他們不由得看去。

他們首先看到的是一頭夾黑夾白的頭發,亂蓬蓬的一團,那白不同與老人的蒼白枯稿,是一種有光澤的黑與白。他佝僂著腰,腳步蹣跚的在軍士的鞭打下繞過他們去幹活。

那背影熟悉的令可約心中一緊!他是……

“舒詞!”她還未確定之前楚賦已脫口叫出,可約見他脊背幾不可見的一顫,照舊走去,楚賦已疾步而去擋住他的去路,“舒詞!”眼神那麼篤定,又那麼傷痛。

可約搶步過去,真的是舒詞!這個人真的是舒詞!這個人怎麼能是舒詞啊!

那一頭烏黑的頭發花白了,眼窩深陷如井,額頭高聳如山,顴骨支梭如冬天冷硬的樹幹,下鄂尖削著突兀,俊逸的臉上結著一層又一層的灰垢,衣衫襤褸,這真是溫潤如珠,清皎如蓮的舒詞嗎?

“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啊?”楚賦握著他的肩膀,後半句已成哽咽!這是他從小到大羨慕妒忌的人嗎?竟悲慘至斯!

“你又比我好到哪裏去呢?”他聲音低啞暗蒼,全然是一種兔死狐悲的自傷。兩人似哭似笑的對望著,眼裏都是莫可名狀的荒誕。

可約愣愣的上前,衣袖顫顫地擦拭著他臉上的灰塵,“舒詞……舒詞……”舒詞怎麼能是這個樣子?

他側臉避開她的衣袖,“別擦了。有些東西是擦不掉的。”聲音依然溫潤,對她卻是莫大的嘲諷與疏離,“你們還好吧?”問得極其客套,然後坦然的看著她的肚子,笑得溫文爾雅,一別之後她孩子都有了呢!

極浦一別後,江湖悵望多。相忘誰先忘?傾國是故國。

她壓上眼底蕭澀的淚意,點點頭,“還好。”

他點點頭,“那就好。”一院沉默,從他反問之時楚賦便一直低著頭看手中折扇,越看越淒然,終於抬起頭來,艱澀問,“你怎麼會在這裏?你不是……”他在江湖上有那麼大的勢力,功夫又好,就算慕容別也派人追殺,也不至於淪落至斯,這五個月來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殺了徐江,接受懲罰而已。”他神情淡淡的道,眼睛卻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可約,不知是何神情。“你怎麼又會到這裏來呢?”問的是楚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