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賦默然半晌,手中折扇開了又合,合了又開,猛然一合,啞聲道,“她走了。”——他千裏迢迢而來,就是要告訴舒詞:她走了!
可約見舒詞平靜的眼忽然如秋風掃落葉般蕭瑟起來,轉寒轉寒,忽然便萬裏冰封,聲音粗嘎,“你說什麼?”
“她走了,留下你的兒子。”楚賦直視著舒詞的眼睛,兩人對視,一樣悲痛欲絕!
“不可能!”他咆嘯著,“她怎麼會死!”可約從來沒有他神情如此激動過,就是在桃源之時他也隻是悲傷的叫著,原來能牽動他情緒的隻有慕容琴也!
“是我。”她坦然麵對著的憤怒,“是我殺了她。”
他深陷的目幾欲暴出,雙手握著她的肩頭幾乎捏碎她的骨頭,“為什麼要殺她!為什麼?給我個殺她的理由!”
“沒有理由。”她神情淡定的幾近蒼絕。舒詞眼睛收緊、收緊,猛然揚起手一掌暴風驟雨般得向她打來,楚賦驚駭上前擋開他的手臂,“你幹什麼!”
那一擋急切間用上些微內力,舒詞一掌落在他手臂上,竟被震退數步,血淋淋的從口中噴出,卻擦也不擦,淒厲的看著她,“你殺了她!你殺了她!”
楚賦驚愕地看著自己的手,他那些微的內力於舒詞不過是三腳貓,竟會震得他吐血?猛然驚覺他落下那一掌絲毫沒有一點內力,竟如尋常人,“你的功夫?”
舒詞哪聽得到他的問話,指著她又哭又笑,“你又殺了她!你怎麼能這麼惡毒!蘇可約,你害得我還不夠慘嗎?你又殺了她!你又殺了她!你把我也一起殺了吧!你把我也殺了吧!”抽出身邊軍士的刀塞在她手中,“你把我也殺了!你殺了我吧!殺啊!殺啊!”
可約悲傷的看著他,沒有了她,你痛不欲生嗎舒詞?
“你為什麼不殺我?你是想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嗎?你廢了我的功夫,把我弄得人不人、鬼不鬼,還不滿意,竟連她也殺了!我如今生不如死了你滿意了嗎?你滿意了嗎?”
他的功夫廢了!楚賦手中折扇啪的一聲掉在地上!他的功夫竟廢了!他看著舒詞練武的,那樣刻苦,聞雞起武,月下打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無論風霜雨雪從不耽誤一天,可以三日不食,絕不可一日不練武!
那麼辛苦練成的功夫,竟然被可約廢了!這無異於要了他的命!
可約依然淡定的看著他,目光無喜無悲,隻剩一片空洞。
他猛然撥出刀胡亂的揮舞,邊砍邊吼,狀若瘋狂,“你殺了她!你殺了她!”
“舒詞!舒詞!”她撲過去抱住他的背影,他猛然推開她,似乎推開什麼肮髒之物,“不要再碰我!不要再碰我!除了她沒有誰可以再碰我!”
可約跌倒在地上,撞在石頭之上,一陣鑽心的痛刺襲來,她沒有叫一聲,笑顏如花的看著他。原來在他心中自己是如此肮髒!可笑她還信誓旦旦的和詩垠說他不會閑他髒,哈,原來在他心中自己是如此肮髒之物!
“哈哈,舒詞啊舒詞,你還真能隱忍啊,為了江山能將自己心愛的女人送給別人,還能與我這樣肮髒的女人同床共枕,你他媽還真有做蛆蟲的潛質!”
她以為他至少還是有一點愛他的,至少有那麼一點點,卻原來他對她那麼深痛惡絕!又是她自作多情!哈哈,蘇可約,你一向自以為手段高明,魅惑他人,卻不想聰明反被聰明誤。可笑!真可笑!
而他似再也聽不見任何人的聲音,刀柄一甩,撲身朝東而跪,雙手抱頭撲俯在地,悲聲嘶哭,“姐姐!姐姐……”聲聲淒厲,如杜鵑啼血!
沒有她的世界,他生不如死!可約心中一慘,腹痛如絞,衣服上血跡隱隱!孩子!孩子!她的孩子!
“報告軍師,冰夷突然攻城,來勢洶洶,已逼近城門!”
“什麼?”可約震撼,顧不得腹中刀絞般的痛,掙紮起身,“去城樓!”疾步而去,走了數步忽然回首看了眼舒詞,頃刻間那一頭花白的頭發已蒼白如雪!
兩鬢可憐青,隻為相思老。
!……
那一回眸,他們背道而去。他兩鬢斑白,萬裏驅馳,奔赴愛人墳墓。她朱顏褪盡,兩腳毅然,踏入漫天戰火。
她從來沒告訴過舒詞,其實她認識他,比他知道的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