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康王和秦國人準備攻打吳國,行軍到雩婁,聽說吳國已經有所防備,就回去了。在返回的途中順便攻打了鄭國,鄭國大將皇頡駐守城麇,出城與楚國軍隊交戰,遇到楚軍猛將穿封戌和楚康王的弟弟公子圍。楚強而鄭弱,皇頡根本不是二人的對手,敗陣而逃,穿封戌和公子圍緊追不舍。穿封戌的馬快,搶先捉住皇頡。
楚康王的弟弟公子圍想擒獲皇頡當做自己的功勞,於是就與穿封戌發生爭執,眾人一時也不知道怎麼決斷。楚康王讓伯州犁站出來主持公道。
伯州犁說:“俘虜是鄭國有頭臉的人,不會說謊,還是讓他自己說比較公道。”
於是他命人將俘虜皇頡置於中間,讓公子圍和穿封戌站在皇頡對麵。
然後,伯州犁抬手向上,向皇頡介紹:“這位是公子圍,我們國君尊貴的弟弟。”
介紹穿封戌時,伯州犁抬手向下,對皇頡介紹道:“這位是穿封戌,是方城外的一個縣官。現在你說,究竟是誰俘虜了你?”
皇頡看到伯州犁的手勢,明白他的意思,加上惱恨穿封戌俘虜了自己,因此順水推舟道:“我遇上了公子,是被公子俘虜了。”
穿封戌聽到俘虜說這樣顛倒黑白的話,大怒,想要抽打皇頡,但沒有趕上。楚國人就把俘虜皇頡帶了回去,不久便被楚國人釋放回國。
伯州犁這種通過手勢暗示俘虜的做法,被後人稱為“上下其手”。可惜的是,伯州犁雖然討好公子圍,但這種小人心境並沒有獲得認可。後來公子圍殺害侄子,篡位,是為楚靈王。楚靈王對伯州犁不放心,找個借口把他殺了。
蔡聲子論“楚才晉用”
楚國大夫伍舉與蔡國大夫蔡聲子私交不錯,兩人經常就有關事宜交流看法。
有一天,伍舉的嶽父申公子牟獲罪,逃跑了。人們就說:“肯定是伍舉為嶽父通風報信,護送他逃跑的。”伍舉擔心自己獲罪,也嚇得逃跑了。他先逃亡到鄭國,再逃亡楚國的敵國晉國去。
恰逢此時,蔡國出麵調解楚國和晉國的矛盾,蔡聲子做為使者被派往晉國。當他離開晉國去楚國的時候,在途中遇到了逃亡的伍舉。兩個好友就把荊草鋪在地上,一邊吃東西,一邊閑聊。聽完伍舉的遭遇,蔡聲子憤憤不平,他讓伍舉先去晉國,並說自己一定有辦法讓他重回楚國。
蔡聲子來到楚國之後,先解決楚國和晉國的矛盾,然後拜見楚國的令尹子木。子木問了蔡聲子很多關於晉國的事,其中有一個問題是:“晉國的大夫和楚國的大夫,哪個國家更賢明?”
蔡聲子回答:“晉國的卿不及楚國的卿賢明,但晉國的大夫卻比楚國大夫賢明,都是可以做卿的人才。正如杞木、梓木和皮革等珍貴物品都是從楚國運過去使用一樣,楚國的人才,也都在被晉國使用。”
子木問:“難道晉國沒有同族和姻親做大夫嗎?為什麼偏偏用楚國人做大夫呢?”
蔡聲子回答:“晉國當然有自己的大夫,但總體來說,還是楚國人擔任大夫的人數多。楚國經常濫用刑罰製度,楚國人難以忍受,不得已逃亡到其他國家。逃亡到別的國家之後,就做為謀士,為那個國家服務。這樣反過來不利於楚國,但楚國又無法挽救局麵,這就是楚國人運用不了賢能之人的緣故。”
為了說明楚國人確實不重視人才。蔡聲子還舉了很多例子。
如楚申公子儀之亂時,楚國大夫析公受到牽連,不得已逃跑到晉國,晉國人對逃到晉國的析公像獲得了寶貝一樣。在楚晉之戰中,析公以謀士的身份,被安排在晉君的戰車後麵。當時晉軍已經無力招架楚軍了,打算逃跑。析公說,輕浮急躁是楚軍的作風,他們很容易動搖,晉軍隻要堅持一會兒,並且在多處同時擊鼓,趁著夜色發動攻擊,楚軍肯定會逃跑。晉國人聽了析公的意見,照他的說法去做了,果然,楚軍夜裏就潰逃了。晉國乘勝追擊,還順便襲擊了楚國的附庸國蔡國和沈國,俘虜了沈國的國君,並且大敗了駐守在楚國申、息兩地的軍隊,迫使鄭國不再敢與楚國聯盟。楚國因此喪失了在中原號令群雄的局麵。
再如,楚國的大夫雍子,因為家庭有矛盾,被父兄聯合誣告。楚國國君及大夫不能明確判斷這樁家務事,雍子被迫逃到晉國。晉國對雍子也很優待,賜予他土地,雍子也對晉國的知遇之恩給予回報。在晉楚彭城之戰中,晉軍敗退的時候,雍子在關鍵時候站出來。他挑選了一些精兵,命人喂飽戰馬,再次擺開戰勢,焚燒自己的軍營,打算率領晉軍與楚軍決一死戰。晉軍在他的鼓勵下,士氣空前高昂,當夜成功襲擊楚軍,楚國因此失去了東夷,逼迫令尹子辛被殺,楚國因此元氣大傷。要是沒有雍子的話,很難想象會出現這樣對晉國有利的局麵。
子木聽了蔡聲子這一番話,半天沒有說話,沉吟許久,他才說:“你說得太對了。我們楚國確實如此。”
蔡聲子表示:“可惜的是楚國這些情況至今仍然沒有改變。伍舉隻不過娶了申公子牟的女兒,申公子牟獲罪逃跑也就罷了,為什麼要連累伍舉呢?他現在在晉國終日南望自己的家鄉,渴望楚國能寬恕他,讓他重新回來為國效力。但楚國絲毫不理會他這種心情。晉國對他可是非常器重,對他的看重程度,都要趕上賢臣叔向了。如果將來伍舉也在關鍵時候做出有利於晉國而有害於楚國的事,楚國可是無能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