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莊子說:“彘子的軍隊有危險呀!根據《周易》的卦爻,出兵應該有紀律,違反紀律就會不吉利。統帥明白這個道理並能取得成功,就是‘臧’,反之就是‘否’。軍隊離散就是柔弱,河川堵塞是沼澤。軍隊若不執行命令,就像枯涸的沼澤,這為凶兆。彘子的軍隊在這種不利的形勢下如果再遇到強大的楚軍,必敗無疑。因此,彘子要為戰敗負主要責任,即使他能僥幸逃出戰場,回到晉國也會有災難。”
韓闕則對荀林父說:“如果彘子領導的軍隊失敗,你做為元帥,你的罪過就更大了。軍隊不聽你的號令,難道不是主帥的錯嗎?喪失鄭國這個屬國,丟掉彘子的軍隊,兩個罪過,恐怕你很難承受得了。既然如此,還不如揮師征討楚國,萬一戰爭失利,大家可以跟你一起分擔罪過。與其你一個人承擔罪過,倒不如我們六個將領一起承擔。你覺得呢?”
荀林父聽到這裏,覺得也隻好如此了,於是下令晉軍渡過黃河,與楚軍一決勝負。
再回頭說楚莊王這邊,楚軍原本不打算與晉軍交戰的,但一聽說晉軍已經渡過黃河,君臣又有了新的想法。
楚莊王本人是想回國的,寵臣伍參則想與晉國作戰。
總之,就是否攻打楚國這件事,晉國將領之間仍然沒有形成統一的意見。
這時候,楚國派使者到晉軍來試探軍情。使者說:“我國國君年少遭逢不幸,缺乏文辭。我國的兩位先君從前從這裏北上征戰,也隻是教訓鄭國,可不敢得罪晉國啊。現在還希望晉國的諸位將領立即回國吧。”
原本晉軍對是否打這一仗都在猶疑,聽到這話,士會就順著其意思說:“周平王曾經對我們的先君文侯說:‘晉國和鄭國都是輔佐周天子的諸侯國’,如今鄭國聽從周天子的命令,我們的國君派我們質問鄭國,怎麼能侵犯楚國邊境呢?問完我們才能複命。”
彘子認為士會的話太客氣了,於是讓趙括趕緊接著說。趙括說:“使者您的話不對,我們的國君要我們來把貴國的足跡趕出鄭國,還對我們說:‘不要回避敵人。’我們做臣子的,怎麼能對國君的命令視若無睹呢?”
楚莊王知道晉軍將帥之間不合,於是又派使者到晉軍軍營,表示求和。晉軍答應了,雙方商訂了訂立盟約的日子。但還沒有正式盟約,楚軍突然派許伯、樂伯、攝叔駕單車挑戰晉軍,殺死一名晉軍,俘獲一名晉軍。楚莊王此舉仍然是在試探晉軍虛實。
此時,晉軍中的兩個將領魏錡、趙旃,一個曾要求做公族大夫,一個曾要求做卿,但都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職位,因而心中不滿,就想讓晉軍戰敗,於是主動請命,獲得允許。他們二人走後,上軍將郤克認為:晉軍主力要做好大戰準備了,否則晉軍必敗無疑。彘子到這時候依然自大,認為鄭國人已經聽從了晉國,楚國人又向晉國求和,晉國必勝,沒必要太小心謹慎。他不肯做戰鬥準備。於是士會便命人在敖山前設七道伏兵,趙嬰齊則在河岸準備了船隻,便於晉軍戰敗之後能搶先渡河。
魏錡先到楚營挑戰楚軍,被楚將潘黨趕跑。夜裏,趙旃命部下襲擊楚營,戰敗。晉軍在這兩個人出發之後派軘車隨後接應。很快,楚軍和晉軍陷入混戰狀態。
原本等待盟約的晉軍主帥荀林父,突然見到楚軍趕來,以為楚軍大舉來攻。由於晉軍沒有準備,原本就沒有必勝的把握,此時他心中更加驚慌,慌亂之下竟然發出一道昏庸的命令:“率先渡河的人有獎!”一時間,晉軍的軍心一下子就散了,正在混戰的士兵爭相湧向河岸,爭先強渡。先上船的人為了自保,竟拿刀亂砍自己的兵士,一時間船中留下許多斷指。至此,晉軍的右翼已經潰敗,上軍因為之前有所準備,從容地撤退了。
晉下軍大夫荀首的兒子在混戰中被俘,荀首率領自己的軍隊向楚軍撲去。晉軍亂中小勝,俘獲了楚大夫公子穀臣,也為晉中軍、下軍成功渡河爭取了時間。渡河晉軍雖然遠離楚軍,但不得不在河中掙紮,潰散的晉軍,一整夜都在河中喧囂,扔掉的車馬更是不計其數。
第二天,楚軍在衡雍祭祀河神,為楚國的勝利而歡呼。同年秋,荀林父率領殘兵敗將回到晉國,自請死罪。晉靈公沒有批準。
邲之戰是晉、楚爭霸中的一次重要戰役,楚勝晉敗,鄭國自然成為楚國的附屬國。楚莊王以此為跳板,又攻擊宋國。中原眼看成為了楚國的囊中之物。晉國在晉楚爭霸中暫處下風。
宋及楚平,爾虞我詐
楚國國勢很強大,楚莊王根本不把周圍小諸侯國放在眼裏。
一天,楚莊王派大夫申舟訪問齊國,並囑托他說:“不要向宋國借路。”同時,他也派遣公子馮到晉國訪問,囑托他說:“不要向鄭國借路。”其言外之意,就是告訴他們對宋國、鄭國這兩個小國不必介意,隻管經過就行了,不必按照禮儀向該國國君請示。
申舟在孟諸打獵時,曾經得罪過宋國,因此就更擔心此行了。他對楚莊王說:“鄭國比較明白事理,但宋國卻不會。因此出使晉國的使者不必擔心被鄭國所害,我出使途中經過宋國,必定會被宋國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