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盾回來之後,就給晉靈公辦理喪事。對於趙穿的弑君行為,趙盾包庇了他,沒有懲罰他。晉國的史官董狐很生氣,於是提筆寫道:“趙盾殺害了他的國君!”然後還將這條記錄拿到朝堂上公布。
趙盾聽後,很奇怪:“殺害國君是的趙穿,又不是我,國君死我可是一點都不知道啊,我當時還在逃亡呢!”
董狐問:“你都沒有逃出國境,那算流亡嗎?你回來之後又不誅殺殺害國君的人。這難道能使你脫得了幹係嗎?不是你殺害了國君又是誰?”
趙盾無奈地回答:“《詩經》有雲:‘我懷念祖國,沒想到卻為自己招來災難。’這句話就是我的真實寫照啊!”然後不再辯解,任憑晉國的國史上留下“趙盾弑其君”的惡名。
孔子聽說這件事後,感歎道:“董狐是一個好史官,能做到如實記載曆史。趙盾是一個好大夫,他因為史官的記事原則而蒙受了弑君的惡名,真是太可惜了,如果他逃出了國境,就能避免弑君這個惡名了。”
晉靈公死後,晉國沒有繼承人,趙盾就派趙穿去成周迎接晉國公子黑臀,擁立他為新帝,算是對趙穿的懲罰。
晉、楚邲之戰
崤之戰之後,秦晉之好打破,秦、晉兩國關係惡化,彼此攻戰不息,秦國還經常聯合楚國抗晉,晉國的霸主地位有所動搖。加之晉靈公之後晉國卿權日重,諸卿政權多事,內政混亂,國力衰退。而與此同時,楚國楚莊王在令尹孫叔敖的輔佐下,國勢日盛,楚莊王一心想建立新的霸主,因此不斷挑戰晉國的霸主地位,雙方為爭奪中間地帶而矛盾加劇,邲之戰就是在這種形勢下展開的。
楚莊王因為鄭國時而背叛自己、時而臣服自己而不滿,於是親率大軍圍攻鄭國都城新鄭,迫使鄭國投降。鄭國曾經臣服於晉國,因而鄭國被困的時候,晉景公派遣荀林父、先縠、趙朔等人率領晉軍救援鄭國。
當晉軍到達黃河的時候,聽說鄭國已經與楚國講和。荀林父便決定率兵回國,他說:“既然現在鄭國已經臣服於楚國了,我們再去救援已經無意義了。不如等楚軍回國之後,我們再攻擊鄭國,那時候才是建功立業的好時候。”
晉國大夫士會說:“我認為將軍的話很有道理。用兵之道,貴在看準時機。一個國家的德義、刑罰、政令、事務、典章、禮儀如果沒有改變軌道,這個國家就是不可抵擋的,征討這樣的國家也是不明智的。
“楚國討伐鄭國,是不滿意他時而臣服,時而背叛,臣服時赦免他,背叛時討伐他,占了德義、刑罰兩條,歸順時行德義,背叛時對其進行刑罰,這是完全對立的。
“楚國去年討伐陳國,今年又討伐鄭國,百姓沒有感到疲勞,沒有民怨沸騰,這說明政令是合乎人心的,沒有偏離常道。
“楚武王創立了荊屍的陣法,每戰必勝。農民、商人、工匠等都各司其職,步兵和戰車之間彼此和睦,大家各司其職,互不幹擾。孫叔敖做了令尹之後,又根據楚國的國情製定了合理的法典,使軍隊行軍更規範,右軍夾轅可以保護兵車前進,左軍準備好糧草等內勤食物,主將在中間製定謀略,殿後是精銳的部隊。各級軍營都根據各自的旗號分別行動,軍中政務井井有條。這些都說明,楚國的典章製度已經比較完善了。
“楚莊王在選拔人才時,與國君同姓的是親屬,與國君異姓的是舊臣後代。有德行的人選拔、賞賜時不遺漏有功勞的人。對老年人給予恩賜,對外國人也注重恩賜。德高望重的人得到尊重,低賤之人分不同等級給予分別對待。君子和小人,各自有不同的衣服色彩。也就是說,楚國的禮儀製度也比較完善了。
“現在,他們德義樹立起來了,刑罰實施分明,政令通達,國事舒暢,典章製度合理,禮儀井然。在這種各方條件都有利的形勢下,我們怎麼能攻下它呢。有戰機就前進,沒有戰機就退兵,這才是用兵之道;兼並弱小的國家,進攻昏庸的國家,這也是用兵之道。現在我們可以整頓一下軍隊,研究新的戰術,反正還有好多弱小又昏庸的國家,為什麼一定要攻打強大的楚國呢?仲虺說過:‘討伐動亂的國家,攻打將要滅亡的國家。’這就是兼並弱小的原理。《詩經》有雲:‘武王的軍隊精良,應該攻打昏庸的國家’、‘武王的功績,應該是消滅昏庸的商朝’。安撫弱小的國家,討伐昏庸的國家,正是武王成功建立國家的根本。我們應繼承武王這樣的事業。”
士會一口氣講這麼多,無非是說,楚國現在非常強大,晉國不宜這個時候攻打它。然而副將彘子(先縠)不同意他的說法,他說:“晉國之所以稱霸諸侯,是因為軍隊作戰勇敢,臣子們效力。現在鄭國被楚國侵占,如果我們不去援助,就會在諸侯國中失去威信。我們就沒法再對其他諸侯國說我們的兵力強大。現在強敵當前,如果不出戰,就沒有辦法建功。晉國霸主的地位如果從我們手中丟失了,那真是死也不能挽救的恥辱。既然現在我們的國君已經派兵救援鄭國,如果僅僅因為楚國的強大就退卻,這不是大丈夫所為。接受國君的命令卻不執行,你們這樣做好了,我可做不出這種事。”說完,彘子獨自率領中軍,渡過黃河前去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