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說:為什麼要到株邑(陳國的都城)?因為要去找夏南。其實根本不是要到株邑,而是要找夏南!駕上四匹馬拉的車,停留在株邑的郊外。陳靈公乘馬,他的大臣孔寧、儀行父乘駒,趕著到達株邑吃早餐!
《詩經》中的詩歌,即使諷刺君王和大臣,相對也比較隱晦,如《碩鼠》、《伐檀》,至少還有了借代或比興的手法,很少像《株林》中這樣赤裸裸地揭露國君罪行的。詩歌直呼夏南其名,矛頭直指陳靈公君臣的狗彘之行。
且說夏姬的兒子夏南,漸漸長大成人,知道母親所做的事不光彩,因此總是避開陳靈公三人。陳靈公為了討好夏姬,就讓夏南當陳國的司馬官職,執掌兵權。夏南對陳靈公的中庸很感激,於是就在家中宴請陳靈公。酒酣之餘,君臣之間說話有些放肆起來。陳靈公與孔寧和儀行父開玩笑,說夏南是夏姬與另外兩人的私生子,又說夏姬交往的男人太多,夏南有很多父親。夏南聽到這些話非常憤怒,當時就將母親鎖起來,然後招呼士兵,殺了陳靈公,孔寧、儀行父逃走。
殺了陳靈公之後,掌握兵權的夏南立太子午為新君。楚國人聽信孔寧、儀行父二人的片麵之詞,就來討伐陳國,於是夏南被誅殺,陳國內亂平息。此後夏姬被獻給楚莊王,楚莊王擔心自己不得善終,將她送給連尹襄。結果連尹襄幾天後就戰死沙場,而後夏姬又被送到鄭國。楚國大夫屈巫久慕夏姬,借機到鄭國與夏姬約會。結果,屈巫這個足智多謀、能言善辯的楚國賢人被夏姬蠱惑之後,就背叛楚國投靠了晉國,他的家族被楚莊王誅殺殆盡。屈巫為了報仇,使計謀離間楚王和伍子胥的關係,伍子胥被迫逃往吳國。後來伍子胥為了報仇,帶領吳國攻打楚國,楚國險些被吳國滅亡,從此從一流的中原大國淪落為二流的中等諸侯國,可以說,這一切都拜夏姬所賜。
北山
周代社會是嚴格按照宗法製度組織起來的,最上層的是君王,接著是諸侯,往下是各級官吏。各級官吏又分為卿、大夫、士三個等級,這三個等級之間的尊卑,不可逾越。做為最低等的士人,因為沒有高貴的血緣,在統治階級內部,就處於最受奴役和壓迫的地位,做最多、最辛苦的工作,卻拿到最少的報酬。
很多士人對自己當時的狀態很不滿,於是作詩發表自己的不滿。《北山》是最典型的一首,詩曰: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士子,朝夕從事。王事靡盬,憂我父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
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嘉我未老,鮮我方將。旅力方剛,經營四方。
或燕燕居息,或盡瘁事國;或息偃在床,或不已於行。
或不知叫號,或慘慘劬勞;或棲遲偃仰,或王事鞅掌。
或湛樂飲酒,或慘慘畏咎;或出入風議,或靡事不為。
意思是說:登上那高高功德北山,我去采集枸杞。身強力壯的士子,每天從早忙到晚。君王吩咐的工作太多,我為年邁的父母感到憂傷。普天之下的土地,沒有一片不屬於君王。四海之內的臣民,沒有一個不是君王的臣子。大夫派給我的差事太不公平,唯獨我從事的工作很辛苦。四匹公馬不停地奔跑,君王的政事多得做不完。還誇獎我體壯不輸老,誇我身體強壯。誇我血氣方剛,可以辦四方之事。有的人在悠閑地休息,有的人在為國鞠躬盡瘁;有的人躺在床上休息,有的人卻不得不四方奔走。有的人辛苦卻不叫嚷,有的人勞累又憂愁;有的人安逸又舒適,有的人政務纏人。有的人沉湎於酒桌,有的人憂心忡忡總擔心遇到禍患;有的人誇誇其談,有的人什麼事都不用做。
《北山》的前三句描述了士子工作的繁忙,但又不僅僅是直陳其實,而是以“嘉我未老,鮮我方將”這樣的語句刻畫出上層統治者駕馭士子的手腕。後三句鋪陳了十二種現象,用了六個對比,刻畫了士大夫和士子兩個階層完全相反的兩種生活狀態,詩人即使不發表任何議論和抒情,宗法製度的不合理性也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