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采薇隻能說:“才見了一眼,瞧不出什麼,隻是年紀小些,麵貌也美。”眾人又嘰嘰喳喳的問了許多,可是這才見一麵,實在是看不出什麼,我和采薇到底是被問得招架不住了,打算從教習坊溜出來。
才到門口,卻遇上了內宅裏的兩位老媽媽,兩位媽媽笑容親切,“兩位姑娘,我們是蔡夫人身邊的,奉命給教習坊送賞的,可否把你們管事的喚出來。”
從我們來到刺史府,這內宅打賞是破天荒的第一回,我們慌忙請出了教習坊的管事,幾位先生迎了老媽媽進內,奉了茶,眾位教習也是第一回應酬內宅的媽媽們,都有些誠惶誠恐。
我們也有些受寵若驚,雖然賞下的銀錢不多,但是教習坊曆來是被內宅不待見的,往常即使內宅有傳喚,老媽媽們也隻是在院門口吩咐了事兒,遠遠就走開了,更不要說親自進院子來送賞了。新夫人年紀雖輕,行事倒是揮灑肆意,似乎並不似尋常的盈尺寸光。
蔡家不愧是大族,女兒雖然隻有十三歲,單隻這份氣度,就有正室的氣魄了。
消息比人走得快,我和采薇還沒到自己的小院,新夫人打賞的事兒,倒已經傳回來小院子。一進院,阿奴就扯著我衣裳,找賞賜。“真是稀奇事兒,進府這麼久還是第一回聽說內宅賞東西出來,且讓我仔細瞧瞧。”
我把她從身邊扒拉開,“哪有什麼稀罕你瞧,就這麼些東西,是賞到教習坊的,自然是幾位師傅們占頭份,哪裏又能輪到我們哪。”
阿奴有些失望,“我還說也占個彩哪,誰知你們還沒分到。”
進府兩年,賞賜也漸漸多了,姐妹們多是將這些賞賜積攢下來,送回家去,這些天,因為有了諸葛公子替我往家遞送書信,偶爾,我也將那些賞賜托他帶出去,隻是阿奴她們還是托了媽媽們偷偷帶了家去。
阿奴小小的失望,嘟了嘟嘴,繼續幹著自己的事兒,她正在打點著送回家的東西,製錢,銀錠收拾了滿滿一袋子。阿奴拉著我,去往後頭見老媽媽送錢。
我們到時,老媽媽顯然已經等候多時了,一見著阿奴就埋怨:“我的好姑娘,你是嫌我這白日頭底下,站著不顯是不是,白晾了我這麼久,就等小姑奶奶你的這份了。”
阿奴笑著賠禮:“哪裏不想早些來哪,實在是在前頭絆住了腳,脫不得身。”
老媽媽接了阿奴的錢袋子,往袖口裏放,許是今日托她的人太多,她身上竟然帶著四五份錢,裏頭顯是塞不下了,掉出一個繡著金線的錢袋子。
我看著錢袋子,十分的眼熟,阿奴機靈,替媽媽拾起了那個袋子,“好精美的繡工啊”阿奴拿著袋子讚道。
老媽媽大咧咧的說:“錢袋子好看有什麼用,你們府裏這位小姨娘,從當了你們府裏的夫人,還不如你們寬裕,如今更是不趁手了,竟然連這個袋子也要拿出去換錢了。”
小姨娘,是清姐姐的。
我和阿奴對望了一眼,電光火石間,是的,我們兩都想到了一起了,我也有這麼個袋子,是諸葛公子賞給我的,可是眼前這個一模一樣的袋子,是清姐姐的。
我的心沉到了穀底,阿奴拉著我的手狠狠抓了我一把,老媽媽似乎並沒有注意我的失態,草草和我們打了招呼就從角門匆匆離開了。
阿奴和我往小院走,她幾次想要說話,可是看我沉著臉,她又把話咽回去了。是的,我們都在想一件事兒,那個錢袋子,是清姐姐的,可是諸葛公子身邊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他在酒席上,毫不在意地將錢袋子賞給了我。想到了那月夜,在教習坊的庫房裏那個皂袍男子,天哪,我不敢再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