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含清笑著揪了黎憂一把,笑道:“什麼都是你有理。那孟家的小姐可是想著你呢。當年黎語嫁與孟渙,也是一時的佳話,隻可惜她紅顏命薄,如今我瞧著慕家和孟家的關係,必定得再次結親的,且巡撫大臣即將來臨,恐這事不好辦哩。”
黎憂溫香軟玉在懷,心中十分愜意,他微眯著眼道:“這就不勞娘子操心,準叫你滿意。”說著又有些悵然,他歎道:“若非黎家有祖訓,凡黎家子孫,皆不得考科舉,我必定能高中,立一番事業。”他正值年輕氣盛之時,心中亦有宏圖大願,可惜因祖訓而失了前途。
慕含清笑道:“這又有什麼。能將黎家商行打理好,亦是不容易的,你現今已是極好了。”
慈濟寺。
“你如今倒落得清閑。當初叫你與我一同考恩科,你硬是沒去,我隻當你傻,如今看來到底是你最自在。”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收到顧玲瓏之信的巡撫大臣。而這巡撫不是別人,正是姑蘇三傑之一的孟商。七年前他邀顧玲瓏去科考,在其力辭之下隻獨自去了京都。他中的是一甲第一名,乃是驚采絕豔的狀元郎,與他同科的還有孟渙,中的乃是第二甲。當年的三傑中,黎憂冷,孟渙花心,顏商神秘,是以許多人都是隻聞其名而與他無多深的交情,為顧玲瓏,與他算得是知己。
二人俱有妻,然隻顏商之妻白氏尚在。
顧玲瓏微微抬首,笑道:“這是自然。誰有那許多時間理會那些俗務哩。如今這些個人也都稱我一聲‘顧先生’,亦賣我幾分薄麵,我又有一家畫坊,聲名、財富,我均已有了。”
顏商斂衽,轉了轉手中的茶杯笑著揶揄道:“就隻差一房嬌妻了。如今我看那孟知縣之女與你也甚相配……”
顧玲瓏笑道:“這又算得什麼。與他家結親,隻怕我這輩子都難有閑雲野鶴的日子了。”與孟家結親,他們必定會勸她入仕途。隻是她雖能易男裝,卻沒總穿著男裝的理。想到這裏,她又想到了黎謹,那個呆子,不過才見過幾次,叫他守著畫坊他也願意,當真是……唔,可愛至極。
顏商笑歎:“早知如此,當初我也不該入仕的。”
顧玲瓏聞言眼角一挑,似笑非笑道:“這種清閑可不是你耐得住的。”說著又問他:“你覺著黎憂此人如何?”
顏商道:“他近年來在商家中大放異彩,黎家短短幾年內便成了皇商,非池中之物。”
而那入宮的,正是黎憂的庶妹黎謐。現如今已是貴人。
顧玲瓏道:“如此,你便幫他一幫也算不得什麼。”說著便將孟溪之事細細地說與他聽。
顏商聽罷便道:“這順水的人情我便是賣他一個也無妨。隻是我先行一步,那人卻還沒到的。”
顧玲瓏輕晃螓首,笑得雲淡風輕:“這又有何妨?隻消你稍加暗示,以孟知縣的脾性,必定是要就範的。”
且說黎謹這廂,因著住進了顧玲瓏的畫坊,心中很是稱意,於是便趁著這個時機,東看看,西瞧瞧,弄琴隻是攬客,人進來了卻是他陪著看畫兒。黎謹生得極好,站在哪幅畫邊兒那幅畫必定是售地極快的。過了幾日他便懶怠起來,趁著弄琴不注意,悄悄兒地摸進了顧玲瓏的閨房。
進門處便是一架極精致的竹骨屏風,靈犀公子繪的水天相接墨荷。轉過屏風則可見一架明晰的琉璃全身鏡,鏡中人麵如冠玉,唇不點而朱,眉不畫而翠,氣清質澈,幹淨明潤。靠窗設著一架書案,兩個筆筒滿滿地插著筆,畫碟整齊而列,旁又設小幾,幾上五弦琴和香爐似乎猶自散發著古樸幽靜。床上掛著水墨染就的帳子,又鋪著天蠶絲織就的被子。
黎謹暗歎:“這分明就是一女子的閨房。”念及此,他不由得眉開眼笑,脫了鞋便往床上躺著了,幽香沁入鼻中,全是顧玲瓏身上的味兒。
弄琴不見黎謹自然要尋,卻見到這般的場麵,想到自家的小姐也不小了,對這黎謹又頗有好感,便也不去管他。一來二去,黎謹竟在顧玲瓏的房裏住了下來。
若是碧波院裏的小子丫鬟們見到黎謹這般樂得傻嗬嗬卻又美麗動人的模樣兒,隻怕是要祈禱上天讓他們爺總這樣才好了。
正道是:隻是不得遇,非是無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