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十七章 半山逍遙(1 / 3)

上回說到黎謹入住顧玲瓏的畫坊,卻不知黎府的一件大事。事情的起因還是在黎憂的身上。這段時日知縣欲與她挑明親事,她深覺無奈之下隻得遁去慈濟寺和方丈弈棋,不曾想遇到慕含清,慕含清苦邀她到黎府做客,她隻是不願去。這慕含清便道:“先生不願去那富貴榮華之地也是平常,隻是含清有一事想討先生的主意,還望先生莫要推辭。”

顧玲瓏瞑目,微垂秀項。慕含清見之一喜,行禮道:“含清先謝過先生。”顧玲瓏頗覺無奈,她不過是覺得脖子有些酸疼,才微微垂了下頭罷了。且慕含清所求之事,並不在她身上。

果然慕含清開口道:“先生是知道的,知縣露出話頭說欲將其女孟溪嫁與我夫黎憂,府裏的老爺太太都動了心,隻說娶了知縣家的小姐,我也是平妻。並不礙的,隻是,從來隻見新人笑,哪曾聞得舊人哭?還望先生能給含清錦囊妙計,度過此劫。”知縣之女孟溪嫁入黎府,黎府合家上下莫不喜歡討好她,欲要討好孟溪,那必定得作賤她。且現如今黎憂也並無異議,隻怕心中也是願意的,到時公婆不喜,夫君不護,娘家無助真真兒的是……難以度日!

顧玲瓏略略一笑,方才牽唇道:“信之任之,否極泰來。”

慕含清含笑屈膝拜謝,而後辭去。其實顧玲瓏不過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她原本早就聞說黎憂的癖好,當初才會在夜裏去警告慕含清不要誤入虎穴,到底沒能……好在黎憂對慕含清還算好,也倒罷了。她本不願多事,奈何憐惜桃花公子的才華,才有那日之行。

如今七年過去,聞說初時慕含清臥病在床,黎憂衣不解帶地照顧著,後來的幾年也都未曾聽說他們夫妻有什麼不睦之處,也算老天垂憐。如今慕含清六年無出,這倒是黎家二老的心病。想來黎憂那等暴虐的性子定然會攪局,一來將親事推了,二來解決這無出之實。而這般,慕含清必定得經曆些事情,若是顧玲瓏料中,那麼正合了“信之任之,否極泰來”八個字,若是黎憂變心,慕含清必會曆經苦楚,到了最差之時,慕含清想來也不會枉擔桃花公子之名,必會想法子脫離苦海,到時於她而言又有另一番天地,亦合“信之任之,否極泰來”八個字。

黎府。

黎憂正歪在貴妃榻上看書,正是三十六計。這書原本已看過許多回,然溫故總能知新。慕含清回來之時便看見這樣的一副畫卷:肌膚如玉的溫潤公子斜倚榻間,散亂的衣袍間盡是白皙細膩。更兼其豔獨絕,顏色瑰麗,直叫慕含清口幹舌燥。她是小有名氣的桃花公子,男女間的事再清楚不過,隻是每每想起他進出在自己的陪嫁丫鬟身上時便覺惡心,對黎憂實在無法親近。是以二人這些年來從未有過周公之禮。說來也奇怪,自洞房夜過去後,黎憂也不曾侵犯過任何人。

隻見黎憂好看的嘴角一揚,便浮出一個清朗的笑:“回來了?”

慕含清默默,而後說道:“今日我在寺裏,遇到顧先生。顧先生一如當年,未變分毫。”

黎憂支起身道:“唔……什麼一樣?”

慕含清想起那抹瀟灑的身影,微微含笑道:“依舊美得驚人。”

黎憂坐了起來,直看著在桌邊坐下飲茶的慕含清問道:“現如今府裏欲我娶知縣之女,想必你是去討計策了,他怎麼說?”

慕含清想起顧玲瓏說的話,原原本本地重複:“信之任之,否極泰來。”

黎憂聽見分明無絲毫分明無絲毫用處的話後,低咒道:“這隻死狐狸。不管以後之事如何,都合了他的話。”

黎憂不知慕含清為什麼總和她親近不了,正是抓耳撓腮的時節,哪裏知道又有現在這樣的麻煩,當真是焦頭爛額。

他費些神倒沒什麼,隻是也不能任自己和慕含清就這麼僵著,總得叫她給他點好處才行。

話說最近正是巡撫大人來姑蘇巡視之際,慕家之所以發家,背地裏也有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並不願得罪了官府,雖說知縣也脫不了幹係,但若什麼事做得不和他意了他隨便捏造個罪名也夠慕家受的了。是以孟知縣隻是略略提了提結親之事,黎憂的雙親便上了心。

而顧玲瓏正在慈濟寺的後山上餐風飲露,閑來於峭壁之上鼓琴,興來對月吟詩,好不自在。這日她於半山腰上的石徑邊的古鬆下鼓琴,樹上有鶯歌燕啼,徑邊有野草香花。一曲罷後,有一清亮的聲音響起:“先生還是與往日一般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