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婉晴在獄中很是顯老,她先前的不知從哪培養起來的那副傲慢刁鑽現在變成了絕對服從,仿佛又回到了她以前在學校時的模樣。先前保養得很好的酒紅色離子燙現在也成了齊耳黑色短發,她的眼中也沒有了那股霸氣,見到人都要先鞠躬問好。
但由於她在獄中表現突出,已經申請減刑至無期徒刑了。而且黃婉晴現在依舊幹勁十足,好像很滿足於現在的生活,從戒毒所裏出來之後就一直沒瘦下去,據說還胖了兩斤。
蘇葉會不定期的過來看望她,黃婉晴也顯得樂觀許多,畢竟是去鬼門關上打過照麵的人。蘇葉現在都不明白為什麼當初黃婉晴放棄上訴,照當時的情況來看,如果上訴的話很有可能還會再減刑,但黃婉晴卻不肯。
她很滿足了已經,說不需要再減了。
而且每次探視黃婉晴的時候,都是她一個人在那嘰裏咕嚕說個不停,蘇葉似乎都被剝奪了發言權一樣。期間陽洋也來看過她幾次,每次聊的時間就會更久了。
但陽洋一次都沒有去過程芷慧的墳前,一直到他飛往台北。
那天黃婉晴在得知陽洋要飛到台北的消息時,蘇葉看不出那寫在臉上的究竟是一種什麼表情。
她隻是毫無邊際的說了一句,她現在懼怕一種顏色。
白色。
“不知從什麼時候,我開始懼怕那一抹白。我找不到詞語去形容它。但並不因此我懼怕它。那是因為有一次,我將它混合進我的血液,我發現那殷紅竟無法將其染色,我無法忍受,但我沒有能力征服。於是從那個時候,我開始懼怕那一抹白。其實,我一直都想要一個喜歡穿白色襪子的男人,總是純白色的。好像除了周賢達沒遇到一個男人能做到這點。於是,他成了我生命中第一個男人,我希望他也能算作我的最後一個男人。這樣,當我在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就會很自豪的對自己說,我這一輩子,全部都給了我最想要的那個男人,那個穿純白色襪子的男人。因此,不知從什麼時候,我深深愛上了那一抹白,如此死心塌地。”
碰巧的是,陽洋從來都不穿純白色的襪子,他總是抱怨白色的襪子太難洗。
他更喜歡穿黑色運動襪,那種非常短小的純棉運動襪。
陽洋在去台北的時候隻有蘇葉一個人來送他,這次他去台北就不知何時才能再回來了。他父親去世之後,將那個公司的資產全部過到了他的名下,而他決定拿著這筆錢做一番自己想做的事情,蘇葉以為他一定會回法國,隻是沒想到他要去台灣。
“怎麼想起來去台北了呢?人生地不熟的。”蘇葉問道。
“因為台北有一家24小時的書店。”陽洋不正經的說,“我想去那看看,順便也開一家。”
“有誌向,我喜歡。”蘇葉開玩笑的說道。
陽洋笑了一會,默默的說,“這次走,可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了。”他停了一下,接著說,“黃婉晴那,拜托你了。”
“就算你在這能起到什麼作用呢,隻會添亂。”蘇葉有些戲謔地笑著說。
“也是。”陽洋嘀咕著。
機場的廣播傳出了提醒旅客登機的消息,陽洋的手已經握緊了行李箱。
“趕緊走吧,”蘇葉說著,眼眶竟然有些濕潤,這倒有些出乎她的預料,“一個人要好好的。”
“我知道了,你也是。”說完,陽洋就轉身走進了登機口,蘇葉感覺那道門像是隔開了兩個不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