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純若桑枚,不必要鍈這個渾水。
她笑著躲閃我,不經意中話題就此被我引開。
又坐了一會兒,桑枚起身告辭,我也不敢留她太晚,把她送上出租車的一刹那,她看著我,欲言又止了一下,最終隻是輕輕地道:“二姐再見。”
我笑著朝她揮手,目送著車在沉沉霧靄中駛遠。
一回去,我才發現,客廳沙發上躺著一個陌生的小背包。
我立即就想起來了,一定是桑枚的,這個丫頭,就這麼丟三落四,也不知道裏麵是不是裝了什麼重要東西。我搖了搖頭,拿起手機,準備撥個電話給桑枚,幾乎是在同一時刻,門鈴響了起來。
我笑笑,小丫頭反應倒還真快。
我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拉開門,“你看看你……”一抬頭,我看清楚來人後,話音頓時湮沒。站在門口的那個人,是一個我怎麼都想不到會在此時此地出現的人,龍斐陌。
他從從容容地微笑著,仿佛在跟一個天天見麵的老熟人打招呼:“你好。”
我按捺住心中極度的驚訝,深吸了一口氣,再吸一口氣,終於平靜了下來。
以他的能耐,既然找到了這兒,任何躲避都是無謂。
五秒鍾後,我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悠閑自若地越過我,進了房門。他先是饒有興趣地在客廳裏轉了一圈,又瀏覽了一下廚房跟書房,接著,還打開冰箱,往裏看了看。然後,順手抄起桌上的插畫端詳了一下,再回身看我,微微含笑,“看樣子,你過得不錯。”
我滿眼戒備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他聳聳肩,不以為意地徑自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我冷眼看他,清雋出色的臉,修長光潔的手,一套顯然是手工定製的名牌西裝,渾身上下散發出隱隱的清冷。隻可惜,這些一般人無法企及的外表背後,隱藏的是高深莫測的心思。
他也看著我,唇角還是噙著那種淺淺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我看看鍾,緊緊皺眉,直接下逐客令:“不早了。”
他依然舒服地斜倚在沙發上,對我的明示恍若未聞。
我吸了一口氣,幹脆單刀直入:“對不起,龍先生,請回吧。”我直視他,微含諷刺地道,“我知道你時間寶貴,所以,不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我冷冷地又補了一句,“並且,我手頭的工作還沒有結束,不喜歡被陌生人打擾。”
我還在琢磨著他是怎麼找到這兒的,念及此處,心底微微一沉。
他又是淺淺一笑,從沙發上起身,一步一步向我靠近。我動也不動,牢牢釘在原地,看著他的身形在燈光下一點一點罩過來。他停在我麵前,抱起雙臂,輕輕一笑,“可是俞桑筱,我似乎被你打擾了很久了呢!”
我偏過頭去,充耳不聞他的話。
他並不以為意,片刻之後,閑閑地道:“我聽說今天晚上有流星雨。”他打量了一下窗外,又看了看表,“唔,正是欣賞的好時候。”說著,一把拉起我,穿過房間走到陽台上。
果然,我剛出房門,就看到一陣陣璀璨的流星雨如瀑布般劃破寂靜的夜空,與人間燈飾交織成漫天星光的畫麵。
真的好美。
我幾乎是有些貪婪地看著如斯美景,呼吸著如斯清新的空氣。我的唇邊泛起淺淺的笑。上次看流星雨是什麼時候?五年前還是六年前?我已經記不清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一旁有個聲音:“俞桑筱。”我回眸,接觸到一個清淡無波的眼神,“現在,或許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他似笑非笑地說,“難得有片刻你不把渾身的刺都豎起來。”
我靜默了片刻,抬頭看他,“雖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清楚地知道,你不是真心要娶我,你並不愛我,我也不愛你,”我一個字一個字地道,“所以龍先生,如果你隻是想玩一個惠而不費的遊戲的話,對不起,你恐怕找錯了人。”
“愛?”他偏過頭輕輕一笑,“怎麼到今天你還相信嗎?我以為,經曆了初戀的失敗,你已經清醒泰半。”我隻是驚訝片刻之後,反而冷靜,“是,正因為我曾經經曆過,所以沒有資格重蹈覆轍。”我幹澀地,略帶疲憊地道,“我隻知道,就算除了桑瞳,你還有大把機會可以選擇,以你今天的名譽地位,無論出於什麼理由抑或什麼動機,都沒必要刻意跟一間小小雜誌社裏一個微不足道,才貌平庸的職員過不去。”
“龍先生,你不是範柳原,我也並非白流蘇。”我看著他,“齊大非偶,你該比我明白。”
他半天沒有動靜,直到片刻之後,猝然逼近我,爾後低頭,居高臨下地道:“俞桑筱,你是不是一直像現在這樣,自以為很聰明?自以為可以把很多事情一一看透?”他的呼吸淺淺吹拂到我的臉上,他的聲音不緊不慢,“你料定你親愛的家人尤其是你父親這些天一定會想方設法前來探聽所以幹脆玩失蹤。你料定我有著不可告人的企圖,是不是?所以,你躲了起來,一心盼望我惱羞成怒改變主意。你倒是真夠膽,你好像根本就不在乎一旦撕破了臉,我,抑或你的家人,包括你親愛的堂姐以後會借此而狠狠羞辱報複你,讓你從此的日子不好過,是不是?”
我看著他,一言不發。
對,他說的都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