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床前,聚精會神地對著電腦。
我必須承認,我隻是個很沒骨氣的小女人。
所以,我才會趁亂漏夜逃到喬楦表姐的空房子裏,她跟朋友去新馬泰,最早也要十天後才回來。
走之前,喬楦對我刨根問底,我語焉不詳地敷衍了她幾句,奇怪的是,曆來好奇心極強凡事必定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她,竟然也不追問下去。
實在是我驚魂未定,還不能完全消化那晚發生的一切。
荒謬得遠勝過卓別林的滑稽戲,而最荒謬的是,我這個看客,竟然被倉促拖上台參演角色。
我想他是瘋了。
一定不止我一個人這麼想。
那晚,我聽見父親的聲音,咳了很多聲之後,不確定地道:“斐陌,你是說……”
龍斐陌點頭,“我向桑筱,您的女兒求婚。”他的雙臂,仍然旁若無人地牢牢鎖住我。
甚至,他低頭對我從容一笑。
全場一片寂靜,我大腦一片空白,我的臉色應該也是煞白的。
突然,一個人影向我所在的方向衝來,接著,一隻手臂高高揚起,然後,我聽到一個低沉然而帶有不容置疑喝止的聲音:“俞桑瞳!”
桑瞳止住步伐,看著我。
我又看到了我十五歲那年,她衝進我房裏時的那種表情,憤怒,傷心,還有深深的蔑視。
她就那麼看著我,過了很久,緩緩放下手臂,然後,她看了龍斐陌一眼,居然微微一笑,“別擔心,我隻是要恭喜一下我的妹妹,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一樣會勾引男人。”
深更半夜,我打通電話,在聽到睡意朦朧的“喂”之後叫了一聲:“曉慧姐。”
一個什麼重物落地的聲音,我聽到咕咕噥噥的詛咒聲,接著,是重重的磨牙聲:“俞桑筱,我建議你去翻翻皇曆,找個黃道吉日再出來夢遊,就這樣,Bye——”
我沒等她掛電話,快速地道:“麻煩你幫我算算我以前應該休而沒休的假期,我要求現在、立刻、馬上休!”
電話那邊倒吸一口涼氣,接著,我聽到一個陰惻惻的聲音:“俞桑筱,是我腦袋壞了還是你腦袋壞了,拜托你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好不好?”她頓了一下,若有所悟,聲音變輕,“俞桑筱,你該不是被那幫丫頭們調唆壞了,趁著年底跟我要求加薪吧?!”
我賠笑,“對不起,私人理由,總之拜托你準假。”
“哦,私人理由?讓我猜猜,”她的聲音益發柔和,“被外星人綁架?欠了高利貸?還是一不小心加入了邪教?”
真不愧是毒舌派教主。
我被逼無奈,看了看自己的手,一咬牙,“逃婚,可以嗎?”
教主終於在最後一刻發話準假。
不過,還是E-mail來了很多電子版稿件,要求我在休假的十天內搞定,儼然一副法外施恩的嘴臉,她還皮笑肉不笑地道:“聽說你繪畫功底不錯,有兩幅插圖就交給你了,這點小case,沒問題吧?”
十足的黃世仁他娘。
我也磨牙,但無可奈何。
我還有著一絲絲憤怒,明明眼前這團混亂的始作俑者不是我,最後卻偏偏要我來承擔後果。
既然如此,我就要按自己的方式解決。
我拔了電話,關了手機,除了喬楦按時給我送補給品之外,隔斷了與外界的一切聯係。
七天後,又一個周末,加班加點,稿子基本搞定,我看著窗外的夕陽如火,伸了伸懶腰。
今天喬楦要加班,說好了不會過來,但已經跟我嘀咕了好幾次:“你堂妹都快把我煩死了,”她半調侃地道,“你到底欠了她多少錢?”
我想起這番話,順手打開手機,從小這個丫頭跟我就挺親的,怕是真的很擔心我。
剛開機不過一分鍾,就有電話進來,我一看,果然是桑枚的。
“喂,二姐,你到底在哪兒?”她的聲音很焦急,“喬楦姐一直不肯告訴我,你還好吧?”
我安撫她:“我很好。”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很擔憂地,還有些怯生生地道:“二姐,我很想你,今天晚上沒課,能不能……來看看你?”她急急補充道,“就我一個人,絕對不會跟家裏人說。”
我想了想,最終還是不忍拒絕,“好吧。”
桑枚很快就到了,一進門,小臉凍得紅彤彤的。
她端著熱茶,憂心忡忡地看著我,“二姐,最近家裏鬧得很厲害。”她想不通,“還有,到底龍大哥是怎麼想的呀,他跟你……”
我伸手止住她,“我們什麼都沒有。”
“可是大伯母跟大姐都不開心,”桑瞳吞吞吐吐地道,“大伯母罵你,還罵二伯父,話很難聽,爺爺奶奶也不高興,二伯父還……”
我沒吭聲,這些全部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片刻之後,桑枚又開口了:“總之現在,家裏都在找你。”
我笑笑,順手整整桌上的插畫草圖,“我很好,不必費心。”
“可是,”桑枚觀察著我的臉色,“二姐,你也不能總是這樣躲著……”
我拿起一塊巧克力解饞,吃著吃著,看著她一副垂涎又不敢染指的模樣,故意捏捏她的臉,“唔,最近好像變胖了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