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都未過,哪裏晚了。”玉笙歪頭一笑,兀自走進房裏。
雲氏的房間布置得格外雅致,鏡台畫屏,青燈玉案,一切都很是古香古色。
玉笙將雪梨粥放在玉案上,瞧見旁邊放著一卷書,剛想伸手去翻,雲氏卻動作極快地將書收走了。
“原來娘沒有睡下,而是在看書呢。”玉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佯作生氣道:“不管是什麼,既然娘這麼不樂意,我以後不來便是了。”
雲氏以為她真生氣了,連忙坐下來哄她道:“你來,娘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不樂意?隻不過是方才一時詫異罷了——你許久都沒來娘這屋了。”看了眼桌上的雪梨粥,“這粥可是專為娘熬製的?”
玉笙點點頭,迫不及待地想讓雲氏嚐嚐。
“娘,喝了雪梨粥對肺好。你嚐一口,若感覺好,我以後天天都給你熬。”
雲氏抬碗抿了一小口,細細品了,缺乏血色的唇緩緩勾起。
“味道真不錯。”悠悠地發下碗,她又道:“不過,今兒娘吃得太飽,留著明兒再喝吧。”
“那好,娘明兒可一定要喝。”
玉笙說著,看著雪梨粥,突然想起豐娘,她嘩地一下站起身,叫道:“呀——折騰了一天,我竟將豐娘忘了。娘你不知道,豐娘吃了被人放過巴豆的粥鬧肚子了,躺在床上都起不來了。我得去看看她,瞧她好些了沒。”
雲氏拉住她,並不著急豐娘的事,眸子裏閃過幾許複雜的光芒,問道:“今兒你設計害玉嬋受罰,就是為了替豐娘報仇?”
玉笙一聽,很是驚訝地望著雲氏。想到小瓶是雲氏的貼身丫鬟,自己的計謀想必已經被她告知雲氏了。
鬆緩了表情,玉笙低聲道:“是,娘怎麼看?”
“太過心急了。”
雲氏一麵用剪子將燈芯剪去一些,一麵道:“今日你隻圖一時之快降她一招,明日她便會以十倍之力來還擊我們。現如今,我們在宅子裏的地位輕如鴻毛,而杜氏,則是溫家的頂梁柱。你惹了玉嬋便是惹了她,以後,我們的日子不會好過了。”
娘,你這是害怕麼。
玉笙聽著雲氏這一番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話,本想將這句話說出來,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她算是明白溫玉笙在這宅子裏受到的待遇不公是因為什麼了。
不是因為身份是庶女,而是因為有雲氏這麼一個人善良得懦弱的娘親罷了。
玉笙正想著,雲氏將一個小瓷瓶遞給她,道:“這是止瀉的藥丸,明日你給豐娘送去吧。”見玉笙將東西手下了,她突然目露憐愛之色,伸手撫了撫玉笙的臉,道:“今晚上就在娘這裏睡吧,咱們母女倆好久都沒有談談心了。”
玉笙想著自己那間空落落的閨房,本來就不想回去,聽了雲氏的話,便喜滋滋地答應了。
***
翌日天未亮,芷香苑中突然有了潑婦罵街般的吵嚷聲。
玉笙和雲氏聊到三更才睡,此時正困得慌,被外頭的吵嚷聲吵得睡不著覺,她罵罵咧咧地下了身,披了件衣服走出房門,想看看到底是誰在發神經。
隻瞧院子裏果真站著個潑婦,那潑婦叉著腰,像隻茶壺似的立著,對著豐娘的房間,聲音高亢地叫罵著什麼。
晨風微寒,玉笙攏了攏身上的衣服,走近了一些,認出了這不速之客是綠雲苑的婆子——阮娘。
“大清早的,你在這鬧嚷個什麼?”玉笙蹙眉,很是不悅道。
“噯喲——”阮娘轉過身,見是玉笙,一臉不以為然,“天還未亮,三小姐怎麼就起了。莫不是我鬧著了三小姐……喲,今兒真是罪過了!”
裝模作樣的狗腿子。
玉笙看著她,隻道:“你是來我這芷香苑尋事的?”
“瞧三小姐這話說的!”阮娘翻了翻眼,一指豐娘住的屋,徒然提高聲音道:“我是來教訓這偷懶耍詐的婆子的!”
“什麼偷懶,什麼耍詐,你把話說清楚了。”怒火一點點燃起,玉笙厲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