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撒嬌的叫道:“我想出去……”
暗暗抹了把汗,竹少楓鬆了一口氣,這小妮子原來是有求於人,這麼看來撒嬌還是正常的。
“傷好了?”
竹漪兒坐起來用力捶了捶自己心口受傷的地方,“絕對沒事了!讓我出去吧!”
當然沒事,竹少楓偷笑,用了那麼多名貴藥材,現在傷口肯定連疤痕都沒有,隻不過他想看看這個小丫頭吃癟的樣子,所以才假借竹梓韌的名號讓竹漪兒在到夜魔學院前不能出馬車。
雖然他還很想繼續折磨這個張牙舞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不過還是算了,以她的性子,能呆十二天不出門是在也算為難她了“真沒事了?”
“真的!一點痕跡都沒有了!不信你看……”竹漪兒作勢就要扯下衣服領口。
聞言竹少楓急忙喊道:“不用!”坐到床邊把微微敞開的衣襟整理好,真是,多大的人了,還不知羞。
竹漪兒順勢坐在竹少楓腿上,手勾著他的脖子身體不停搖晃:“那你讓我出去吧……哥~”
受不了妹妹如此撒嬌,竹少楓舉手投降:“好好,不過別太亂來。”
竹漪兒興奮的大叫:“知道了!”隨後急不可耐的跑出馬車,連鞋都沒有穿好。
“小姐?”看著自家小姐如脫了韁的野馬般衝下馬車,車外的侍女有些驚恐。
“沒事,”竹少楓隨後出來,他慢條斯理的跳下馬車,含笑看著竹漪兒:“這些天悶壞她了,讓她好好玩玩吧。”
侍女乖乖低頭,應了聲:“是”,而後用含水的目光偷偷瞟向竹少楓英俊的臉龐,又趕緊低下頭去,臉蛋透出片片紅暈。
竹少楓沒有注意到這小小侍女的仰慕,再看了一眼竹漪兒就轉身回到自己的馬車。他現在想小憩片刻,昨天夜裏遇到一隊棘手的劫匪,他都沒有好好休息,也隻能趁現在補一覺了。
然而他才睡了半個時辰不到,就被車外的喧嘩聲驚醒了。其實聲音也不大,但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而且在這種時候也不能放鬆警惕心,所以一點點動靜也可以把他吵醒。
他抬手揉按著微漲的太陽穴,手指的冰涼讓他好受了些。肯定不是有危險,要不然他手下早就來叫他了,那麼隻能是那個小丫頭惹了什麼事。歎了口氣,他翻身下床,這樣下去他也睡不著,倒不如出去看看。
然而當他下了馬車後看到眼前的景象也忍不住皺了皺眉。
那個不能被告知真實身份的少年回來了,那隻時刻不離他左右的黑貓依然窩在他的懷裏,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長相驚人的美男子,他依舊坐在那個用特殊材料製成的輪椅上,他也依舊披著一件披風,是灰色的。
一旦看著這個少年,宮夜沉,就會覺得時間不再流逝,因為宮夜沉給人的感覺永遠像一幅畫一樣,千年萬年,永遠這樣沉靜,這樣漠然。
隻不過,這樣美麗如斯的少年的前方,哪幾隻被綁了蹄子一直嚷嚷的小翼牛是怎麼回事?
看著不停哭喊嚎叫亂蹬蹄子的小翼牛,竹少楓真是覺得……破壞畫麵感這個感覺過後,竹少楓有些驚歎了。
他當然知道翼牛宰是多麼奢侈的東西,一隻就很難得了,還弄來這麼好幾隻……
在另一邊,兩個侍女已經殺了兩隻小翼牛,切成肉塊,串在火上烤了。
其中那個紅衣侍女已經烤好了一大把,正把肉串放在一個大盤子裏遞給夜沉身旁的紫焰,紫焰接過,然後把夜沉輪椅上的木板放好,再把盤子放到木板上。
而竹漪兒則站在夜沉旁邊,一直瞪著夜沉,好似水晶一樣剔透的漂亮眼睛裏是滿滿的怒火。
夜沉拿起手邊的孜然和辣椒粉均勻的灑在肉上,然後拿起一串往自己的嘴裏送。
她旁若無人的吃著,無視眾人驚愕的目光和恨不得將她淩遲的竹漪兒。
竹漪兒右手握著劍,做出一副準備進攻的姿勢。
在她拔劍的一瞬間,夜沉輕輕從肉串上咬下一塊嫩肉,然後把頭壓得很低。之後她懷裏的黑貓貓小妙把脖子伸長,像長頸鹿一樣去叼夜沉唇瓣間的嫩肉。
這詭異的場景生生嚇停了竹漪兒腳步,雖然和寵物魔獸親熱的人有不少,但是像這對兒一樣唇齒相濟的……她竹漪兒這輩子沒見過一個!
從驚訝中回神,她不屑的哼了一聲,果然私生子就是私生子!和畜生沒什麼兩樣!
飛快地拔了劍再次向夜沉刺去。她不傻,她知道夜沉不會殺,隻會傷她。而她可以則在確保自己性命的安危下,肆無忌憚的出手。
她接近夜沉了,她看到上次的紫衣男子再次抽了冰劍擋在她前麵。她可以肯定,這個男子不會對她下殺手。
對於擋在前麵的紫焰,竹漪兒沒有減速,保持著這樣的的速度向前衝。她認定紫焰隻會攔住她,而她可以在那一瞬間把劍扔出去,劍就會像飛鏢一樣直刺夜沉。
即使殺不了夜沉,也成傷到她。她隻要做到這個目的而已。
竹漪兒滿懷信心,但是她錯了,夜沉從來不是心慈手軟的人。
紫焰他們是機關人偶,沒有感情,隻有保護主人這最強的信念而已,而且夜沉沒有什麼可以顧忌的,竹漪兒不是她的誰,也沒有什麼用處,隨時可以舍棄。
就算被別人殺害,夜沉也隻會淡淡地瞥一眼,而後繼續走她的路,就算別人說再多,她從來不是為別人而活的人。
就算竹漪兒真的被紫焰殺了,竹家要一個交代,她也會站在紫焰這邊,不惜和竹家作對。
所以,紫焰冰劍對著她的劍尖並沒有收回,反而在太陽的照耀下反射出凜凜寒光。
明明是正午這樣的天氣,但看著閃耀刺眼的冰劍,竹漪兒沒由來的覺得一陣寒氣從脖子上吹過。
竹漪兒在空中,無法停下來,所以她隻能看著周身充滿殺氣的紫焰把劍尖刺向她胸口。
“等等!”竹少楓半途躍起,將竹漪兒攔腰劫走,可終究是晚了一步,紫焰的冰劍險險避開竹漪兒心口,卻在竹漪兒右胸穿了個洞。
拔出的冰劍沒有沾一滴血,紫焰沒有乘勝追擊,平淡的收回了一塵不染的冰劍而後又退到夜沉身後。
接著一個罩子一樣的用水凝結成的結界從地上蔓延至空中,然後封閉起來。
這個結界不是用來防禦的,而是為了過濾空氣而製造的。
夜沉不是聞不得血腥味,隻是太刺鼻。在不必要的時候,她覺得還是不要給她的鼻子增添負擔了。
在結界外正對著夜沉的竹少楓抱著竹漪兒,眼裏是壓抑的怒火。
“哥……”竹漪兒聲音虛弱的叫著竹少楓。
低頭看看竹漪兒,竹少楓深吸一口氣,“來人,叫大夫過來!”說完抱著竹漪兒回到馬車裏。
夜沉沒有注意竹少楓他們的動靜,手下不停的喂著貓小妙。
咽下一口肉,貓小妙舔舔嘴巴:“喵~夜沉,你啊……還真嬌氣。”
歪頭瞥貓小妙一眼,夜沉無所謂的聳聳肩,繼續吃著。
“主人,竹少楓讓我轉告你,明天就會到夜魔學院。”紫焰恭恭敬敬地對躺在床上好似沒有骨頭的懶人報告。
“明天?快了唔……”夜沉咽下紫雲喂到嘴邊的一顆櫻桃,“兩天啊……”
“是。聽說是因為竹家小姐受傷,這十二天一直憋在馬車裏,所以之前打算遊玩的地方都沒去,這才提前了兩天。”
夜沉換了個姿勢,意念一動,懸浮在她頭頂的書本翻了一頁,“竹家小姐?”她偏頭細想,好像這十二天來的確沒見過這位不曾露麵的小姐。
站直了身子,紫焰的目光定在夜沉身上:“就是那個兩次企圖傷你被我攔下的女孩。”
好似恍然大悟的話,語調卻慵懶不已,讓人覺得好像早就知道,但是為了有趣的遊戲一直隱忍笑意的幕後主使:“就是她啊。”原來就是那個姿色平平,動輒就打打殺殺的小潑婦啊。
“是的。”
“啊嗚——”狠狠撕下撒了孜然的肉串,貓小妙一邊咀嚼一邊含糊不清的說:“對殺你的人你都不注意,真是沒危機感的家夥。”
“不是吧,”微微撅起嘴,顯得有些委屈,夜沉說出真正的理由:“她長相太路人而已。哪怕她能比獨孤世家一個燒飯丫鬟長的隻好看一點,我也不至於不記得。”說起來,那位竹家小姐長什麼樣她真的忘記了。
咽下口中的肉,貓小妙咂舌,真不愧是獨孤世家眼高於頂少主啊。
“喵~審美觀就不是一個等級。你不用在意。”
“我有在意麼?”為了一個不起眼的家夥值麼?浪費精力。
難道所謂天才事實上都是白癡?貓小妙暗自思索。
糾結一番,貓小妙決定不再談論這個話題:“喵~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又翻了一頁書,“什麼怎麼辦?”
“喵~到了夜魔學院啊,那之後你打算怎麼辦?”
“不通過入學考就好了。難不成他們還強留下我?”
“喵~也是,”貓小妙看看夜沉的實則沒出任何問題的腿,“就你這樣人家還真不一定要你。”
“唔……”要說的話被紫雲喂來的櫻桃攪得含糊不清。
不過夜沉也沒想說什麼,索性,繼續懶散的被伺候著。
半晌,“主人。”
“嗯?”夜沉分神看向紅雲。
“剩下的翼牛怎麼辦?”紅雲指指已經不哭不鬧被丟在角落裏的小翼牛。
“留著做醬牛肉吧。”
“是。”
對於夜沉這種人,時間過的不是一般的快,所以到第二天貓小妙叫她起床時,她還一臉的迷茫。
“喵!已經到了!快起來!”貓小妙尖銳的叫聲每天夜沉早上都可以聽到。
“知道了……”夜沉揉揉眼睛,坐在床上,等著機關人偶幫她洗漱。
等洗漱完下車的時候,竹家的人也正好要來叫她。
夜沉他們時間趕得非常好的,當他們到位的時候,考試正式開始。既不用想前麵的人來的那麼早卻白等,也不用像後麵的人一樣趕不及而被取消資格。
在井然有序的大街上,夜沉坐在輪椅裏,由紫焰推著默默在條條長龍中的一行緩緩前進。
周圍的人時不時地把目光定在那個詭異的畫麵——一身紫衣長袍突顯貴氣的冷麵男子推著一個沉重華貴的輪椅,輪椅上坐著安靜如水的白衣少年。他低著頭,寵溺的目光不離懷中的黑貓。
“喵嗚~”霸占著夜沉大腿的貓小妙毫不客氣的表示她的不耐與無聊,她看看周圍安安分分排隊考生們簡直想撓牆。這要等到什麼時候!
貓小妙張大嘴巴露出鋒利的牙齒“啊嗚”一口,嚐到鮮血的味道在口中蔓延,貓小妙頓時覺得解恨了許多。
挑挑眉,夜沉掃了一眼手指上的四個血窟窿,笑了一聲。抱起貓小妙又是小聲地抱怨:“小妙~你好狠的心啊。看,都流血了——”說著她還煞有其事地把血流不止的手指往貓小妙眼前湊了湊。
夜沉的動作很小,聲音也壓得很低,她不想惹別人注目。
誘人的味道隨著紅白相間的修長的手接近,貓小妙金色的眼眸映出夜沉詭異漂亮的纖纖玉指,於是她的眸子變得深不可測,低聲沙啞的好似風的聲音飄進了夜沉耳裏:“喵~不疼,我舔舔。”
指尖在貓小妙猩紅的舌下顯得微不足道,當貓小妙再次遊移到血肉裏時,夜沉顫抖一下:“哼哼……癢啊。”
“喵~”饜足的貓小妙戀戀不舍地又舔了一口,而後眼神迷離地抬頭,剛想說話卻被人搶了先。
“這位小姐……”低沉磁性的嗓音從夜沉旁邊傳來,夜沉先是低頭看看自己的著裝,先前貓小妙都說她這樣子是在像一個美少年,沒人會懷疑。但是這個人……
抬頭望去,夜沉隻見一個不修邊幅的男人,他下巴上的胡渣還沒有刮幹淨,淩亂的頭發也隻是用一根緞帶簡單的係在腰間,衣衫看起來也有幾天沒有洗了。
“你……”說話間,他麵前橫了一柄寒光凜凜的冰劍。
眯了眯眼,男子朝持劍人看去——一身華貴紫衣,麵無表情的俊美男子眼中滿是防備的盯著他。
手搭上紫焰握著劍柄的手,把劍壓了下去,可她的審視的眼神不離男人身上。
沉默橫亙在兩人之間,直到紫焰出聲:“這位公子,”他上前一步,擋在男子前麵,“找我家主子什麼事?”
“你家主子?”男子懷疑疑惑的聲音不客氣的表達著他的不滿。她什麼時候喜歡身邊有外人跟著了?不是從來……瞥了一眼沉著的貓小妙,男人像是明了了什麼。
“我叫季古德。”說完驀地一笑,而後轉身離去。
“季古德?”夜沉淡淡的聲音並沒有多少情感,“什麼意思……”
“喵~”饒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邋遢的背影,貓小妙無所謂道:“誰知道~”
“唔……”停頓一下,夜沉看看手指,“已經不痛了啊。”
不理會夜沉轉移的無聊話題,貓小妙站起來伸個懶腰,而後又躺下,動動耳朵,又沉沉睡去。
紫焰握著輪椅的把手彎下腰,將頭放在夜沉肩上:“主子……”
偏頭,臉頰和紫焰的貼住,夜沉輕笑:“不用管他。”妖嬈地勾起紫焰的長發,在指間把玩。
“是。”
“看樣子還要很長時間,”因為失血而冰涼的手指隨意的扯開衣襟,露出不見血色的胸膛:“他們呢?”
“紅焰紫雲隱在我們周圍保護,紅雲在車上等候。”
“好熱……”
紫焰點頭,“明白。”悄悄的打了個手勢,一個蒼天大樹頂端的枝葉輕輕晃動,而後隨著樹葉的飄落平靜下來。